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班级

　　2016.8.30|华A区|迷宫附属中学
　　云耀走到教室门口，突然开始紧张。那天吃完火锅之后，叶拾语就跟他说有份新工作，希望他可以和异种学生培养感情。看着那把枪，试图拒绝的话最终咽了下去。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过了面试，甚至没有实习期，就直接变成了一位老师。扯了扯西服下摆，正了正领带。几个女生笑闹着从身边经过，看到身材高大的他，都低头说了声老师好。女孩们走后，她们议论声音从背后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这让他感觉更紧张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老师了……
　　拿出花名册，云耀看着上面的名字。七个人名就组成了这个特殊的班级，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为了世界上独特人群而聚集的一群孩子——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异种。
　　“异种的来源成谜，不过目前大部分异种都居住在迷宫的城市里。这个群体不出世也不避世，但是目前外界对他们的了解不深，因此还没有让他们来到迷宫之外，和人类一起生活。异种的班级就是一个沟通了解的桥梁，希望借这几个孩子与云老师你以及其他人的相处，多多少少可以消除一些世人对于异种的偏见与歧视。我们学校异种的包容度是很高……”
　　云耀想起当时校长和他说的话，消除偏见和歧视？哪儿有这么容易啊……不过，既然我答应了，那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好老师。
　　给自己打了打气，云耀推开了门。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你们可以叫我……”
　　“报告老师，目前班上只来了我一个人！其他人今天请假！”
　　这是一间音乐教室，没有讲台，没有课桌，只有十几张散落各处，带着桌板的塑料椅，窗户下放了一架钢琴，教室后面有两个立柜。阳光里。少年长着一头黑发，柔软微长的头发很有光泽。眉毛有点孩子气，像是被谁用沾了墨水在脸上画了两道，显得潦草，但是十分浓密，看起来很有精神。直起身，少年的眼睛在阳光里又黑又亮，看着一脸诧异的云耀，他抬起手，挥了挥。
　　“老师好！我叫崇杉！花名册上第一个名字应该就是我。”
　　“……我叫云耀，你可以叫我云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云耀转过身，看着笑吟吟的崇杉，如果忽略这个男生长在头上的狼耳的话……那他就和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崇杉……你是狼人？”
　　“对，是狼人。”崇杉用指甲划了划桌面，发出了令人不快的声音。
　　“请不要损害公物，你应该带些磨牙磨爪的东西。”云耀进入了状态，制止了崇杉的行为。打开花名册，他还没仔细研究过他们班是由什么生物构成的动物园。
　　狼人，鱼女，猫，猿，还有是……
　　“病秧子，煤球蛋子，还有章鱼小丸子？”云耀看不懂这三个名称的，“这三个是学名？”
　　“啊老师，当然不是。”崇杉从云耀手中接过花名册，“后面几个是我们偷偷写的……只是绰号而已。不过里面有两位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章鱼小丸子就是章鱼异种，这个女孩今天体检去了。”
　　“你们可……真够自由的。明天我希望能看到所有人来上课。”第一节课都上一半了，班上还是只来了一个人。云耀叹了口气，把花名册夹回教材里面。难怪当时那几个老师偷笑，原来是这样……这个出勤率挺糟糕。
　　“没事云老师，”崇杉拿起黑板擦，把上学期遗留的板书擦干净，“我们这七个人，可能只有携风会经常缺席。其他人都是因为体检才迟到的，明天应该能全部出席。”
　　“……下次请在我这里请假。”云耀翻了翻教材。牧携风……他突然想起，在当时介绍班级情况时。校长嘱咐他特意关注牧携风的精神状况，甚至还说其他学生的事情可以放放，但是牧携风的事情一定要优先处理。他就是那个叫病秧子的人啊，资料上没有显示他是异种啊。
　　因为人员不齐，课也没法进行下去。云耀只能拉开椅子坐下，守着崇杉上自习课。今天天气一般，云层厚厚的，把整片天空盖住了，变得更加闷热。风扇转的疲惫，搅起温热的风。这样的天气，连带着人也起了睡意。学校在高温里沉默，所有事物都在等一场暴雨。
