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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躲了大约一分钟,发哥从网兜里拿出一颗塑料球,刚要拧,于老四急忙一把将他拉住,用手电照向一旁的白骨,指了指白骨环绕的箱子,又指了指上面,心说:就这样两手空空上去,叶德还得逼咱们下来,长短也得拿点东西。
发哥点点头,示意明白,便慢慢站起身,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抬头往上看,到了近前,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白骨推开,白骨年深日久,一碰就散,一些之前没注意的零碎东西跟着一起掉落下来,想来可能是些金银玉石之类的饰物,这一具白骨倒下,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其他两具白骨在箱子的重力下,一起倒了下去,一个保持了数百年之久的姿态,顷刻间土崩瓦解。
发哥弯腰拎着箱子顶部已锈成翠绿色的铜把手将其提了起来,看他一副吃力的样子,于老四感觉这箱子的分量好像还不轻,就在这时,只见他两脚突然离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飞了起来,身后的钢丝绳瞬间绷紧,整个人径直冲向上方的黑暗中,箱子也甩脱了手,朝于老四砸来。
于老四光顾着惊讶发哥怎么会飞起来,没注意他手里的东西,眨眼功夫箱子已到了近前,他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可水里不比陆地,速度慢了不少,箱子擦着头盔的边缘,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于老四顾不得身后的箱子,抬起头向上望,只见发哥的手电宛若一颗流星,快速而剧烈的晃动着,在微弱光线下,怪鱼的身子时隐时现,却始终围着灯光打转,于老四感到脚下的船都在发出阵阵颤动,心说:发哥这回算是交代了。
他在下面干着急了半天,也不见发哥有下来的趋势,便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箱子,发现箱子摔开了,从里面摔出一只小一号的金色盒子,盒子做成了房屋的造型,即便隔着两三步远,依然能清晰的分辨出屋顶和门窗,盒子上还镶嵌了很多石头,红的绿的,色彩鲜艳至极,手电光一照,整只盒子流光溢彩,金光四射,与船上其他那些锈迹斑斑的金属器相比,就好像是刚刚出炉的新物件。
于老四心说:这他娘不会是金的吧,怪不得刚才看发哥拿的时候还挺费劲,叶德真他娘的会挑,换成是我也选它。
于老四看看头顶,发哥的手电“流星”还在不停晃动着,他又低头看看箱子,琢磨着现在去捡这金盒子是不是有点不仗义,毕竟上面那位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命悬一线之中,自己抱着个金盒子看热闹,于情于理有点说不过去,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想仗义也帮不上忙啊,这地方就是喊“加油”发哥也听不见啊,况且就算是自己救下了发哥,空着手上去,一样还得再下来,与其那样,还不如先拿了东西再静观其变,想到这,他转身走到盒子前,弯腰将其抱在了怀里。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白财动人心,即便是从头到尾都对这趟冒险持反对态度的于老四,此时抱着这个沉甸甸的金盒子,各种怨气、不满,也在顷刻间消散殆尽,这一刻,他的心里除了满足就是难以抑制的欢喜,甚至连脑袋顶上正和怪鱼拼命的发哥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当他一想到这盒子是属于叶德的,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难过之情,好像这盒子本就是他的,别人反而是硬抢豪夺一般。
正当他暗然惆怅的时候,突然有人重重拍了他一下,把于老四吓的一激灵,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叶德来抢盒子了!他下意识的抱紧了盒子,转头看向身后手舞足蹈的发哥。
发哥如同中电了一样,发疯似的不停扭动着,于老四疑惑的看了一会,猛然发现发哥的钢丝绳断了,不仅如此,连同发哥身后的通气管也断了,只剩不到一米长的两条黑色橡胶管如同猴子尾巴般,在他身后来回摆动。
发哥慌手慌脚的从于老四腰上的口袋里拿出塑料球,也不管是不是海底,拧开之后就用力向上抛,他不停拿不停抛,一共三个球全扔了出去,于老四看了眼发哥的口袋,原来他的口袋早被咬成了破布,在海流中上下飞舞。
两个人虔诚的看着徐徐上升的红光小球最终停在了头顶上方大概五六米的位置,于老四这才猛然想起来:两个人还在船舱里,这球根本飘不到海面。
于老四透过头盔上的玻璃,看到发哥的眼珠越来越红,于老四把金盒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拉着发哥,拼尽全身力气朝破洞走去,虽然两个人的塑料球已经没有了,虽然于老四也不知道即便走到破洞下,又怎么能通知叶德他们,但他总觉的走过去就会有希望,哪怕很渺茫,也胜过在这里眼睁睁的等死。
发哥一只手死死抓着于老四的潜水服,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脖子的位置,动作越来越慢,人也越来越重,于老四明白,发哥已经撑不到破洞了。
突然,就在发哥的身后,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怪鱼那两只桂圆大小的黑眼睛出现在手电光中,电光火石之间已到近前,于老四想跑却又扔不下发哥,只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哎,罢了,这就是命啊,抱着金屋死,愿来生能做个富贵人啊。
眼看怪鱼那一口尖牙直奔发哥而来,于老四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后拽了三四米,连同发哥一起,两个人直直弹了出去,而这力道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两个人被拽到了破洞下方,转而向上冲去,于老四能感觉到由于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身后的钢丝绳在“咯嘣咯嘣”作响,他顾不上去想叶德是怎么知道他们遇难的,只祈祷钢丝绳千万别断。
