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躺在床上的陈默仔细回想梓川咲太那时的反应。
　　异常，这个世界出现了异常。
　　在这个世界里，梓川咲太没有记起樱岛麻衣。
　　而同样作为异常的自己，这其间是不是有某些联系。
　　不行！他不能睡觉！
　　陈默拿出一张纸，画了起来。
　　画画可以打消他的困意，也能让他思路清晰。
　　一笔一划间，两个活灵活现的动画人物就被描绘出来。
　　如果这个世界出现了异常，那唯一知道这件事的自己把它修正的话。
　　这会不会就是自己穿越来的意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在陈默思考时，窗外一个黑色影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诡异。
　　……
　　暴雨只下到半夜。
　　吃过早饭，陈默与梓川咲太一起走出公寓。
　　看着身后的六层公寓，梓川咲太眼中闪过一缕迷茫。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一个兔女郎在向我索吻，那就是你说的樱岛麻衣吗”
　　“或许是吧”
　　梓川咲太似乎完全不相信陈默说的话。
　　“演的挺像，开始说自己是穿越者，现在又虚构出一个角色，你不会真的有妄想症吧”
　　“……”
　　关于樱岛麻衣的事，陈默并没有过多的说明。
　　因为梓川咲太完全遗忘了她。
　　在青春期综合症的影响下，没有特殊手段，是难以做出改变的。
　　或许樱岛麻衣一直在那里，只是被人忽视了。
　　陈默记得樱岛麻衣，但他也无法寻找到她的身影。
　　被全世界孤立，就算仍有一人记得，又有什么作用？
　　梓川咲太打了个哈切，避过脚下深浅不一的水洼。
　　“枫喜欢熊猫，但不是你这个种类哦”
　　梓川咲太调侃说道。
　　陈默回过神来。
　　他昨晚一夜未眠，黑眼圈很重。
　　穿越居民区，路过一座小桥。
　　上班族与学生都向着一个地方涌去。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
　　人群攘攘，也不觉得沉闷。
　　电车上座位很少，大多数人都站着。
　　“早啊”
　　“早”
　　靠窗边站着一位阳光俊美的男生，他不仅帅，身材也很健硕，棕色的制服下一块块肌肉十分突出。
　　他便是标配的男二号角色——国见佑真，梓川咲太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看到梓川咲太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国见佑真十分惊讶。
　　“他叫陈默，我昨天刚捡到的”
　　“他是国见佑真，我的好基友”
　　经由梓川咲太简单的介绍，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国见的性格很好，很温和的跟陈默打招呼，并且善意的提醒他要保证睡眠质量。
　　“那个，我昨晚做了个梦”
　　“春梦么”
　　“……”
　　国见表示对梓川的春梦话题不感兴趣。
　　江之岛电车上人很多，学生占多数。
　　大部分学生都明显的远离一个地方，那就是梓川咲太所在的位置。
　　不过他像是没察觉似的，继续跟国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回见”
　　走出车站后不就，国见就被他的女朋友拉走了，随后还留给梓川咲太一个威胁性质的表情。
　　看到近在咫尺的峰之原高中，陈默的呼吸频率不断加快。
　　他低着头，跟在梓川咲太身后。
　　当梓川咲太走进的一刹那，班内的气氛就像凝滞一般。
　　梓川咲太一言不发坐到座位上，这样的情形，他差不多习惯了。
　　他没有反抗的欲望，与群体的气氛争斗，在他看来是下下之选。
　　感到无聊的时候，看看窗外就行了。
　　“去死！”
　　玻璃摔碎的声音，踢踹声，哭声。
　　脚踩玻璃的嘎吱声。
　　一只手拿起只剩半截的啤酒瓶。
　　默默向那胡子拉碴的肮脏身影走去……
　　陈默感觉周围很吵，咒骂声，奚落声，非议，讥讽，冷淡，可有可无的善意。
　　无数视线叠加在他的身体上，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喘不过气。
　　他捂住耳朵，噪音却又从身体内部传出来。
　　不要叫了，不要再叫了，不要……
　　“吵死了！！！！！！！！”
　　教室一片死寂。
　　许多人都面带疑惑的看着那位留学生。
　　陈默胸部起起伏伏，他重新回到了现实。
