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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要回来了!
  这条信息就如有一条冰冰凉凉的蛇在我脑海里蹿着,它窜动的如此诡异,甚至让我产生了如死亡般的快乐。
  其实我是没有体验过死亡的,死亡体验是一种高端的娱乐体验。在死亡体验中人会在幻境中产生巨大的快感。这种快乐只有星空之上的他们才能享受。我没有资格体验,所以我一直践行着生,并且还将许久。故而所谓死亡的快乐也是我臆想出来的。而真正的死亡,我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我们不是有句话吗--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条蛇的感觉来源于数分钟前赢光的来电。当时,星信上赢光的头像不断地闪动,就像发了狂一般。垄断的及时通讯公司--星信公司设计的产品太痞了!紧急电话都这样,毫无人性化可言。会有什么紧急的事呢?几十年都没有联系过了!不过我还是接通了他的来电请求。赢光的形象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全息影像的他油光满面的肥硕,无愧于一个暴发户的良好状态。
  “喂,好久不见!”胖子热情地招呼着,热情洋溢的仿佛他不在地球之外。
  “你好,是好久不见。”我回话着。
  “我们一些同学商议了,拟定于下个月的1号在地球举行同学聚会。你是少数几个留在地球上的同学,要帮忙组织啊!”
  那条蛇开始出现了,哧溜溜地滑动着,在我的脑海、内心……
  我口头应诺着,内心却有些无措。赢光继续热烈的说着:“我们班四十五位同学,除了已经离世的,基本都会到的。”
  赢光口中“已经离世的”的是指十七位夭折的同学,他们死于荒野游泳、星际开拓、黑社会内讧以及自然毁灭后引发的各种疾病。他们多数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最久的已经死了四十年。我眼前浮现出班级同学们的形象:有那些死去的,那些留在地球的,那些去了宇宙中的。我很多年都没有去想他们了,要不是赢光的来电,我几乎是已经遗忘他们了。在我们这个星球,遗忘是一种状态,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生理机制。
  “为什么选择地球?”我问。
  “是肖芬提议的,她去火星这么多年。火星已经变得~美丽。反而地球~更像原来的火星。”
  赢光终于从星信上隐去了,我又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这个世界慵懒、阴暗,充满着核子病毒。相比在宇宙中的他们。这里更像人类曾经描述过的地狱。因基因改造技术早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经全面启动了,后期政府又为我们加持了一些医学措施,所以我们能活的如此长久,长久的需要遗忘来作为我们的保护机制。他们为什么要改造我们的基因,为什么要留下我们让我们遗忘。这是一个问题,却没有人来回答。
  透过黑沉沉的夜,我看见远方闪电如白昼。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处远方就会莫名其妙地闪电,经年累月如此。那是原来的气候控制技术失控所致,因为没有人去管理,智能AI出现了问题。大地常年被雨幕所笼罩,天空降下的毒雨在夜晚带着核子病毒一遍又一遍地涂抹着大地。到了白天,它们又被炙热的阳光所蒸发。天地往复,周而复始。
  我理了理思绪,从记忆中翻出那段岁月。那段我们曾经同窗的岁月。那时候我们在校园里读书,临近毕业也会哼唱那些离别的民谣。那时候大自然还存在,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但那一年,跨国恐怖组织“死亡阵线”的核子病毒研究室被W国政府军攻击,“死亡阵线”在覆灭之际向外界发射了他们研发的核子病毒火箭弹,很快,核子病毒迅速扩展,直到遍布七大洲,整个世界。
  那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病毒扩展。死亡阵线通过基因改造的病毒几乎可以感染一切生物有机体,动物、植物,概莫能幸免。传播之烈,远超之前。
