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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紧急任务!”
“阿尔法!你在哪里?”
刺耳的叫声将伏在桌上假寐的女孩吵醒,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站起身。
“什么任务?”
冰冷的语气一开口,房间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啪!”
一张手绘的荒种图纸拍在了她的面前。
“阿尔法级荒种变异体,说起来跟你的名字一样呢!”
负责传递任务信息的女人穿着白衬衫,淡然到仿佛蔑视的面容换上了一抹戏谑的神色。
女孩的视线落在纸上,透过那人指间的缝隙看见一道庞大的身影,她瞳孔微缩,随后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知道了。”
望着那道孤傲的背影,女人忍不住啐了口唾沫。
“拽什么拽,小杂种。”
女孩身躯微顿,随后不着痕迹地继续朝前走去。
她背上自己的大剑,走进作战准备室。
路过的人见那道身影走来连忙闪身躲避,唯恐避之不及被她弄脏了身子。
女孩默默骑上漆黑的摩托,发动机响起阵阵轰鸣。
“她就是阿尔法吧?那个号称人类最强的?”
一个新来的拓荒者拍了拍旁边大佬的肩膀,有些好奇地问道。
“兵器。”
大佬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
“兵器?”
“对,人类最强的兵器,没有感情的怪物,终结世界的恶魔,我劝你离她远点。”
骑着摩托的身影逐渐远去。
顺着黄沙满地的公路朝远方奔驰,冷风混着砂砾打在女孩的脸上。
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耀眼的白发在空中飞舞。
拥抱风沙的感觉就像在拥抱世界。
相比而言空气中弥漫着的这点硫磺恶臭,女孩毫不在意。
不用挤在逼仄压抑的基地。
不用看那一张张冷漠的脸。
不用强迫自己忘记那些难听的话。
这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她的天堂。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里只有一片黄沙,与黄沙上被掩埋了一半的城市废墟。
黄沙与废墟。
还挺搭。
嘛——
无所谓了,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车轮甩起的烟尘逐渐拉长,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2.
大剑落下,砸在干涸枯裂的河床上。
女孩微微歪着脑袋,目光斜视着远处那庞大显眼的身影。
看着荒种半身的毛发,那雪白的颜色有些刺目。
“杂种。”
她握紧剑,奔跑起来,快得像一道闪电,手中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银月弧线。
风声猎猎,大剑呼啸。
鲜血散满苍穹,旷野中响起凄厉的嘶吼。
荒种的临死反扑重重地砸在女孩的身上,她纤弱的身躯瞬间倒飞了出去。
女孩挣扎着站起身,又无力跪倒在地,身上的作战服碎成破片,布满疤痕的身躯满是可怖的伤口。
红色黏稠的血液顺着她的双臂滑落,在她的身躯下汇成一洼小小的血潭。
她垂着头,嘴角微动。
“你在说什么啊?”
“杂种。”
对,她是杂种,杂种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用卑躬屈膝,不用趋炎附势。
只要杂种和杂种都没死就能活下去。
没什么不好的。
她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用大剑支撑着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向停在远处的摩托。
发动机的轰鸣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笔直的尾烟。
来时畅爽的冷风归去时却凛冽得有些伤人,她不禁伏低了身子,咳出一抹艳红。
3.
“嘿,原来杂种的血也是红色的。”
“可不是嘛,我还以为他们的血都是黑的呢!”
“哈哈哈哈!”
女孩从昏迷中醒来,她缓缓睁开眼,仅仅是撑起身子便引来一阵咳嗽,吐出一口夹杂着脏器碎片的鲜血。
“啧啧啧,杂种就是杂种,生命力堪比小强啊!”
“瞎说什么呢,小强都甘拜下风!”
周围又响起一阵哄笑,她低顺着眉,爬向倒在一边的摩托,用最后一口力气扶起摩托,靠在它的身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一盒多巴酚丁胺。”
女孩无视了一旁持枪守卫的两个男人,扶着墙走进药店。
“五千贡献点,拿出去用,别死在我这里了。”
一盒药剂从远处飞到柜台上,她抹了抹口袋,身上的贡献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顺走了。
“没钱?没钱滚出去!”