　　看着拿书扇风的崇杉，云耀想打消自己的困意，“对了，为什么要叫牧携风病秧子？他经常生病？”
　　“嗯……携风情况挺特殊，我们这几个人算是为了照顾他才聚在一起。”在夏天，崇杉过的尤其难受，他只能趴在桌面上写字，“快热死了……他不是异种，但是他有一项很特别的能力。就是生病。”
　　“……”云耀等着崇杉继续说下去。
　　“老师，没人跟你说我们班的情况吗，”看着云耀的表情，崇杉挑了挑眉，“你是被迫接手我们班的？”
　　“倒也不算被迫……”云耀把入职的原因概括了一遍，“……我六月份投递简历，七月份面试。今天开学，就来教你们班了。我还没实习过，而且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你们的情况，而且到现在我连办公室在哪里都不知道。”
　　“您的办公室是单独的，在楼下。”崇杉把书拍到桌面上，目光如炬，“老师，办公室是有空调的，这您看……？”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先上课吧。”就算只有一个学生，云耀也准备先把课讲了。物理书上批注的满满当当。即使这些知识早已烂熟于心，他依然备课备的很认真。忽略明显提不起兴致的崇杉，云耀捻起一根粉笔，开始了教学生涯的第一节课，“因为人不齐，第一节课我就先讲点基础。”
　　第一节课很快就下课，把书收好，带着崇杉走去办公室。
　　打开门，一屋的霉味儿。办公室像是刚出土一般满是灰尘，明显很久没人使用过这里了。云耀皱着眉，先走进去把窗户打开。狼耳少年站在门口，满屋灰尘让他的鼻子很不好受。戴好口罩他才迈进办公室，撸起袖子准备帮忙打扫。
　　松了松领带，云耀感觉自己被勒在正装里。看着收拾书柜的崇杉，看着那双支愣起来的狼耳。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以为，你会比任何人都更要懂我。”
　　你要是有这么好懂就好了。云耀深吸一口气，跟崇杉要了一根口罩，开始清理桌面。
　　“‘该器官在研发之初只是一团细胞，细胞每天早上七点会开始发生病变，病变的方向无法预测，病变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然后回退到原始状态，宿主身体也会清除一切伤病，回归健康。’”崇杉跳起，够到了放在柜子上的空调遥控板，站在空调下享受着冷风，狼耳也垂了下来，“这是当时把携风送来时，那个迷宫医生说的……总之就是疾病盲盒吧，这么说可能会好理解一点。”
　　云耀还在收拾办公室。虽然很脏，但是办公室里面的硬件明显没人使用过。办公桌没什么磨损，保存的很完好。抹布打湿，挽起袖子，云耀准备把这个地方好好收拾一遍，“疾病盲盒？再详细说说。”
　　“也就是说，携风每天都会随机患上一种疾病，”看到云耀打扫，崇杉也没闲着，准备把书柜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咳咳咳哎呀这灰大的……从早上七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十一点时候疾病会痊愈，好像还能顺便把今天受到的皮外伤一起治好。然后第二天早上七点又会患上新的疾病，生病的时间是固定的，但是不知道会得什么病。”
　　“他是这学期转到我们学校的……我跟您说啊云老师，他上学期在其他学校读书的时候经常突然咳血和晕倒。班上其他学生的家长以为他身上有什么致死的传染病，好像是迫于压力，学校勒令他休学了，然后他就转学到我们这里了。”崇杉叹了口气，“我听说他以前的同学对他可好了，对于他的状况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一直在帮助他。结果反而是家长显得有点大惊小怪的……”
　　“崇杉，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无法查明原因，他这种情况像是定时炸弹，万一惹出什么事情对谁都不好。家长们因此担心也是情有可原。”把毛巾放进水桶里清洗，听到崇杉这么说，云耀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他居然不是异种？”
　　“不是，”把书籍整理好，不要的东西都扔掉。崇杉在里面找到几本课外书，拿下来翻了翻，“他还是人类，只是这一点不太普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