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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氏郎君的牛车是前一辆，后头那辆乌篷牛车看起来大些，车篷壁的帘子人悄然掀起，露出个探头探脑张望的小脑袋。
想起来了。
云间坞年都会招募资质过人的童子。传言原来是的。
来余里的路程，就部曲们快马奔驰也得夜有消息，阮朝汐没有坚么。
“是。”垂下眼，往牛车方向去。
背一凉，一滴水滴从枝叶隙间落了下来。
下雨了。
——
淅淅沥沥的细雨下了夜。部曲们第二日返，报了沿路的发现。
沿路山倒伏了不少新鲜尸体，初秋的天气尚暖，最又多雨，许多尸体已经难以辨识相貌。
他们路过年轻妇人的尸体，裁下一幅衣袖。估摸着路程，从五十里外返，带数十幅衣袖。
部曲说着递过了一大沓截断的衣袖料，“不知小娘子可识得你阿娘的衣裳料？”
阮朝汐接在里，一块料接着一块料地分辨。
各种质地的料，粗麻，细，葛，偶尔掺进一幅暗不起眼的柔滑绢罗，也不知是哪家富户的女眷怕混乱中露了财帛，乔装扮，混入流民队伍之中，最后又毫无差地横尸路边。
阮朝汐翻着翻着，剧烈一颤。
飞快地挑出一幅赭的细葛，谨慎地捏了又捏，又摊开来量。
杨斐察言观，问，“是这幅料？定的话，就可以部曲们去一趟，把尸好好地葬了。”
阮朝汐紧攥了沾染暗褐血迹的赭细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大颗的泪珠忽然滚了下来，泪水晶莹，炭灰涂黑的脸颊很快冲出一道细小的泪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