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

　　半个月后，
　　“杜杜”刘信带着使命敲响了关峰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听到里面传来关峰的声音，刘信带着些许迟疑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板。”刘信说道。
　　“称呼而已，不用这么分明对立，继续叫我关先生就好了，我也是一样。”关峰挥了挥手，招呼他坐下。
　　刘信坐下，又见到那本入门到入土的书。
　　“所以，刘先生你憋着眉头来这里是因为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关峰问他。
　　“是的，关先生。”刘信直接说道：“经过近几天的实验，我们已经成功模拟了大肠杆菌的生活周期，同时基因的突变概率也在预设值之中。”
　　“这证明一切顺利不是吗？”关峰问他。
　　“当然，关先生，的确是一切顺利，所以我们在商讨后决定在接下来实验的同时为模拟第一个虚拟人类做准备。”刘信向他讲道。
　　“所以，有什么问题呢？”关峰又问道。
　　“我们需要一个人的DNA全序列来模拟，我想来问您一下您有什么安排吗？”刘信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全凭你们自己做主，这不是合同里写好的吗？”关峰笑着对刘信说道，“刘先生啊，你不能这么实诚，得怕江湖险恶啊。”
　　“不不不，是这样的关先生。”刘信深呼吸后对关峰说道，“我们都不敢第一个吃这只螃蟹。”
　　“为什么？”关峰问他。
　　“是这样的，一点是不愿意自己赤身裸体的出现在整个屏幕里。
　　第二点是思维的透明化。
　　我们在模拟黑腹果蝇生活周期时，发现可以通过观察其神经电信号的传递来读取它的目的。
　　这意味着如果换成人类的话也是如此，只是稍微麻烦些而已，但只要读懂简单的神经通路，我们就会毫无秘密可言。”
　　刘信说完，看见关峰的眉毛微微皱起后瞬间舒平，接着他听到关峰的声音：“可这并不是真正是我们自己不是吗？很难代表我们自己真正的想法。”
　　“是的，关先生，就像那句生物的性状由基因和外界环境决定一样，我们心中的想法也是如此。
　　虽说本性难移，天性也让人难堪，但也有是人愿意把自己的本性在屏幕上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他呢？”关峰看着刘信，等待着他的答案。
　　“肉体和精神上的暴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三点，我们称之为‘感知同传’。”
　　“感知同传？”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把虚拟生命所感知到的传达到真实生命身上。因为本人影响是最小的，所以才必须要求实验对象。”
　　“情绪影响？”
　　“嗯，情绪影响，虚拟生命与真实生命不匹配的话，真实生命的情绪和行为都会受影响，我们猜测很有可能还会让人精神分裂，这种变数在前期是一定要避免的。”
　　“嗯，确实。”
　　“同时，我们在对黑腹果蝇进行测试的前期，排除物理暴力和感染导致的死亡后，不少果蝇都在传感过程中直接暴毙。”
　　“原因是什么？”
　　“我们观察过后推测是精神问题，巨大的痛苦导致其被吓死了。
　　所以我们改变了同传的数据，成活率大大提高。”
　　刘信看着关峰的眼睛，说道：“这就是我们最担心的地方，精神方面的损伤。”
　　“而这种同传目前还是很需要的。”
　　“理解。”关峰点了点头，想着些什么。
　　“用我的可以吗？”他忽然说道，“我自认为我还是比较抗打击的。”
　　“可以是可以，只是……”刘信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没那么多只是，就用我的吧，你先去忙，我会配合你们尽快测完全序列的。”
　　“可是，关先生你真的不担心吗？”刘信忍不住问出口。
　　关峰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缓缓说道：“我们都要有成为工具的觉悟，不是吗？”
　　刘信不知道怎么回答，嗯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关峰看着窗外，夕阳渐落，零落的已经亮起来了一些灯，城市将要进入它夜间的运行模式。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刘信他们着手生成了一些生物，从海绵到海百合，从梅花到梅花鹿。
　　这期间，刘信与不少领域前沿方面的专业人士取得沟通，并获得了他们的帮助。
　　而最初的团伙已经去忙其它的事情了，他们商量后决定留下一个人来辅助刘信。
　　文筝请愿，于是她留了下来。
　　文筝应该不是个很有趣的人，这是刘信最初对她的印象。
　　在刘信之前的记忆里，文筝并没有什么画面，偶尔想起，也只是零碎在众人后的背景图之中。
　　像彩色的默剧。
　　所以当刘信知道当时是文筝全力推荐自己来的时候心中是十分震惊的。
　　于是刘信后来为了表达感谢而约她去吃饭，没想到却被她拒绝了。
　　“生物在自然演化中的最优解是通过淘汰掉穷举法中所有不合适个体的方式来得到的。”文筝递回他送出的小礼物，接着说道：“这是您说过的话。”
　　“嗯，是，我好像确实有写过这句话。”刘信想了想，有点印象。
　　“您说这会造成资源的浪费，但这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生物不能选择自己生活的环境，也不能决定自己的从亲代那里得到的基因。”文筝说道，“我记得您的文章。”
　　文筝话一顿，继续说道：“您的那篇文章，所以我在了解到永生计划的实施过程后第一时间想到了您。
　　目前看来，您也是当下情况的最优解不是吗？”
　　“谢谢你的称赞。”刘信拿过小礼物，准备再劝她接受他的谢意。
　　却没想到他的话还没出口，文筝就称自己有事先离开了。
　　刘信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讨厌了，但是又想不出原因在哪，后来想了想，可能文筝的性格便是那样的。
　　于是他心里文筝不好接触的印象加厚了一层。
　　当知道要跟团队分开后刘信还挺伤感的，然后听乐兴说文筝要留下了陪他的时候刘信的伤感便全部被尴尬取代了。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这种正经人相处。
　　“一定要是她吗？”刘信心想，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是吗？那太好了。”刘信对乐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