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人物

　　咖啡厅里的装横并不刻意，倒显得朴实无华。棕色木板的内饰被透过橱窗的午后阳光照射，映出令人舒心的暖意。一尘不染的洁白桌面上，摆了两杯咖啡，一杯摩卡和一杯冰美式。伶舟寻还点了一小盘泡芙。由于中午没吃上饭，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了。
　　钱花的还是自己的。再怎么说，也没有让女孩子来付钱的习惯。夏焓也许也意识到这一点，便没有如中年男女那般抢着结账，而是默默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把奶油夹心泡芙一个个送入嘴中。
　　热量爆炸的饮食让伶舟寻感到无比幸福，取而代之的是腰包的干瘪。
　　“先自我介绍吧。如你所见，我叫夏焓，是SSA战斗特遣队的一员，阿尔法级异能者，具体能力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不过你可以简单的认为是‘能操纵火焰程度’的能力吧。呵、这样就能让你印象深刻了，拥有异能好处就在这一点，能把具体的人和具体的能力联系在一起。战斗特遣队里也不乏陌生人，于是大家都通过各自的能力来记住彼此呢。”
　　“不论是你的名字，还是能力，都会牢牢记住的。”
　　毕竟夏焓可是不折不扣的恩人，更何况连续救了他的性命两次。一个人平凡的一生中能有几次有预谋的生命危险呢？刻在心中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伶舟寻抿了一口摩卡，略带甜蜜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那个操纵虫子的蒙面女，你不联系总部去追捕吗？”
　　“已经晚了。这附近的下水道系统错综复杂，想要围堵恐怕会花费力气，我是私自行动，倘若她没造成什么实际破坏的话，我也不会进行报告。对她麻烦、对我也麻烦。”夏焓摊开手，说。
　　“连记录也没有吗？那可是违法异能者，会对社会公共秩序造成重大影响吧。”
　　忽然想起，自己也算得上半个违法异能者，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不觉有些心虚。
　　“这个城市的平民不知道的是，以「和平圣殿教会」为主的违法异能者组织，在这个城市的阴暗面组成的庞大系统，已经逐渐开枝散叶了。类似的目击记录以层出不穷。更麻烦的是，与传统犯罪案件不同，异能者有着超自然的力量，能轻松毁掉作案的证据。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携带枪支的警察和军人也会无能为力吧。”
　　以城市这座钢铁丛林作掩护，把自己隐藏在民众中，真如同原始森林里独行的危险野兽。
　　“没想到表面平静的混凝土内部，已经被白蚁蚕食得不堪承受了呢。”伶舟寻苦涩地望着远处的办公楼，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
　　“这还只是少数人掌握的内部消息罢了。你可不要传播出去。狼群期盼羊群受惊，更甚于正面对决，无首的混乱羊群总是能让它们找到更多下手的机会。”夏焓一口把冰美式干了一半，然后苦的皱起了眉头。她真的不适合喝咖啡。
　　“可如此这些，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呼，还得从你我初次碰面的那天晚上说起。”夏焓忽然来了精神，“虽说是荒无人烟的郊区，但远离海洋，周边还没有像南方那样的山区和洞窟，无论如何，出现栉兽实在是太过可疑了吧？”
　　“是这样的。”
　　“接到报警电话的警方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工作毕竟得守本分，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因此，为保护平民，歼灭来路不明的栉兽而作的包围网，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建立好了。当时，你应该在出租车上，没错吧。”
　　伶舟寻点点头。
　　“由于实在无法解释从哪冒出这么多危险生物，遂把嫌疑落在近来于津沐大搞破坏的邪教分子头上。不少异能者都具有远程搬运物体的能力，这点并不奇怪。”
　　“可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因为你实在太可疑了。”夏焓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双手托腮，“在后续对伤者的调查中，只有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法对证。包围圈早就建设好了，死在里面的没有你的尸体，活着出来的没有你的登记，怎么想也很可疑吧？还有，要不是我捡到了你的校园卡，这条线索还真就得断掉了。”
　　伶舟寻沉默不言。或许这就是最佳选择。
　　但夏焓可能永远猜不透真相。谁又能想到一个好端端的大小伙子一晚上变成姑娘呢？
　　“尽管上级要求我立刻‘停止独自行动’，可我又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呢？你这个浑身都是疑点的家伙，可是让我收获了年终奖取消明示单、和同事的白眼呢。”夏焓说道。
　　“对不起。”伶舟寻想不到更好的话说。
　　“没打算向我袒露真相吗？你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夏焓轻轻笑了，“原以为你是危险分子，抓到线索后就跟踪你，果然没有毫无所获——你被真正的邪教信徒攻击了，就在刚刚。所以，虽然你身上的谜团仍未解开，请姑且让我把你列为‘次一等的危险分子’吧。”
　　望着夏焓美丽而莫测的双眸，伶舟寻也陷入了深思。
　　为什么会被「和平圣殿教会」的人追杀吗？不对，那个虫女所透露的意思，分明是“活捉”……那么，事情的契机难道是自己获得时停异能的那一刻？邪教徒想在高校里发展势力，因而想强行拉他入伙吗？也不是不可能……但，他们是如何知道他获得了异能呢？难不成还有读心的能力存在？
　　可读心的异能，未免太过开挂了吧。
　　“很令人费解。”夏焓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不只是我，也是你。我起码在组织里工作，孤身一人面对危险的，可是你啊。”
　　夏焓站起身来招呼服务员，自己则披上那件刚掸过灰尘的西服外套。
　　“邪教徒想要的是你的身体。虽然你不肯对我说，但我能猜得出，他们派遣了能操纵虫子的女人来抓你，而不是仅能充当些打手的小炮灰，相比你是有足够反制的手段的——这是我的名片——”
　　她把一张白色的小卡片塞在伶舟寻的手中。
　　“好好运用你的底牌吧——当敌人觉得你有底牌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端，请拨打上面的电话……我要去工作了。”
　　伶舟寻望着那靓丽的倩影，心中却早已失去了方才的舒适。
　　看来，他已经被卷入到危险的争端中了。
　　那么……他忽然感到后背一冷。倘若敌人真的不择手段的话，恐怕会对亲人下手吧。
　　……一会儿跟妹妹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段了。
　　小人物关心自己的五脏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