　　察觉到刚刚自己失礼的行为，陈默不知所措，只能把头埋的很深。
　　“你这状况有点糟糕啊”
　　陈默抬起头，发现梓川咲太就在旁边。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邻座。
　　梓川咲太摸了摸陈默的额头。
　　“稍微有点发烧”
　　“给”
　　递过来一个杯子，里面装着温水。
　　陈默喝了几口，内心的不安也散去一些。
　　“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梓川咲太关心问道。
　　“没事的”
　　陈默摇了摇头，他只是很久没有来到这种地方，稍微有些不适应。
　　看到梓川咲太和陈默亲密的样子，班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陈默轻声说道。
　　“添麻烦的是我才对，我跟你说话，气氛肯定也会对你产生影响”
　　在说气氛二字时，梓川咲太明显加重了语气。
　　“其实，在我们国家没有气氛这种说法”陈默难得主动搭话。
　　“是吗？”
　　“因为大家都忙着学业，哪有时间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很有趣啊”
　　梓川咲太露出笑脸，不用在意气氛的地方，一定很不错吧。
　　“枫最喜欢熊猫，如果能带枫去你们那看就好了”
　　“好啊，我陪你们一起”
　　“呐，陈默君，我们算是朋友么”
　　“算是吧”
　　“好敷衍”
　　“你们两个还在说！”
　　讲台上的老师露出怒容。
　　不好，一不小心就聊上头了。
　　在轻松愉悦的闲聊中，陈默的不适感缓解了很多。
　　朋友的定义是什么，陈默不清楚。
　　在现实世界中，他没有朋友，也交不到朋友。
　　他对此没有实感，从没体验过，自然不会渴望。
　　可是现在不同了，如果梓川愿意把他当做朋友的话，自己作为朋友又该做些什么。
　　陈默忽然想起现实世界中，梓川在动画里说过的话。
　　朋友大概就是，半夜打电话也会不耐烦的听你倾述。
　　遇到麻烦时，再忙也会踩着自行车飞到你身边的那种感觉吧
　　梓川在峰之原高中说得上话的朋友，足有两人之多。
　　一位是国见佑真，之前在电车上遇见了。
　　至于另一位。
　　梓川带着陈默四处转悠，本意是想让陈默熟悉学校的环境。
　　峰之原高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陈默画过青春校园类的同人作品。因此也时常描绘学校的场景，但像今天这样实地考察，还是第一次。
　　光滑的水泥地板折射着窗外的阳光。
　　篮球场上，总会传出篮球与球框的碰撞声。
　　在离球场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不符合学校气质，显得十分沉寂的楼房。
　　梓川却熟稔的走了进去，像是经常来一样。
　　陈默跟在后面，他已经猜到了此行的目的。
　　推开一楼的某处大门。
　　一位白大褂正在认真的摆弄着奇奇怪怪的玻璃器皿。
　　戴着宽边眼镜，长发飘飘，波涛汹涌的美女，是实验部唯一部员，也是梓川唯三的朋友之一。
　　长发美女直接无视了两人，像是在面对一团空气。
　　“喂喂，太冷漠了吧”
　　双叶冷哼了一声。
　　梓川自顾自的给两人介绍起来，毕竟脸皮厚一直是他的特长。
　　陈默望着眼前的少女。
　　她不仅长得漂亮。
　　同时也是整个故事的智囊团担当。
　　每次梓川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双叶商量，可见她的重要程度。
　　双叶不耐烦的表示让梓川直接点明主题。
　　而对于一旁的陈默，她也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
　　让陈默没想到的是，梓川在向双叶询问穿越者的概念。
　　双叶的说法是去医务室看看。
　　“你觉得穿越跟青春期综合症有关吗”
　　双叶冷不丁问了句。
　　梓川沉默了一阵：
　　“我不知道”
　　青春期综合症是只发生在处于青春期男女身上的症状。
　　病因是少年少女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因为心灵的缺失或是环境因素的影响，产生强大的愿望，甚至能改变现实世界。
　　精神能改变物质这种事，唯物主义的双叶以前是绝对不会信的。
　　双叶叹了口气。
　　她说出了平行宇宙和世界线的概念，其间夹杂了各种各样的理论公式，甚至还还在黑板上画了几张图。
　　一通理论下来把两人说得头昏脑涨。
　　但是真的想用物理知识解释通穿越的原理，是十分困难的事。
