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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哲瞬间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研究素材，活生生的七重人格者。
旋即，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冷血，想要利用刚见面的人，甚至把人当做研究素材。话说，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一个冷血的人啊，身为心理系的学生，却最讨厌人情世故。
“既然是七重人格，那么平时生活应该很不方便吧。”易哲还是有点好奇，问道。
“不会，学习的时候主要是我，其他时候是一个你没见过的交际型人格，剩下那些不多见。”林祈烟毫无感情地说。
沉默。
易哲不擅长讲话，学霸版本的林祈烟也不擅长。易哲继续打字，当着别人面做这种事情有点儿尴尬，面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冷漠的林祈烟，倒也无所谓。虽然是下周的作业，但是他还是希望早点完成。易哲的生活像是一串齿轮，紧密咬合，不出故障，总是刚刚好。
一个个黑色的小字出现在显示屏上，不过真实的信息量可能只有看上去的百分之七十。
“这一句，再看看。”林祈烟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指了一下刚刚打的那一句。易哲刚要打下一句，被迫停止了。
被打断的易哲不是很高兴：“麻烦不要在我打字的时候打扰我，烦。”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还是不太乐意地改了。
林祈烟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这种眼睛里容不得错误的性格素来惹人厌。
“那我走了。”
学霸版本的林祈烟声音里冰冷的感觉就像精密仪器，闪着金属的光。这个人格应该很不讨喜吧，易哲想。
人格的切换很快，大概只用了十几秒。原本那个林祈烟再次醒来，又看到了面前的易哲。
“诶？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又睡了？”声音里傻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
其他人格沉睡时也有一定的时间流逝感，但不多。
“对，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说到哪里来着？好像是，我身体里住着很多人，就是那个病，人格分裂症。不过我好像很少出现，往往都是十几天二十天才出现。”
“怪不得你看上去笨笨的。”易哲边打字边说。
“嘿嘿，没办法啦。”林祈烟笑着说，大大方方承认了，“不过你可别小看我，其他人学的知识我也能想起来的。”说这句话时像不服输的孩子。
“你会用吗？”
“这个，呃，不行。”林祈烟挠了挠头，“你这人怎么这样，老是说我笨什么的。”
“我只是希望你赶紧走。”易哲语气很真诚，他一直不太习惯和别人相处，也不想惹上自己不该惹的是非，对于目前这种平稳得几乎没有变化的生活来说，未知的任何事情都会打破来之不易的宁静。
“就算我什么事没干，想要继续住在宿舍里，别人也不可能同意的，我无处可去了。”
“可是你想，别人不肯留你，我为什么会呢？”
“那……好吧，我自己想办法。”
“你不能回家住吗？”
“家？我没有家。”
这个声音里听不出悲伤，或者可怜，或者其他的什么情绪，平淡得就像日常对话。
但是却触动了易哲，因为他也没有家。
“你爱呆着我不赶你走，不过说好，我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赛夫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易哲所在的德拉贡是全世界综合实力最强的国家，易哲在这里租房住，开销可以说夸张。这已经是最差的房子了，这个半地下室转过拐角前面就是成.人.用品店，后面是脏乱的小巷。厕所是公共的，这一栋楼的人都可以用。这种房子位置隐蔽，就是有心找都很难找，她怎么就误打误撞跑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
“你先出去一下。”
“不是说不赶我走吗？”林祈烟有点慌张地说。
“换衣服。”
换了衣服，易哲打开手机，信息推送的第一条就是广告，“全新双人大床，特价优惠，大品牌质量有保证，安静无声，结实耐用，承重能力高达……”
什么玩意儿，易哲果断删除。但说起来，如果是那个傻妮子，就是骗她说自己买不起两张床只能买一张双人床，好像也会相信吧。想什么呢，人家跟自己素不相识。
走出房门，林祈烟正乖乖地站在外面等待，不时看一眼门开了没。她不动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像布娃娃，眼神单纯得看不见杂质。
“你看，我有一直等着。”看见易哲出来了，林祈烟看着易哲说，就像小孩子对着父母说我很乖，想要父母夸奖。
“走了。”易哲看也没看向前走，对着空气说出两个字。
“去哪呢？”她马上跟在易哲后面，问道。
“赛夫大学。”
“诶！我也在那里读书，我们好像还是校友呢！你是念哪个系的呀？”
稍微有点吵闹，易哲想。
易哲不愿意走前面的店铺，那里让他感觉不好，也不希望林祈烟经过店里。身在有大学城之称的赛夫三岛中的仁岛，这种店铺还蛮多的，也没有办法，大学生法律上不允许生育，偏偏又是这个年纪。不过大学生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重罪，就闯红灯这种程度。
小巷子里贴满了小广告，不需要看就知道大概是什么内容，花花绿绿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不同的东西，像是鞋子，能够放在门口的都是破旧没人要的，有一家人临着巷子的窗户里摆着名牌的鞋子。滴答滴答落进阴沟的流水声是这里的背景音乐。
唯一比较特别的东西是一个显示屏，没人使用但是有人经过的时候随机播放着广告，易哲一靠近，就开始播放有关的广告。
“打车找哪家？就找嘟嘟打车，如果要去赛夫大学可以在这里一键打车哦！”
人工合成的声音听不出来真假，可能有很多人会以为屏幕那一端是一个甜美的妹子。
头顶的天空是绿色的，掉漆严重所以看上去偏向灰黄色。头顶上还有至少三四十层，最顶上的才可以看见不清晰但真实的星空。以前夏天的夜晚，守旧的邻居会用画质糟糕的投影仪播放实时的星空，打在灰黄的绿色穹顶上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小孩子们争着来看。
穿过幽深阴暗的小巷子，终于照射到穿过至少十层玻璃的海边的阳光。赛夫地处大江入海口，经济科技水平都是世界级的，不可避免的污染让天空永远有一层云翳，阳光不是很好看，灰灰的。
不止阳光，整个城市都是灰色水泥的色彩。唯二色彩鲜艳的地方是半岛，金融机构和富人集中的地方，还有就是大学校园里面。对于仁岛最贫穷的这里，绿色的活的植物是一种奢望。貌似也不能这么说，阴沟里的水生植物和砖缝长出来的野草偶尔还是可以看到的，它们成为了孩子们作文里的常客。
林祈烟双手交叉放在身后，紧紧跟着易哲脚步，同时叽叽喳喳说着话。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易哲。”
“呐呐，易哲，那边的店铺是买什么的，为什么挂着粉色的灯。”
“是你这个年龄不需要的东西，保证安全的工具。”
“那个，学校的路我还不清楚，就拜托你带路了。”
“是去学校的路？”
“还有学校里面的路。”
易哲不禁扶额，为什么会有人连自己学校都不会走啊，她也不是新生吧，大三的论文都可以看懂。
“我会记得路的！我只是，偶尔会迷路，而已啦。”
这个林祈烟就叫笨蛋林祈烟好了。不对，量词可以用“只”。
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离地面至少有三层楼高，底下的房子也是大学。
气派的拱门上面雕刻着华而不实的金色花纹，最中间写着“赛夫大学”四个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据说是大学创始人写的字，总有人向易哲介绍，不过即使到现在，他也没有记住这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名字。
走到门口，林祈烟突然停住了。
“我，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
“我有点担心。”
“快点解决了事情就好了。”易哲很想摆脱这烦人的小家伙。
“我还没……”
“好了走吧。”易哲拉起林祈烟手就往里走。
“你，你你怎么随便拉别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