冷漠的声音从一旁的货架边响起。
女孩摸向药盒的手停了下来,她收回手,从衣襟的内兜里掏出一张银色的卡片放在柜台上,而后才拿起那盒药朝外面走去。
药店外,有人目光盯上了她手中的盒子,这些人都是废土上的亡命之徒,他们清楚那东西的价值。
保命的东西嘛,谁不想要?
“喂,杂种,你反正都快死了,要不送给我们吧!”
“对啊!”
“就是,就是,你留着也是浪费!”
周围传来一片附和声,或许是迫于那两个守卫手里端着的枪的压力,他们倒是没敢上前哄抢。
“看我们做什么?这事我们可管不着,药店之外,出现意外概不负责!”
两名守卫见那些人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不由冷哼了一声道。
女孩皱起眉,用牙咬住药盒,另一只手费力地撕破纸壳,掏出针剂便朝着胸口刺下。
这一动作顿时惊住了想要上前抢夺药品的众人,这东西是什么?
多巴酚丁胺!
往心脏注射?!
“她疯了!快跑!”
“快走,快走!”
“窝曹,是个疯子!”
顾不上抢药了,众人纷纷停住脚步,转身就跑。
开什么玩笑?
这狗杂种明显被惹怒了,再不跑被她换掉了多亏啊!
女孩看着四散而逃的人群,没有追过去。
在药剂的作用下她透支着另一种血脉的力量,身体机能正飞快地恢复,而代价便是越来越短的寿命。
活那么久又有什么用?
她默默背起墙边的大剑,朝着外面走去,脚下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色的脚印。
她不算太过贫穷,却也还吃得上饭。
干着最危险的活,拿着微薄的工资,大部分还都交了医疗费。
不过无所谓了,她留着贡献点也没用。
女孩扶着墙,蹒跚地朝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阴暗的楼道里不时爬过一只小强,她顺着楼梯往上走血液不断从裤腿滴落,一只不知死活的小强凑到一滩血迹前,伏身咂了咂嘴,随即便浑身抽搐起来。
因为是废弃的居民楼,所以环境算不上好,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但好在有水有电,住在这儿的人也还算“平和”。
或者说……
自觉?
“那个杂种回来了!”
一个男人从楼上探出头,看见脚步蹒跚的女孩,不由开口大喊。
一瞬间整栋楼都安静了下来,原本热烈的男女争吵也一下没了声音。
你看,这样多好。
她就喜欢安静的环境。
女孩面不改色,一只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朝着自己小窝的方向走去。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台老式AI机器人和一张还算干净的小床。
她用自己的贡献点买了一个不算舒适的浴缸,不过泡在里面却会有一种很暖很暖的感觉。
像是在拥抱……
与拥抱冷风不同。
她低下头,掀起衣服,看了看撕裂的伤口。
嗯,一些小伤,不算什么。
只要没死,都是小伤。
忘记是谁说的了,不过准没错就是了。
放了一缸温热的洗澡水,女孩缓缓褪下染血的衣物,躺进了浴缸中。
水面瞬间被鲜血染红,她缓缓皱起眉,伸出一只洁白的藕臂,看着上面鲜血肆流的伤口有些无可奈何。
4.
她今天收到一个递送荒种基因的任务,伤还没好就整天打打杀杀,如今总算有个安静点的活了,这让她略显疲惫的心稍稍松了松。
总是不顾一切地肃清荒种,就算是她也会觉得累。
“喂!小鬼!动作快点!”
耳边是大人不耐烦地催促,女孩紧了紧背包的背带,肩膀处伤口渗出的血迹令她有些不满。
早知道就不穿这件衣服出门了,弄脏了就洗不干净了。
她从小到大从未收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这是唯一的一件,或许也是最后一件。
5.
“陈小宇,今天的感觉怎么样?”
李院长披着洁白的大褂,牵起男孩的手,满面笑容。
“挺好的,没上次那么疼了。”
男孩耸了耸肩膀,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却满是不在乎。
他的手背上贴满了医用胶布,修长的手指瘦弱得令人有些心疼。
“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看你憔悴了这么多。”
李院长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陈宇歪了歪头,被他虎口的老茧硌得有些难受。
“我可是未来的大英雄,少瞧不起人!”“还有,我叫陈宇,才不是陈小宇!”
“院长——”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是是,陈宇可是我们的大英雄,所以要快快长大哦!院长爷爷还等着你保护呢!”
李院长哈哈一笑,冲他挥了挥手。
“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当然!”