  这种病毒居然还呈现着一种辐射性。被感染的生物有机体不会马上死亡,但会逐渐变异,各种生命体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大自然变得变得面目全非,生命在凋零、枯落、死亡。
  似乎死亡阵线的目的就是让这个星球变成一个魔鬼地域。好在,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可以移民到星际,包括月球、火星以及外层空间的八个星际空间移民城。
  他们为什么要回到地球来?四十年了,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我思来想去亦不得解。我想拨通星信向赢光问询个详细,但我终究没有。
  回来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吧。这也曾经是他们的地球。我们曾经是同学,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下,我们共同度过了一些岁月,那地球生机勃勃的岁月。
  其实经过近四十年的自然恢复,地球上已然恢复了不少。植被茂盛,野兽横行。但物是人非,一些奇异的现象变得司空见惯。譬如四处流浪的野狗,它们通体血红,眼睛总是奇怪地炯炯有神,白昼里奔跑不停,夜晚在雨中如一尊尊雕塑;譬如那些植物,它们居然变得紫色与绿色兼具,吸收太阳能,繁衍核子病毒。而我们,也逐渐适应了这一切。仓库里遗留的食物和太空捐赠的物品能让我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每当周末,太空飞船就会向地球运送大量的合成食品,我们可以放开肚子吃,还不用工作,田地任其荒芜退化。大气中的核子病毒在随风飘浪,但我们已经逐渐适应。
  我前面反复说的“我们”,仅指仍留在地球上的人。“我们”其实是寥寥可数的。具体多少我也并不知道。但凡有些实力的,谁会留在地球呢?地球上的我们分布在不可控的,无政府状态下的广大区域。我们也受法律的保护,只是执法者来自AI人工智能。
  服从法律是文明世界的基本准则,看来地球仍是一个文明世界。
  他们为什么要回来呢?这个问题像一朵肆意生长的牵牛花。它结头在我的内心,向外不断生长着,左右缠绕,覆盖了我的整个心房。
  是因为四十年前我们是同学啊!我们一起上过课的。
  嗯,如果一定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四十年之前那个年代真好啊!人类平心静气,看似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星际拓展如火如荼。也幸亏了星际拓展的得力,才有了人类的星际大迁移,人类的文明盛况才得以继续在宇宙中上演。
  四十年前,人类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星际移民,经过一个严格的流程,一些人移民到了太空。在太空中,核子病毒被清除干净。
  因为移民的能力总是有限度的。那个时候处于一个巨大而艰难的选择中。自然的,一些所谓的尖端人才和各个领域的显要都被优先安排去了太空,余下的人类玩起了抽签。我就属于那抽到了下下签的人。
  我凝视着那支下下签的时候,内心异常的麻木,仿佛一切都早已知晓一般。周围充斥着哭泣声与狂笑声,而我眼前却浮现出了一条河流。夕阳之下,它穿过大桥的桥洞静静地流向远方。时光亘古不变,一切安详,地老天荒。
  总得有人留下,我们接受了我们的命运。
  不久之后,整个生态系统变得狰狞:每天都有一些鸟儿从天空中坠落死亡,不发出一丝哀鸣。偶尔的,我会看见一些动物,它们的眼神透露出绝望,仿佛从地狱里破门而出。植物和动物大量死亡,活下来的则开始了异化,蓬勃生长。
  而那时候赢光他们去往了外太空,那里是人类新的乐土,人造的乐土芳草萋萋岸芷町蓝,据说像极了传说中的极乐世界。人类所有资源和科技都用于建造外太空的世界。地球已然是座废弃的老屋。而这座老屋的坍塌,也会抹去了许多的历史和负担。
  那个时候遗留在地球上的人口大概是总人口的65%,而现在,是寥寥无几了。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地球上的核子病毒和空气雨水一体,无处不在;死亡静默无言,随时在发生。不过人类终究是文明的物种。死亡之后,殡葬机器人会立马将尸体简单安葬。地球上的坟茔在增多,城市在灭亡。我们也在变化,变得不愿意出去,似乎是不愿意穿行那些坟茔之间。于是我们各自划了自己的领地,用铁丝网围着,再也不愿意出去。管理我们的AI人工智能也很缄默,除了维系我们的生活,基本不干扰我们,犹如地底下的暗河一般。
  那他们为什么要回来?
