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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中断多年，高中初中自然幸免不了，很多孩子上完小学便不再上了，因为，上了干嘛呀。
别说知道氟了，都不认识这个字。
娟子属于少见的高中生，难道书里讲过？
印象中好像没有。
书里的确没有，娟子今天刚知道的。
作为志向远大的女主，当到县城上高中，接触的世界更大后，她慢慢察觉出不正常。
同学，同学的家长，家里的老人，有四环素牙的，但没有那么多，那么厉害的。
整个红星公社，只要长到十多岁，几乎无人幸免，她因为家庭条件不错，五岁开始坚持每天刷牙。
依旧没能幸免。
没有不爱漂亮的女孩子。
娟子问过父亲，父亲说，牙齿老了就这样。
其他长辈也这么个答案。
可为什么别的同学不这样？
娟子开始寻求答案，问老师，问所有能问的人，为自己，也是为乡亲们。
同学们说，只要看到一口烂牙的，不用问，肯定来自红星公社。
直到今天，一个同学来了封信，她有个远方亲戚在省城环保局上班，说这种情况极可能水中的氟超标。
“氟”这个字因为不熟悉，写的歪歪扭扭的。
娟子也不认识，按照比划查阅新华字典，原来是一种微量因素，如果超标，会形成氟斑牙，氟骨症等等。
“不止这些，如果长久饮用，带来的危害远远不止这些。”不用从最基本解释轻松不少，梁汝心沉声道，“红星公社老年人患重症概率，尤其孬病有多少，你应该比我这个外来人更清楚。”
孬病，当地人说话，也就是癌症。
娟子大脑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下，嗡嗡的响：“这，这也和氟有关？”
像很多村民习惯了般，娟子也习惯了。
谁老了不得病？得什么病重要吗？癌症也好，别的病也罢，都是死，都是痛苦。
娟子使劲揉揉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梁汝心回答，安如霞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汝心她家里都是医生，祖辈出过御医，你看我的牙，白了很多吧，她给的办法，只用花生渣刷了一次，娟子，我之前也和你讲过，你们这里的水有问题，又苦又涩，那么厚重的碱，人喝多了不生病才怪。”
成功和失败者，往往最大的区别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以什么为重。
娟子看看两人，目光渐渐变了：“你打算怎么办？”
“找村长，以村里的名义请求专家来现场采样，确认氟超标，超标多少。”梁汝心郑重道，“然后再想怎么解决，我现在能想到的办法——调水。”
娟子转身就往外走。
两人立刻跟上。
然后，看到个非常不想见的人。
高进有点懵：“你们，这是去哪？”
“有点事，以后再跟你说。”娟子尽可能柔声道，她现在恨不能飞起来，飞到家里，飞着把专家带回来。
四环素牙，一个个老人晚年遭受病痛折磨，元凶竟然是祖祖辈辈喝的水。
一分钟都不能等！
高进脸色微变。
事发之后，别的人怎么看无所谓，他最怕娟子多想，本打算等她回来见面亲自解释，没想到晚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
“现在说吧，我想，没什么事比我们的事更重要。”高进强迫自己冷静，深情道，“娟子，这里面有误会，我的确有错，不该接受梁知青的英汉词典，但你知道，我一心想考大学，到时候，到时候才能给你幸福生活........”
高进知道娟子喜欢什么，喜欢他的上进，喜欢他努力学习。
这个说辞，绝对会起到作用。
如果没有氟的事或许可以。
“咱们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得赶紧回趟家。”娟子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她同样考虑到这事可能带来的影响，没搞清楚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
高进更怀疑了，他此刻心虚的很，不敢对娟子说什么，狠狠瞪向梁汝心：“我真是瞎了眼，我本以为，你至少是个善良的女孩，梁汝心，我告诉你，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懂吗？”
他的大脑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停下，分析来分析去。
梁汝心不可能不爱他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梁汝心眨眨眼。
好机会呀。
大女主一心拯救百姓，男主不知情纠缠不放，那就添把火？
“我不善良，你自己呢？”梁汝心最在意别人的印象，狠狠瞪着高进大声道，“我才瞎了眼，喜欢上一个人味都没的渣男。”
“离开家的那天，所有人都有家人送，恋恋不舍哭着拥抱，只有我——我甚至没有像样的行李，妈妈因为我气的犯了老毛病，差点没挺过去，爸爸和哥哥恨我，临出门前，他们甚至都不看我一眼，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几十年来最大的雪，我身上冷，心里更冷，我缩在角落，我只有你.......”
“我可怜巴巴看着你，哪怕，哪怕你笑一下，随便说句安慰的话也行啊，什么都没有，你像不认识我一样。”
“........”
安如霞：“........”
熟悉的、怨妇般的舍友回来了。
她的感觉没错。
这是原主最深，最寒冷的记忆。
十七岁，为了那个男人扔下父母，她是人，是人就会伤心。
她当时的眼泪是冷的。
从那后，她再也没有哭过。
黑暗中，娟子皱起眉头，看向爱着的男人。
爱着的男人气急败坏说话了：“我为什么要安慰你？谁让你跟着来的？”
“你。”梁汝心不用演，属于原身的情绪自己冒出来，“政策下来没几天，你主动找到我，说以后再见面就难了，如果对我没一点意思，为什么单独找我说这样的话？如果没有这句话，我绝不会选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高进：“........”
这些事，他自己都快忘了。
“大家同学一场，说这些话不很正常吗？是你自己想太多。”高进面红耳赤，他明白这些话会让娟子怎么想，恐慌弥漫全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梁汝心，我不和你吵。”
说完，努力装出气坏的样子，转头跑了。
娟子不比别的女孩，可聪明了，他要好好想想怎么说。
“这就走了？”安如霞藏不住话，愣了片刻咬牙切齿道，“娟子，和他分手吧，这人不咋地。”
纸鹤，英汉词典，再加上这件事，她现在完全站在梁汝心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