男孩挺起瘦骨嶙峋的胸膛,扬起头,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那,明天见!”
院长微笑着冲他做了个wink,大拇指高高抬起。
“明——天——见——”
陈宇朝前小跑了两步,转过身笑着挥手,一边拉着长音大喊一边倒退。
“臭小子!”
李院长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并拢成指剑,从额头边太阳穴的位置快速朝前挥动。
陈宇看着他的动作乐不可支,暗暗嘲笑,院长爷爷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呢!
“陈小宇,回去休息?”
远处走来一位大波浪的研究员,见他一个人站在走廊边不由开口问道。
“是吖,小燕姐姐还没下班吗?”
陈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挺直身子,攥紧衣摆的指节捏得有些发白。
“噗嗤,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呢!臭小子,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燕佳茜被他装作大人一般问候的模样逗乐了,不由笑出声来。
“不用不用!陈宇已经长大了!”
男孩撇了撇嘴,练练摆手。
“哦,好吧!”
燕佳茜摊了摊手,一挑眉,用着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那我先走了,大英雄!”
陈宇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才微微松了口气,强撑着的身子一下便软了下来。
他连忙伸出纤细的胳膊扶住墙壁,佝偻着身子往前走。
“嘶,疼死了,臭博士,也不知道轻点。”
他呼了口气,用空下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寂静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能听见他微微的喘息声和窸窣的脚步声。
他撑着身子一步步地往前走,快到电梯前时却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那么好看的姐姐。
她坐在走廊的冰冷长椅上,就像一朵盛开在高山的雪绒花,洁白冷艳美丽动人。
男孩用手抵了抵墙面,挺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边。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微眯着双眸,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陈宇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目光顺着她雪白的长发滑下。
她长着细长的睫毛,精致的鼻梁高高挺起,鲜嫩的双唇仿佛润着水。
陈宇眨了眨眼,胸腔微微起伏,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
下一刻,她肩膀上刺目的血红映入他的眼中,他的呼吸一滞,忍不住开口。
“你、你还好吗?”
女孩的身躯一颤,下一瞬一双冰冷刺骨的双眸盯上了陈宇的双眼,他忍不住打了寒颤。
女孩似乎被他惊醒,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握紧的背包背带,随后便被他苍白中透着一抹红晕的脸上那个有些变形的微笑所吸引。
他在说什么?
杂种?
不,不是杂种。
他似乎说的是——“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她的心突然间有些慌乱。
为什么要这样问?
是在关心她吗?
为什么要关心她这样的人?
而且为什么要微笑?
对她这样的人微笑?
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对她笑。
女孩变得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从来没有人关系过她,也没有人教他如何回应别人的关心。
从来没有人对她笑过,也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面对别人的笑脸。
沉默?
她习惯了沉默。
可是破天荒的,她不想再沉默,她不想再天天听着别人叫她杂种,也不想再面对一张张冷漠无情的脸!
她张了张嘴,话到唇边却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说些什么?
‘不用你管?’
‘不关你的事?’
‘与你无关?’
不对!不对!
这不是她想说的……
男孩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女孩心微微揪起,她好想开口。
说些什么吧!
拜托了!
“陈小宇——快来,我帮你按着电梯!”
远处响起了一道呼唤,陈宇顿了顿身子,微微垂眸,从女孩的身边走了过去。
“来了!”
他高呼了一声,或许只是她的错觉,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个笑容。
女孩愣了愣,看着他侧脸上的笑容,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有些发堵。
“我……”
她咬了咬牙,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我这是怎么了。
她将胳膊放在膝盖上,撑起沉重的头颅,白丝顺着指缝流下。
第一次,她有些讨厌自己。
讨厌这苍白的头发,讨厌这满是疤痕的身躯,讨厌不会这微笑的脸蛋,讨厌这被所有人都讨厌的自己。
“我听博士说了,你今天表现得很棒,郭哥请你喝可乐,好不好?”
电梯里,男人同样穿着一身白大褂,他是博士的助手,今年刚刚二十四岁,最喜欢的事就是请陈小宇吃垃圾食品。
“我还要汉堡!”
当然,陈小宇最喜欢的事就是吃垃圾食品。
所以两人臭味相投?
郭子仪乐了,他轻拍了拍陈宇的后脑勺,笑骂道。
“真是个小馋猫!”