  即便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我仍是满怀疑问。那天夜里,我思维出奇地活跃。我仰望苍穹。他们都在那里,他们将会到来。到了天边破晓之际,我终于想通了,并且给仍在地球上的同学逐一打了电话。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不久之后,赢光派来了他的星际工程队。工程队带来了大量的设施和物质。他们从天空落下的时候就像神的降临。一大群机器人从飞船里跑了出来,很快搭建成了一座巍峨的宫殿。这座宫殿是仿造古波斯宫殿建造的。里面的各项设施一应俱全。二十四小时之后它完工了,宫殿被一层粒子防护层与外界隔离,隔绝着外界的一切污染。里面就是一个太空移民城一样干净的世界。但它只会存在三天。三天聚会之后材料会被拆解运回火星。酸雨也似乎被工程队利用技术手段关停,这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天气晴朗。
  第二天,巨大的星舰从天空中徐徐降落,它的十数个舷窗发出霓虹灯一般炫目的光芒,而宫殿以同样灯火通明的盛大迎接着这群从天而降的客人。同学们从舱门口纷纷走出,带着他们各自的四十年人生。嗯,是的,离开地球四十年后的同学聚会。我们的同学四十年后再相聚!这艘星舰上下来的有二十一位同学。地球上迎接他们的是七位同学。这七位中也包括我。与星舰下来的个个荣光满面的同学不同,地球七子(临时给地球上同学取的名号)个个面色蜡黄,明显的不那么荣光。其实我们并不缺食物。每次太空中卸下的食物都足以让我们的食道变成一条流淌的河流。不过我们知道,那些食物都是星空中废弃的,在他们合成食物工厂有瑕疵的他们都送到了地球。而这次同学聚会,食材是太空中带来的最新鲜食材,家佣机器人忙忙碌碌着,把它们化作三桌丰盛的食物。慕斯沙拉红酒香槟制作精巧琳琅满目,像极了一场旧式贵族的盛宴。而主办者赢光像一位旧式的伯爵,他左手端着高脚玻璃杯,微笑着向各位同学致意。他轻轻地踱步着,穿行在各位同学之间,而他的最后目的地,就是肖芬。
  此时我也看见了肖芬,一些记忆在我脑中复活。我也端起了高脚酒杯,透过里面微微晃荡的红酒和折射的着的光线,我看见赢光向肖芬举起了酒杯。肖芬也举起了酒杯。他们在跨越四十年之后碰杯。我忽然觉得赢光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肖芬的会面。肖芬是我们的班花,是她提议来地球举办聚会,这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在四十年前,我也对肖芬产生过遐想,大概和赢光的遐想也差异不多。得益于基因工程技术,四十年后我们都还有着年轻人的身体,接近年轻时的面容。不过我们三个人的的内心肯定与四十年前是不同的。我们分处三个星球。这种物理距离让这次同学聚会貌似有了一些成色。不过历史发展到今天,空间距离其实不是问题。
  天雄走进了赢光与肖芬的交谈中。与赢光一样,天雄也是商业巨子,是火星矿业大王。相比学生时代的魁梧,他现在更为庞大臃肿,不过这也更能衬托他商业巨子的身份。他和赢光似乎都把这种庞大的体型当作一种身份标志。在当代,庞大的体型并不会产生健康问题,甚至还是一种庸俗的时尚。天雄与赢光碰了碰杯,寒暄着星球之间的贸易,他们的交往应该是比较多的,据说还是同行。
  我也端起酒杯汇入了同学群中,这时芷兰截住了我。她的笑容与四十年前一样,温和而有感染力,基因工程和美容科技使得她几乎没有变样。他们离去地球之后最初的那几年里,相比之下我回忆芷兰比回忆肖芬的次数更多一点。不过前面也说了,地球总是让我们不再去记忆,故而芷兰也如夕阳之光一样在十几年后沉入了我记忆的地平线,而且一直没有再升起。但现在,芷兰又从记忆中跳跃了出来。
  “这些年还好吗?”芷兰问我。
  这句话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地球上能好吗!
  “活下来了,还可以。”我回答。
  芷兰的眼睛眨了一下,闪出了一丝尴尬。哦,真是我的不对,这么多年过去,我变得情绪化。我让自己的脸上充满了柔和而成熟的笑容,我将酒杯伸向芷兰。两只杯子碰了碰,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张涛和晓丽出现在我的旁边,他们是地球七子中的成员。张涛的右脸明显的僵化,像用一块石头补了上去一般,这是核子病毒影响所致。相对他而言,我真的算是“还可以”。因为都是地球成员,所以活动进行中我们下意识的靠拢了一些。张涛向我举起了酒杯,左边的脸露出了笑容,眼睛里有着炽热的光芒。而晓丽却是盯着我看,她是地球七子中唯一的女性。“你还单身!那时候我追求你,你不答应。”晓丽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话。她说的是事实。我看着她那张宽大的落选移民的脸,笑了笑,无言以对。
  “同学们,聚拢过来吧。我们是聚会,不是分别行动。”赢光在餐厅正中大喊起来,于是同学们响应其号召,向他聚拢。天雄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忽然俯身在我的耳边说道:“这家伙,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我偏头看了天雄一眼,记起了一些传闻:赢光和天雄在星际贸易中是竞争对手,彼此并不相让。
