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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姜疏宁醒来很早。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七点半。
她困倦地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傅西庭很晚才从书房出来。姜疏宁睡得昏沉,只在身侧的床垫下陷时,忍不住惊醒撩了撩眼皮。
傅西庭浑身寒意,一躺下,就把姜疏宁搂进了怀里。
这些天都只有她自己住在这里。
身侧突然多了人,姜疏宁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倦意盖过了那阵微弱的不适应,她在傅西庭怀中调整好姿势,很快睡着。
到最后两人什么也没做。
姜疏宁反手揉着肩颈。
拉开房间门,迎面撞上了郑总助。
他眼神诧异,但职业素养令他迅速压下了那丝肉眼可见的异样,笑着说:“姜小姐,早上好。”
“你怎么在这儿?”姜疏宁满脸茫然。
郑总助:“我来给老板拿领带。”
“拿领带?”姜疏宁回头看了一眼,后知后觉,“这是傅西庭的房间?”
“是。”
姜疏眨了眨眼睛,立马清醒过来。
简单洗漱后,她到了客厅。
郑总助已经离开,只剩下穿着睡衣的傅西庭,正站在洗理台前煎鸡蛋,旁边还温着牛奶。
姜疏宁怔忡了一瞬。
她几步走到旁边,清了清嗓子:“昨晚怎么那么晚啊。”
“有点忙。”傅西庭言简意赅。
姜疏宁抓住他的衣角,在指尖上绕了绕。
想到最近这些天,傅西庭都没有回自己卧室睡的事,她挠了挠眼底,移动到他身后。
姜疏宁倾身环抱住傅西庭的腰。
“你之前都睡客房吗?”
“嗯。”
得到承认,姜疏宁的思绪有些复杂,脸颊在他脊背轻蹭:“那你怎么不回来睡?我又没说不可以。”
被某个敏感字眼戳中,傅西庭停下动作,视线定格在腰间姜疏宁交叠的手上:“现在邀请也太迟了。”
“啊?”
傅西庭:“今天有安排吗?”
姜疏宁闭上眼:“下午有个室内拍摄。”
“今晚留下。”
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语调。
姜疏宁想起昨晚没做的事,脸颊微热:“我留下来干嘛?”
“你说呢?”傅西庭将煎蛋放进盘子里。
他转过身,手指扣住姜疏宁的下巴往起抬,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指腹摩擦:“当然是。”
傅西庭低下头,抿住她耳垂软肉低声说了两个字。
姜疏宁的耳根骤然滚烫。
下一秒,傅西庭看出她的不自在,直起身子松开手,抬着早餐放在餐桌上:“乖乖待在家。”
姜疏宁转过身走到桌边。
等傅西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她才低头,捏着叉子拨了拨煎蛋。眼神稍偏,看到了旁边的文件。
封口打开,很显然傅西庭已经看过。
十分突兀的,她的耳边迅速闪过,昨晚傅西庭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她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地挑起文件封口。
里面掉落出来一张纸。
姜疏宁瞥过一眼,紧跟着,脊背立时发了麻。平铺在桌面的纸上,身份信息几个大字格外清晰。
不过好在。
文件中,并没有姜疏宁所担心的内容。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她轻轻将文件放在原位,捧着杯子,瞥向朝这边走来的傅西庭。
“今天周末,你还要上班吗?”
傅西庭走到她跟前,扣着衬衫扣子,目光落在姜疏宁发顶:“中午有个应酬,晚点等饭局之后回来。”
像是报备行程一般。
姜疏宁咬住煎蛋:“噢。”
扫见桌边放着的那根领带。
她想了想,放下叉子,起身站在傅西庭身前:“你低头。”
傅西庭顺从地弯下了腰,拉近距离。
明艳的眉目近在咫尺。
傅西庭眼神微动,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宛若无意般地说:“等会儿去赛宁谈合作,你去过吗?”
“赛宁?那边也没有茶室会所呀。”
傅西庭:“合作方喜欢打高尔夫。”
姜疏宁点点头,手指翻飞。
傅西庭:“带你去玩?”
“我不要。”姜疏宁注意力全在手上,随口问,“谈合作也能带外人吗?”
“年底的项目,今天算是铺之后的路。”傅西庭的视线掠过她的表情,唇角弯起,“那种场合,带女伴也很正常。”
姜疏宁的睫毛微颤两下。
系好领带,将傅西庭两边的衬衫领抚平,她抬起头:“我今天不到场,你是不是要换别的女人。”
傅西庭握住她的手:“这么不自信?”