“喂喂,郭哥,我已经八岁了!不小了!”
陈宇不满地嘟囔着。
“那好吧,大馋猫行了吧!”
郭子仪像逗猫一样逗着陈宇,差点弄得他炸了毛。
要不是面前的大汉堡和可乐,他绝对不会原谅他郭哥。
“真香——”
陈宇大口嚼着汉堡,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神色。
其实倒不是他贪吃,而是每一次实验下来都要消耗掉他大量的体能,久而久之他便爱上了这些高热量的垃圾食品。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郭子仪呵呵笑着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沙拉酱,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这杯可乐抵到了他的身边。
“郭哥!还是你上道!”
陈宇双眸一亮,当即用出了昨晚才从院长爷爷那学来的新词。
郭子仪脸色一黑,一个巴掌轻轻扇在了男孩的脑瓜上。
“说什么呢!怎么跟你郭哥说话的!”
男孩眨了眨黑如点漆的双眸,似乎有些疑惑他为啥要打自己。
“那郭哥,你不上道,行了吧?”
郭子仪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无奈地把手放下,还是个熊孩子啊!
不能生气!
6.
荒原上。
女孩再次背起大剑,脚下踩着巨大荒种的尸体。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我没事,谢谢。”
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荒漠上差点飘起雪花。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
她回忆着少年的那个微笑。
暖暖的,有些像泡在浴缸里的感觉。
女孩面色泛起一丝潮红,她伸出手将飞舞至身前的雪白长发撩到肩后。
“我没事,谢谢。”
这一次声音温和了许多。
她的血液似乎在不断加速,女孩有些不明白这种感觉代表了什么,但却意外觉得有些不错。
回到狭**仄的小窝,女孩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练习着陈宇当初露出的那个有些变形的微笑,每当做得不错时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只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又是一次有些无理取闹的任务。
又是一番血战。
肃清变异的阿尔法级荒种。
女孩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小窝,闭上眼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那些人异样的目光。
“杂种。”
她红唇轻启,突出两个有些冰冷的字眼。
“我不是杂种。”
她想见他。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女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就如同这凄凉的夜空,灰霭之上璀璨而美丽的银河。
她站起身,披上黑色的披风走出门。
“诚惠,一千五百贡献点。”
冷漠的声音响起,戴着兜帽的女孩伸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沓纸制品。
男人接过贡献点,飞快地清点了一遍,这才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她。
女孩抱着那用不算太干净的纸打印出来的资料,像是抱着一件珍宝。
“回来——了啊——杂种。”
老式AI机器人发出带着电流的机械音,女孩将资料放在床上,目光转向它。
“咳——咳——开玩笑的,你应该——滋,多笑笑嘛,一天到晚板着脸多不好。”
“虽然——滋,你笑起来——也不太好看。”
“啊,啊,这次——滋,不是开玩笑的。”
女孩正转着头,想要去抓床上的资料,听到这话突然停住了动作。
“不好看?”
她精致的眉毛微微一蹙,随后漠然地抓起床上的资料。
谁信呐!
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坏了也说不准。
反正她啊,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笑容。
仿佛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7.
“陈小宇,有人给你带了件礼物。”
燕佳茜有些好奇地掂了掂手中的小盒子,也猜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索性直接递到他的手上,反正能进实验室的总不会是炸弹那样的危险物品。
“话说你什么时候认识外面的人了?”
“外面的人?外面不是没有人了吗?”
陈宇闻言微微一愣,不由有些奇怪地发问。
“哦,啊!我的意思是实验室的外勤人员,他们经常到废土上去。”
燕佳茜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打了个哈哈,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这样啊!”
男孩狐疑地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多想,而是抱着盒子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什么东西啊?
还是外勤的叔叔阿姨送来的……
搞得这么神秘。
陈宇拿出剪刀,拆开包装,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上面好像还有一小块电视屏幕,这个东西是电视机吗?
他在机身上摸索起来,很快找到了一个凸出来的按钮,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按下。
屏幕果然亮了起来。
好像不是电视机啊……
陈宇挠了挠头,伸出手在屏幕上点了点,看到画面出现一阵晃动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用手指触摸吗?