  二十八位同学聚集在一张大餐桌旁,真有些摩肩接踵。赢光的微笑如他的自信一样饱满,“同学们,我们分别了四十年。有些同学虽然没有这么久,但也难得一见。我们一起聊聊我们这些年吧。地球上的同学可能受了些苦难,但请相信,我们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当年政府的政策如此,你们是不幸的,好在你们现在还好。”
  这番话热情洋溢,真挚而贴心。但在我的心中却并无波澜。什么叫现在还好?如果不说的话,也没人会意识到我们现在“还好”。我看了看地球其余六子,他们的脸上也毫无表情,仿佛他们给我们的“还好”从他们的耳边一滑而过。而来自星空中的同学,则显然已经被赢光的发言感染,眼眸中露出属于星空的灿烂光芒。
  轮流发言的阶段,赢光把第一个发言的机会给了肖芬。肖芬的脸泛着红光,宛如火星上的云霞。她似乎还有些小紧张,略微愣了愣,然后她找到了惯常发言的模式,侃侃而谈起来:“同学们,四十年了。真是不容易。那阵离别的日子我还历历在目。我们本都是殷殷学子。可灾难来的那么迅猛。好在我们的政府调配有方,好在我们的空间技术发展走在前面。我们被转移到了火星基地。在那里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和事业。在火星政府的关怀下,我们筚路蓝缕,一点点建设起了我们新的家园。”肖芬的讲话官话连篇。她在火星政府部门工作,四十年下来,大概已经是习惯如此了。
  火星政府的福利非常好,参照当年地球上的北欧福利制度设计的。而且火星的资源非常丰富,各类金属矿产应有尽有。移民到太空的他们已经熟练掌握了核聚变技术,用火星的一种特殊矿产制造着用之不竭的能源。
  看着肖芬光彩绽放的面容,我内心深处冒出了一句话语:果然是火星来客啊。这句话语就像一个气泡从内心里的深渊中冒出,一露出水面就不见了。接着其他的二十位同学纷纷发言。他们分布在火星、月球以及八大星际空间城市,这四十年里他们都有着精彩而富足的人生。芷兰在月球成为了月球首府的艺术协会主席,嫁给了市长;张晓伟在第七星际空间城市当了海关总长,赢光和天雄都要经常拜他的码头;刘辉成了火星养殖大王,听说火星上牧养的牲畜都体型庞大。太多太多了,每个人四十年的经历都足以写成一本书。谁让这个时代我们如此长寿呢。长寿必然带来丰富,要不人类长寿干嘛。只不过,虽然聚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但地球七子们显然并没有融入其中,他们默默地喝着饮料,品尝着食物。而同学们也并没有强求他们的发言。但也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发言。好不容易的同学聚会,分别的可是四十年啊!谁不想说个痛快呢!
  我啜了一口饮料,用眼光扫过我们的地球六子,他们的脸色都狰狞、僵化、变色。这是长期环境异化的结果。他们已经很不错了,挺过了地球生物几乎挺不过的灾难坚持到了今天。这并非人类进化的能力,而是人类科技的能力。但人类即便拥有着强大科技的能力,他们也还是异化的不再像人类。此时我心中的那个问题再度升起:他们为什么要回来?就因为这是他们的故土,他们想来就来。
  “这个星球的我们还正常吗?”我忽然在内心问自己。
  月亮已经在天空中升起。四十年唯一不变的就是月亮。赢光就居住在月亮之上,那里有有着人造重力的城市,用之不竭的核聚变新能源。它距离人类三十万公里,曾经是人类的传说,现在是人类的热土,俯视地球的天堂。
  月球政府和火星政府从来没有考虑过回来再造地球,这其中的原委很令人疑惑。人类已经可以改造月球和火星,不可能改造不了地球的。没有人解释这个原因,这个话题像某种禁忌一样被避免提及。我想,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人类需要隔离。
  我忽然想起了曾经的死亡阵线。某种意义上,死亡阵线成功了,他们成功地隔离了人类,成功地把地球变成了地狱,成功地让人类变得......
  天雄离开了人群,向我招了招手。我向他走了过去,随他走到了远处。天雄递给了我一支雪茄,很高级的那种。据说这种雪茄是进行了烟草基因改造之后直接裸露种在火星泥土里的。雪茄吸收了落在火星的太阳能,变得柔和而芬郁。我让雪茄烟雾滚过我的肺部,确实很舒适。
  “老同学,我可以带你去火星。那里的美好~你看肖芬就知道。哦,其实肖芬最近离婚了,正单身着。”天雄一边说话一边口中冒烟。其实四十年前我们的关系挺好,我有过的一些遐想他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同样的,我们四十年没有联系。
  “怎么这么好?”我吐着烟问道,我不相信这是因为我们四十年前的友谊。
  “毕竟我们当年是死党。虽然你不幸留下了。我也不好联络你。你知道,各基地和地球的隔阂都很重。嗯,往事不需要提,我也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什么事?”