“那我不管。”姜疏宁抱住他的脖子,撒起娇来愈发熟稔自然,“反正现在你不准有别人。”
傅西庭盯着她笑了声。
随后。
他单手搂住姜疏宁的腰,提起她放在餐桌上。
顺手拿起文件,出了家门。
姜疏宁双手撑在身侧,悬空的两只脚缓慢晃动。脑海里面,不停歇地回荡着傅西庭的话。
“赛宁谈合作”、“年底项目”、“高尔夫球场”。
这些本该避讳的消息,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全盘送到了她的耳中。这一瞬间,姜疏宁恍然懂了黎应榕当时的意思。
只是。
她咬着下唇轻轻拉扯。
虽然那份文件上干干净净。
可傅西庭说的这样清楚,太像是在引她上钩了。可要是真的发现,傅西庭为什么没有揭穿。
姜疏宁目光凝重。
……
吃过早饭,姜疏宁把厨房收拾干净。
今天的排单在两点后,她手里还囤着一批照片,是工作室另一位摄影师发来的。
休息了半小时,姜疏宁打算先处理一部分。
但碍于晨间的猜测,姜疏宁难免不多想。
几小时下来,她修修改改,到头还是最初的那一张。
只要放空大脑,就会闪过那些念头。
姜疏宁烦躁地合上笔记本,后腰抵着沙发,身子朝后仰平躺,抓来抱枕塞进怀里。
疑虑像一根刺。
扎在姜疏宁心里,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各种各样的想法就宛若渔网迎面兜来。
但她明明,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是黎夫人被姜曼枝推下楼的次日。
黎家二楼书房内。
姜疏宁站在书桌对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生父,黎禾集团的现任总裁黎应榕。
男人眉目温润,安静地低头擦拭着眼镜。
片刻后,黎应榕抬起眼。
对上他无害的表情,姜疏宁一阵反胃:“偷窃竞标文件是违法行为,你就不怕被查处吗?”
“昭昭,你还是太年轻。”黎应榕温声道,“我可从没说过,要你窃取联森的竞标文件。”
姜疏宁看着他。
“其他的我都会处理好,你只要安分地待在他身边。”黎应榕的嗓音蛊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也不会让你妈妈被告,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儿。”
姜疏宁别开视线:“他会发现的。”
黎应榕弯唇:“所以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可傅西庭是什么人。
江北圈太子党中的佼佼者,17岁家中变故后继承家业,数十年来从未行差踏错,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
怎么可能留别有用心的人在身边。
思及此,姜疏宁轻叹。
既然傅西庭不说,那就权当不知情好了。
重新打开电脑。
等待软件启动的那几秒内,姜疏宁不小心点开了混在未修底片中的某张人像照片。
紧跟着,傅西庭的那张侧影照被放大。
姜疏宁的视线微凝,手指刮过鼠标表层。
几秒后。
她无意识抬手蹭了下傅西庭的脸。瞬间反应过来,欲盖弥彰般的缩起手指,喃喃:“脏了。”
-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提前半个小时,姜疏宁带着小助理抵达摄影棚,棚内四处挂满了装饰物,萦绕着青春的气息。
见她们进门,有人快步迎了过来。
接待的工作人员是个女人,三十岁出头,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浅色小洋装。笑着将她们带到休息区。
“模特还得一会儿,你们先坐着。”女人说,“要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姜疏宁摘下摄影包:“你去忙你的吧。”
女人点头:“那有事喊我啊。”
等到她离开,姜疏宁的目光在四处环视一圈。
这家时尚杂志社跟她合作多年。
姜疏宁还是新人摄影师时,杂志社也同时起步,那会儿恰逢实体没落期,于是电子刊物顺势扶摇直上。
后来他们家主动找上姜疏宁,合作几次,双方默认成了长期伙伴方。
相辅相成,彼此都取得了显著成绩。
调试好机器,距拍摄还有十多分钟。
姜疏宁想到外面的创意走廊。
她跟助理说了声,背着相机出门取景。正好洗手间在东侧,打算趁开拍前去一趟。
摄影棚在一楼。
顺着走廊,经过一排落地窗。姜疏宁取完景,准备往洗手间走时,身侧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手腕被抓住,她被拖进休息室。
黎明朗出现在眼前。
她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
黎明朗微微垂着脑袋,与她对视,脸色看上去有几分姜疏宁看不懂的异样。
“你……”
快要到拍摄时间,姜疏宁不想多生事端,她甩开黎明朗,眉心皱了下:“你有什么事儿?”
“你的确有本事。”黎明朗说,“居然真留在了他身边。”
姜疏宁无语,后退一步:“你来不会就想说这个吧。”
黎明朗神色的异常很快敛起。
迅速地,像是姜疏宁的错觉一般。
黎明朗移开视线:“爸让我问问你,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
杂志社大楼外。
傅西庭坐在后排车座,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头文件,几乎一目十行地扫过,他沉了口气。
“老板,除了昨晚那份资料,我费了些周折,托人把最近黎家的事也打听了几句。”郑总助将平板递过去,“另外,我还发现,黎总前不久跟规建局的人吃了饭。”
傅西庭抬眉:“他到底有多着急。”
郑总助说:“近几年黎氏在黎总手里越发走起下坡路,碰上这样几年难得一见的项目,他怎么会不着急。”
傅西庭低低哂笑。
郑总助又问:“那姜小姐这边?”
傅西庭不疾不徐地合上文件,暗扣在他的按压下,于一片寂静中,发出极其明显的声音。
“她啊。”
语调被拉长,一阵诡异。
郑总助保持着安静,目光扫过被傅西庭捏褶的纸边,僵直背不敢出声。
这两年,傅西庭的性情被磨得温润内敛了不少。
只有在特定的场合与事件下,才会再次露出,几年前那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五爷模样。
而此时此刻。
郑总助看着那张纸,恍然有种,姜疏宁也会变成废纸,被丢出奥森花园的荒唐念头。
文件夹轻飘飘地被掷向旁边位置。
傅西庭十指交叉握住,拇指并拢触碰又分开。反复数次后,才缓缓抬眸:“安排两个人,盯住她。”
郑总助不可置信:“您还打算留着吗?”
“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傅西庭敛去微妙的躁郁情绪,瞥向落地窗内紧闭的门,嗓音淡淡。
“我还没玩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