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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再次恢复了沉默，道格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他对维达说出的这句话感到费解。
“什么？”
他再问一次。
“我说——”维达貌似对他这般毁气氛的提问感到有些气愤，但还是耐着性子，把这句侮辱性极强的话复读一边，“我怀疑我不是‘人’！”
空气又是一阵沉默。
“为什么？”道格想问她，却好似喃喃道的语气有些失落，“为什么这么觉得自己。”
维达叹了口气，说道：“举个例子吧，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吗？”
道格沉思片刻，即便维达看不清楚他的动作，他还是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我抱着你，你一头的血，我衣服都红了，出血量巨大。”
“可你看我现在，这才过去几天，一个月都没有吧，绷带就已经拆了。”谈论到这个话题的维达气都快泄掉了，“还有我的手，一个义体都没有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好了，你看合理吗？”
听到问句，道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如果有最先进的医疗给到你的话，凭现在的科技，再加上一点点医学奇迹，也不是不可能。”
她听到这个答复，冷笑一声：“确实是亿点医学奇迹。”
“除此之外，还有我不能装义体之类的因素吧，而且我没有妈妈。”
道格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亚当·默多克对外一直都是未婚的状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儿确实有违常理。或许这也是他不把你公开的原因吧。”
维达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道格看向她，认真地听着。
她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的回忆会不会都是假的，科学家们先打造一个人一样的躯体，再编写逼真的回忆植入我们脑内，就让我们以为自己是真实存在过的。”
道格摇摇头：“我参加过和仿生人敌对的第四次世界大战，我相信人类以及没有理由再去打造一个跟人高度相似的非生命体了。”
“但如果，你可能看见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了呢？”
她看不见，只能对着大概的方向，道格却能清晰的看见她，性格分明的少女，他问道：“会不会是双胞胎？”
“不是。”维达一口否定，摇摇头，“我没见过那个我真人，只是知道有那么个存在。”
“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是一直以来有的感觉，从我未知真假的回忆里，从父亲对我的态度里，父亲看着的好像不是我，而是那个一直藏在我影子里的‘我’，而我又活在那个‘我’的阴影之下，并且在我的记忆里，我好像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那段回忆特别模糊，我只知道那个很像我、或者是我很像她的那个人不是我。”
道格犯迷糊了不知道今天的维达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现在的青少年为什么会想这些，他说到：“你是不是在黑暗里突然想到的，因为这样难得安静的环境，加上末世的背景，导致你开始思考人生与哲学。”
“不是。”维达再次一口否定，她坚定于自己所想，道格也在心里默默理解，比较他接触到的她确实是这般坚韧的性格，“我这样想很久了。”
“有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不清楚。”她开始感到后怕，“被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到，如果照理推理，在我有类似的思考之前的那段回忆，应该就是假的，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独立的精神去思考人生，只有一段被输入的记忆，但是有没有可能，包括此刻我对自身的质疑甚至是我质疑过现状的相关回忆，都是被设计好的，一切都还在按照创造我出来的那个人的计划所想。”
道格无法回应他的思考，只是喃喃道：“或许，对于底层的人而言，大部分时间都忙于生计，无暇思考自己的生命吧。我原本也是，但在我遇到布莱登的死之后，人生就仿佛转折一般，生活往我以前从未想过的方向发展，所以我理解你。”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机甲运作的声音咔咔作响，无不在提醒他他已经无法用正常人来衡量了。
随后，他再次安慰道：“你也不必为此难过了，不是你告诉我，‘我思故我在’的吗？”
“是啊，所以我坚信我在精神意义上是‘人’，即便我生理意义上不一定是。”
维达看向窗外，即便外面没有浪漫的星星。
而道格怔住了，低下头，没有说话。
刚刚她说的话，跟几年前在战场遇到的仿生人说的话如出一辙。
那时的他将一个仿生人压在身下，朝他的头颅狠狠开了一枪，烧出一个大洞。
仿生人却不羁地狂笑道，似乎在嘲讽着道格的平庸。
他不是在笑道格杀不死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本就让他走向生命的倒计时，他只是在嘲笑道格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我比人类更像人。”
弥留之际，那个仿生人说道。
道格朝他的胸膛再开了一枪：“你不是。”
“哼哼。”仿生人在死前依旧笑着，嘴里喷涌着逼真的鲜血，“你无法否认我的灵魂。”
没等道格想道怎么反驳，他就已经死了。
或许对他而言，是自己的生命消逝了。
但是道格没有在此时将这个简短的小故事和自己的思考说出来，他怕这样更加误导维达，让她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面无法自拔。
他只能再次安抚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老是动脑子会让肚子饿的更快的。”
维达默念道，她实在是太坚定于自己的猜想了：“一切皆有可能。”
“但仅仅是因为这个猜想，你就来做这么多出格的事情？就为了践行生命的意义？”道格反问道。
“当然不。”维达进行一个战术后仰，躺在椅子后面的靠背上，“这些话我没问过我的父亲，他不会告诉我，我自然也不信任她，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颠覆他们所有人。”
“而你——”
维达伸出手指，指向道格：“你将是我夺取集团王位的最大王牌。”
“什么？”
道格又开始疑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维达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了，送我回有沙发的地方吧。”
“不……你刚刚……”道格还在纠结，但是维达已经拿起手电筒，起身离开，他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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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的避难所里，莱克星顿刚吃完仅剩的最后一口干粮，正当所有人都找好自己的地铺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看见窗外汪蜂路过的身影，他话不多说直接冲了出去，拉住汪蜂。
“救、救救道格。”
说出这句话的他已经用尽所有的勇气。
在避难所的这几天里，他再次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因为自己瘦弱而又古怪的外貌，好几次差点被人欺负，他的腰再次越弯越低，变回以前的那副模样，他也丧失了原本道格给过他的勇气，再次退化成曾经那个自卑的老鼠。
“你说……道格？”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喊出了他熟悉的名字，莱克星顿听见救星般抬起头，看见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就叫道格！HCPD一名光荣的警察，他现在应该在天使集团的军事工厂，他说他要去那找一个人。”
细川太一瞪大眼震惊地看着他，喃喃道：“找到维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