  天雄抬头看了一眼人群,然后递给我一粒米。
  当然,那肯定不是一粒米。
  “这个东西遇水即隐,里面是个监听纳米机器人。你把这个东西让赢光喝下去。我就带你去火星。”天雄说完后将那粒米粘在了我手掌上,真是一碰即粘。
  我盯着天雄,没有说话。
  “放心,不会死人的。你知道,我们现在竞争激烈。他带给我不少麻烦。”天雄解释道。
  我用手掌在天雄的衣服上抹了抹,那粒米又回到了天雄的身上。天雄目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亦如是,彼此再没有多话。因为四十年不长,我们还是知道着彼此。对视片刻后,我们一同返回酒席。
  宴席上的聚会仍在继续着。来自第一空间城市的田华抱怨着空间站太小了,完全盛不下她旅行家的梦想。赢光豪爽地说那来月球发展。田华点点头,表示谢意。空间城市确实不大,每个空间城市可以容纳五百万人口,里面拥挤,建筑物交错林立。空间城市是立体的。但即便如此空间站的人也很少移民去火星和月球。至于地球,几乎就不来的。天雄也开始了他的讲述。四十年里,他有一部在火星辉煌的商业史。他故作谦虚地说着自己,但条理很清晰,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他的与众不同。确实没有想到,当年的小胖这四十年来是干得很棒。我想起了他刚才的那粒米,想必类似的手段他也是经常使用的,只不过不会在这场表述中的。
  地球上的诸位虽然参差在他们中间,但始终没有发表意见。在光鲜的他们中间,他们就像一群异类,像阴阳两界。不过,他们的眼中都散发着光芒。
  我默默地离开了人群,走回了自己的屋内。我打开了监控,投影将同学聚会的盛大场面投到了白色屏幕上。我翘着二郎腿,静静地观看着。我看见天雄的眼睛四处寻觅着,似乎在寻找我;还有地球上的几位,安静的像一座座雕像,他们在等待着我。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四十年前的一个镜头,那是死亡阵线成员最后灭亡之时,他们站在楼顶,对着人群大喊:你们不配,你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我走入我的地窖,拿出了我的好酒。那是一坛老茅台,地球上最好的东西。我揭开了茅台的盖子,酒香四溢,馥郁的酒香弥漫着整个地窖,让我也不禁为之沉醉。这坛酒我存了三十年。三十年前我特意去贵州寻觅到的。那时整个茅台酒厂一片废墟,我找了整整九天才找到一坛。
  我打开了随身携带的K17药盒,将药粉倒入到酒坛之中。粉色的药粉一入坛中就溶化地无影无踪,与美酒融为一体。这仍是一坛美酒。
  我提起了酒坛,走出了屋子。向他们走去。
  “喂,地球上的同学们,我们可是地主,要尽地主之谊啊!”我爽朗地笑着,大声的喊着,一如先前的赢光。同学们的目光都被我的大喊给吸引了过来。我举起了酒坛继续大喊:“地球上最好的东西。贵州老茅台。你们火星月球空间城市怎么都没有的东西。它只有我们地球的地洞里才能制造的出来。”我一手举着酒坛,就像一座奖杯一般。同学们的眼中放射出了光芒,几个男同学大喊起来:“打开喝啊!”
  我如他们所言,给每个人都斟满上,然后我们共同举杯,为着四十年后我们的再相聚。
  酱香淳郁的美酒进入了每个同学的体内,像水,又像火,又像是一口魂魄。它顺着食道往下着,进入胃里,弥散至身体各处。同学们脸上露出被美酒滋润的表情,那是一种享受到人间尤物的表情。但很快,二十一位来自星空的同学的面容变得狰狞、抽搐。赢光的眼睛死死地钉住我,天雄的眼光也死死盯住我,还有芷兰的、肖芬的,他们的眼光都死死盯住了我。我成了他们的焦点,但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浑身软的如一滩烂泥。
  K17是我们地球上抵御核子病毒变异的药粉,对于没有食用过的他们而言是剧毒。故而,地球七子都平安无事。而来自地外的二十一位同学都将肢体瘫痪,并且逐渐变异,等待他们的是死亡。
  我们地球诸子走到了一起,面向着来自地外的他们。
  “你这是干什么?老同学。”赢光大声质问着。
  我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我们将征用你们的星舰,去你们的星球讨个说法。他们~不配活在天上。至于你们,运气好的话,会慢慢适应这里的。请放心,食物丰沛,这座宫殿也足以安顿。”
  一周之后,我带着足量的核子病毒上了星舰,星舰徐徐升起,地球七子的太空征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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