上升的速度太快了,于老四感觉胸腔好像要裂开似的疼,嘴里一股甜甜的血腥味,还没等他来得及看清怪鱼有没有追上来就被拉出了海面,也不知是谁将他手里的金盒抱走,又七手八脚的把他俩拖上了船。
于老四躺在甲板上,浑身上下好像散了架,想动都不能动,他脑子里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肺里好像烧起了一团火,火辣辣的疼,脑袋一阵阵发懵,耳朵里嗡嗡作响,只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发哥,声音好像是亮子,也好像是叶信,紧接着,有人把他头盔摘掉,于老四这辈子第一次发现,原来大自然的空气这么好闻,这么令人心旷神怡。
在不远处,传来了叶德近乎疯狂的笑声,于老四侧头,朦胧中看着被亮子背起来的发哥,看着满面愁容的叶礼,突然嗓子眼里发痒,一口血水喷了出去,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强烈的阳光照的他一阵眩晕,适应了好一阵,才看清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窗帘、墙壁和桌椅,对面墙上“救死扶伤”的标语和旁边架子上的正在缓缓冒泡的输液瓶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于老四勉强支撑着坐起来,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他疑惑的抬起手,看着插在上面的针头和白色胶布,想起在海底的那生死一幕,犹如梦境一般。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亮子快步走进来,一见于老四醒了,高兴的说:“你这身体可以啊,大夫说你至少得昏两天,这不才一天就醒了。”
:“发哥呢?”于老四看亮子的神情,猜想发哥应该没事,但还是不由的问了一句。
:“没事,他比你还神奇,眼珠子都憋红了,居然没死,大夫都说是奇迹,他就在你隔壁,正跟人小护士贫呢,你看看你俩这待遇,一人一个单间,多牛”。亮子说着,岔开腿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从桌上拿起个荔枝,笨手笨脚的拨着。
:“我这是什么情况?大夫怎么说?”于老四想起自己胸口那灼烧般的疼痛,恐怕落下什么病根,不免有些担忧的问。
:“大夫说什么来着?哎呀,那堆术语我也闹不懂,反正意思就是你从海里出来的太快,肺没反应过来,受了点伤,养一阵就好了,哦,那大夫还说,半年之内,你不能抽烟喝酒,做剧烈运动,而且今后也要避免剧烈运动,嗯,大概就这意思。”亮子说完,把荔枝扔进自己嘴里,一脸幸福的咀嚼着。
于老四咂摸咂摸亮子的话,点点头,小声的问:“那金盒怎么样了?”
:“金盒?什么金盒?”亮子一脸不解的问。
:“哎,就是我从海里抱出来的那个。”于老四焦急的说。
:“哦,那个金屋子啊,叶德给咱们了,他说咱们这一趟冒死只拿了这么一样东西,他不能一个人独吞,便大手一挥给咱们了,他呢,只要里面那只木头的小匣子,哎,你猜叶德给那金屋子估了个什么价?你保准听了得再晕一回”。亮子一脸兴奋的故作神秘道。
:“多少?”
:“嘿嘿,至少两百万!人民币!咱们三每人至少能分到六十多万,六十多万啊,我他娘做梦都没敢梦这么多钱,哎,你怎么不晕呢?”亮子有些失望的看着于老四。
于老四靠在床头,满脑子都在想叶德从金盒中拿走的木匣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够让他轻易放弃两百万这笔巨款,叶德不是傻子,绝不会干买椟还珠这样的傻事,那只能说明,那木匣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价格至少高过两百万,而且恐怕还不止一两倍。
于老四脑子里想着,嘴上不由自主的嘀咕道:“匣子里究竟是什么呢?”
:“嗨,没啥,就是个破玉坠,刻的龙不像龙,蛇不像蛇的,难看死了,我琢磨啊,叶德这回亏大了,嘿嘿”亮子说着又往嘴里扔了个荔枝。
于老四一听,“噌”的坐直了身子,惊呼道:“你见过了?”
亮子一脸痴呆的点点头说:“我不光见了,还戴了,咋了?”
:“叶德让你戴的?”于老四怎么听怎么觉的这事不太对。
:“嗨,不是,前天你们上来之后,叶德抱着那金屋子乐的跟疯了似得,结果打开金屋子,一看里面的木匣,应该是觉的自己赔大发了,居然当场晕过去了,叶信把他背进了船舱,当时就剩我和那匣子在一块,我一时好奇就琢磨想打开木匣看看里面到底是啥,你别说,那破匣子还挺难开,又是按又是推的,幸亏我打小就爱玩鲁班锁,就这样,还鼓捣了半天才弄开,本以为里面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结果就是那么个破坠子,怪不得叶德晕倒,换我我也晕,我本来想的是,这趟出来好歹带个纪念品回去,就挂脖子上试了试,结果实在太难看,完全不衬我,就又给他放回去了。”
于老四看着亮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时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通叶德到底图个什么。
:“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被困在海底了?”于老四干脆不去想叶德的事,而除了叶德的问题外,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他们是如何被发现的。
:“我们怎么知道?不是你们扔的塑料球吗?”亮子一边挠着右手小臂上一块发红的印子,一边诧异的说。
:“我们?没扔啊?”于老四刚说没扔,又想起发哥抛出去的那三四颗,可又不对,明明看见被船舱挡住了,没出海面啊,那会是谁扔的呢?海底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啊,突然,于老四脑子里电光一闪,他想起自己下到船舱之前塞到石头缝里的那只塑料球,当时塑料球是拧亮了的,难道是后来发哥和怪鱼搏斗时发生的震动把球震了出去?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于老四百思不得其解的皱着眉看着亮子不停挠他小臂上的红印子,于老四怎么看都觉的这红印子像是一条还未成形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