倒是个新奇的玩意。
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好奇,于是便左边点点,右边点点,直到打开了一个信封状的图标,陈宇愣住了。
‘你好。’
两字映入眼帘。
他尝试着用手点了一下下面闪动着的细长方框,居然跳出一个虚拟的键盘。
获得了新玩具的男孩顿时兴奋了起来。
‘你好。’
他回道。
很快,画面一阵闪动。
‘嗯。’
陈宇挑了挑眉,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很高兴认识你。’
他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按下发送。
‘嗯。’
又是一个嗯字回过来,陈宇挠了挠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AI,有点高冷啊!
很显然,他把这个会回消息的小盒子当成了一个智能AI。
‘我叫陈宇,你叫什么?’
他有些不甘心,于是接着打道。
这一次,回复的有些慢,陈宇觉得应该是这个AI智能度比较低的缘故,不过好在内容终于出现了变化。
‘阿尔法。’
阿尔法?
他顿时兴奋了起来,没想到这个AI还会根据对话的人转换不同的背景,知道他的代号叫伽马所以起了一个阿尔法的名字。
看来这智能度也不低嘛!
‘阿尔法?我的代号叫伽马,你也是实验体吗?’
他快速地打字道。
这一次消息回得更慢了,陈宇都快睡着了,总算收到了一个嗯字。
对,就是嗯。
和上次一模一样。
没意思。
他有些失望,索性关掉了电源,倒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荒原上。
女孩反复翻着上上下下的每一条信息,等了许久也不见消息传来。
她紧了紧衣襟,从荒种的尸体上拔下大剑,踏着寒冷的夜色朝基地的方向走去。
8.
“陈小宇,疼的话可以喊出来,我们才不会嘲笑你。”
李院长冲躺在拘束椅上的陈宇做着鬼脸,一旁的博士冷脸瞥了他一眼,随后伸手一把将其推开。
“陈宇,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博士看向那个小男孩,目光有些冰冷。
陈宇舔了舔嘴里的毛巾,随后咬紧牙冠,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基因药剂注入!”
博士板着脸,高呼一声。
随着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响起,两排锋利的针管顺着男孩的脊柱刺下,绿色的溶液顺着细小的管道灌入他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手脚抽搐,他死死地咬着牙,忍住不发出一声呻吟。
“编译器就绪,开始编译!”
随着博士的命令下达,两根电线的尽头缓缓伸出探针,抵在陈宇的肩膀上。
一道道电流顺着探针涌向他的全身,强烈的刺激和阵痛令他不由自主地翻起白眼。
而实验,还在继续……
9.
‘阿尔法?’
他用颤抖的手指打出了三个字。
荒原上挥剑的女孩抽空看了眼信息,她躲闪着荒种的进攻,指尖快速地跳动着。
‘嗯。’
对面很快回了一个嗯回来,如陈宇所料,没什么期待感。
‘我今天又做实验了。’
‘嗯。’
‘有点痛,但是我忍住了。’
陈宇有些骄傲,但一瞬间就泄了气,他和AI较什么劲。
‘嗯。’
果然又是一个字。
‘你可以说点别的吗?’
男孩咬了咬牙,找到一个愤怒的表情发了过去。
过了半天,就在他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对面的信息终于传过来了。
‘好。’
还是一个字,陈宇有些崩溃。
‘你多说一个字行不行?’
女孩大口喘着粗气,攥紧联络器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松开贯穿荒种的大剑,用两只手握住那个小铁盒。
‘可以。’
男孩看着屏幕上的“可以”,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没事找事,找这种AI聊什么?
冷风中,女孩抱着联络器站了好久好久,见不再有信息弹出她忍不住有些失落。
时间匆匆而逝,又是半月光阴。
陈宇拖着残破的身躯,咬着牙回到房间,瞥了一眼桌上的小铁盒,有些恨恨地按下开关。
‘阿尔法,我好疼啊。’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男孩咬了咬嘴唇,有些搞不懂这个AI。
‘我帮不了你。’
看着传回来的文字,他心口微微一颤,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用你帮。’
‘嗯。’
又是一个嗯!
陈宇有些火大。
‘你呢?你是阿尔法,也用做实验吧,你不疼吗?’
‘以前疼,现在不疼了。’
‘啊?’
陈宇有些奇怪,反手发了一个“啊”字,他一时竟忘了自己在和一个不太聪明的AI说话,果不其然下一秒又看到一个“嗯”字。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为什么以前疼,现在不疼了。’
他有些无奈,只能用颤抖的指尖费力地打出一大段话。
‘因为现在不用做实验了。’
女孩靠墙坐在小窝里的床上,一边翻看着“时代计划”实验的资料,一边回着话。
随着目光在文字上游走,刻骨的疼痛似乎从记忆深处汹涌而来,她不由攥紧胸口的衣襟,为什么心这么疼?
陈宇微微有些吃惊,不断推翻对这个AI的认知,然后又重新构建一个错误的认知。
‘那你,成为英雄了吗?’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阿尔法成为了英雄,因为少年的热血总是这样,不是吗?
‘没有。’
两个字有些刺目。
‘为什么?’
陈宇不由发问,他又开始有些恼火了。
‘因为我们是杂种,杂种成不了英雄。’
女孩看着屏幕,想起那个干净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删掉了“们”这个字。
如果能一直活在被人编织的童话里,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
一行文字出现在陈宇的眼前,而“杂种”两个字,实在太扎眼。
‘因为荒种基因?’
男孩咬着牙打字。
‘嗯。’
又是一个字,怎么又是又一个字?!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吗?就因为荒种基因,否定了一个人全部的贡献?’
‘嗯。’
还是一个“嗯”字,陈宇有些崩溃,顿时对这个AI嗤之以鼻起来。
‘人之所以是人,因为心中有着想守护的东西,想必作为AI你不能理解吧?’
陈宇说完便再一次关闭了电源,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个智障AI发来的“嗯”。
疯了,他真是疯了。
从那以后陈宇不再跟那个智障AI纠缠关于“荒种基因”的问题,反而总是提起吃的,AI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今天又吃到汉堡了,郭哥真是个好人。’
‘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我乐意,略略略!’
‘贪吃鬼!’
‘人工智障!’
‘贪吃鬼!’
‘人工智障!!!’
陈宇啜了口可乐,神情悠哉。
‘我不是人工智障!’
‘哦,那你是什么?’
陈宇喷出一口可乐,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次又是过了好久,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他不禁摇头。
‘阿尔法。’
‘阿尔法又不是名字,你连名字都没有还说不是人工智障。’
男孩一句话又给对面说沉默了,他倒也无所谓,比较这种老旧的AI动下脑子费些时间也可以理解。
‘你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这句话突然映入眼帘,陈宇心突然跳慢了半拍,他想到半年前在实验室见到的那个漂亮姐姐,鬼使神差地打下了两个字。
‘薄雪。’
随后像是不够一般,他继续打字道。
‘就叫薄雪吧!高山上美丽圣洁的花朵。’
10.
‘喂,薄雪,在吗?’
‘嗯。’
‘明天我要去做最后一次实验了,然后我会成为英雄!’
时隔三年半,陈宇再次抛出这个话题。
对面果然又一次陷入沉默。
等了许久,见不到新来的消息,他耸了耸肩准备关掉电源,这时却看到一行文字跳了出来。
‘是吗?那恭喜你。’
他笑了笑,这一次也没再关机,而是将小盒子带在了身上,似乎是想让他的朋友与他一起见证属于他的荣耀。
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他发来的消息了。
女孩……不,薄雪皱起了眉头,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翻着两人三年来的聊天记录,每当她看到当初的自己发的那些话时便忍不住莞尔。
当然,笑得还是很难看。
又看完一遍聊天记录,薄雪呆呆地盯着屏幕,就在她以为今天不会再有新的消息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没关系。’
薄雪微笑着打下三个字,按下了发送。
三秒钟后,十秒钟后,一分钟后……
为什么不回消息?
他从来没有过只发一条消息便离开的情况。
‘陈小宇?’
又是一分钟。
‘贪吃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上已经挤满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再不回话我要生气了!’
‘陈宇?’
‘以后不叫你贪吃鬼了,你应一声好不好?’
‘……’
‘别不理我啊!’
‘你是不是成了英雄就不要我了?’
‘喂!’
‘……’
薄雪仰头倒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握着小小的铁盒子,小臂搭在脑门上,睁大着眼,看着潮湿发霉的天花板。
她又接到一个任务,可是走在街上却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小男生。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代号时代计划的实验失败了,据说为了让大家放心要公开处死实验体呢!”
“咳咳,我可是有着内部消息,据说那天那个代号伽马的实验体半身都畸变了,变成了半人半荒种的怪物!”
“嘶——我早就说了,什么基因实验不靠谱,你看看吧!”
“……”
后面的话薄雪已经无心再听,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
陈宇最后一场实验失败了?
陈宇畸变成怪物了?
陈宇要被公开处刑?
不,不,不!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一切的一切,分明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畸变了?
她不相信!
此时此刻,再也不顾上什么任务,她回到家,翻动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流出的实验记录。
从第一本一遍又一遍地看到最后一本,直到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文字上的时候,她的心脏似乎都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γ实验体注入α畸变因子,实验开始时间xx23年4月x日。’
“为什么要注入阿尔法畸变因子!为什么!”
她忍住不大声吼叫,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早就已经验证过的缺陷因子为什么还要拿出来用?
“陈宇!他们一开始就没把你当人看啊!”
薄雪缓缓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相遇的那一天将他抢走。
哪怕带着他,亡命天涯!
“人——滋之所以是人,因为——滋,心中有着想守护的——滋,东西,想必作为AI你不能理解吧?”
“滋——守护——滋滋。”
老旧的智能机器人再一次响起满是电流的机械音,薄雪突然抬起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陈宇,你是对的,人之所以是人,因为心中有着想守护的东西。”
“而现在,我想守护的只有你。”
11.
结束了。
当最后一管溶液注入体内的时候,陈宇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强烈的痛楚已经无法再用意志力抵抗,他嘶吼出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破体而出。
心脏!
是心脏!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如同敲响的大鼓!
“咚!”
“咚!”
“咚!”
实验室中所有人都脸色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鲜红的血迹喷洒而出!
“啪!”
博士脸色冷漠,飞快地拍下控制台前那个猩红的按钮。
警报声在实验室中响起。
众人的面前缓缓升起一堵厚厚的钢化玻璃墙。
“博士,怎么回事?”
李院长微微蹙眉,手掌不由放在腰间,却没想摸了个空。
“失败了,α因子的缺陷实在太大,根本无法补足,他的力量不足以在压制畸变的同时获得更强的力量。”
博士摇了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到扭曲的陈宇。
“那陈宇他?”
李院长瞥了一眼玻璃墙后半身畸变如同怪物的男孩,开口问道。
“从理论上来说没救了,救下来也没多价值了。”
博士耸了耸肩,冷酷到近乎无情地说道。
李院长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他觉得有些可惜,不仅仅是因为少了一个绝妙的实验体,更是因为少了一个乐子,这可让他怎么在这冰冷的实验室里熬下去啊?
“可惜了,处理了吧,交给你们了。”
“院、院长爷爷……”
“博士,郭大哥,小燕姐姐,你们……”
“救救我啊!”
陈宇看着他们转身离去,随后涌入数十位全身武装的士兵,他的眼里满是绝望。
杂种。
那个冰冷刺目的字眼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中。
原来,薄雪说的都是真的。
他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持续一个月的实验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体能。
用着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他发出了最后的三个字。
小铁盒被那些士兵一把躲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成碎片。
“薄……雪……”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第一次看见了天空,那灰暗的色调弥漫着漫天的沙尘。
没有电视里的蓝天好看,但是有着别样的魅力。
他跪倒在地,手臂被粗实的铁链反绑在背后的刑柱上。
陈宇的目光扫过观众台上的每一个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可不管是不是他认识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容。
这一刻,陈宇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可笑的小丑。
枪声响起。
12.
“滚开!别拦着我!”
薄雪挥动着大剑,朝基地的处刑场跑去。
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属于她的少年郎将要被处死。
那是她的白月光,也是她的全世界。
断肢挥洒着鲜血四处横飞,少女的口中咬着两支多巴酚丁胺注射剂,并非是不想多带,而是两支便已是生命能承受的极限。
“我今天!就要带他走!”
她呼喊着,大剑舞成满月,连同着墙壁一起被斩断。
少女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终于赶到了。
陈宇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身影。
雪白的长发披肩而下,精致的脸上染着血迹,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比起曾经那个冷艳稚嫩的小姐姐,如今的她多了一丝成熟。
“你……”
“嘘,别说话,贪吃鬼。”
女孩嘴里的多巴酚丁胺早已不知所踪,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正如她偷偷练习过了千百次的那般完美。
“我没事,谢谢。”
少年看着那个似乎有些熟悉的难看笑容,泪如雨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