　　“穿越者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默忽然提问。
　　当这个问题说出口时，陈默自己都愣了一下。
　　三角支架罩住酒精灯，上面垫着石棉网，网上摆放有一只八爪鱼。
　　不用放什么佐料，只是单纯的烤制，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双叶切下八爪鱼的两只脚递给两人。
　　陈默尝了一口，口感意外的不错。
　　实验室外，两人并排走着。
　　有因才有果，如果想要回去，至少要知道穿越过来的理由吧。
　　理由吗？陈默想不出什么理由。
　　可能他知道理由，但是记忆太过模糊，亦或是被他遗忘了。
　　峰之原高中依海而立，向天空望去，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蔚蓝。
　　不时有几只海鸟从天际飞过。
　　以人的高度望去，能看到的海平线距离是四公里。
　　在几公里外的地方，就是由比滨，在那里，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
　　“梓川，你相信我是穿越者了？”
　　“如果是昨天，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我愿意选择相信”
　　“为什么？”
　　陈默抬起头，与梓川一起仰望天空。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梓川在那片蓝色的背景中，仿佛看见了随风飘散的黑色长发。
　　那是身高165左右的女生，穿着黑丝，身材凹凸有致，跟那套兔女郎服一定很搭。
　　青春猪头少年，也会梦见兔女郎美女吗。
　　我不喜欢说话，言语的拼接让我觉得吃力，但是人多的时候，说话声最多的总是我。
　　从学校走出一段距离，到达七里滨站。
　　车站只有一条车道，却是双向的。
　　去往镰仓的车发动后，过了不久，一辆同刚刚方向相反的电车行驶进来。
　　电梯门打开，站台上的学生陆陆续续走了进去。
　　七里滨和藤泽中间，连接着一条海岸线。
　　海岸线一边是有海水浴场之称的由比滨海滩，另一边则是江之岛。
　　这条线既是本地人工作上班用，也是旅客常用的旅游线路。
　　仅是坐在电车上，就能看到广阔的海岸风光。
　　今天的天气很好，或许是昨天下过雨的缘故。
　　阳光照耀在碧蓝之海上，反射到电车的玻璃上。
　　陈默与梓川默契的对视一眼。
　　走出站台，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
　　明明是昨天才走过的道路，陈默却觉得如此不同。
　　干净整洁的街道。
　　停在电线杆上的鸟儿。
　　风中裹挟的大海的味道。
　　两人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穿过曲折的巷口。
　　看见一片金黄色的海滩。
　　“初中的时候，我很喜欢来这里”
　　梓川坐在金沙上。
　　海浪就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
　　“我知道”
　　陈默在海滩上随意走着。
　　昨天他第一次见到大海，今天是第二次。
　　如果说海也有情绪。
　　那昨天的海是暴躁不安，今天却是恬淡温柔。
　　周围没什么人，陈默十分好奇的四处转悠。
　　“我在这第一次遇到了我的初恋，你也知道么”
　　梓川半仰着，歪着头看向不远处的陈默。
　　他认真问道。
　　陈默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知道”
　　他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下“牧之原翔子”几个字。
　　“真是的”
　　梓川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看来你真是穿越者”
　　“啊？”
　　“你之前不是说相信我吗”
　　“那其中安慰你的语气，你没听出来么”
　　陈默眼巴巴的看着一脸坏笑的梓川。
　　“然后呢”
　　“然后啊”
　　梓川在沙地上画出一个Q版的兔子头。
　　陈默看了直摇头。
　　“画的有点丑”他中肯的评价道。
　　梓川的性格，陈默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
　　表面上感觉没心没肺脸皮厚，心底却是实打实的烂好人。
　　“呐，能麻烦你告诉我关于她的事吗”
　　陈默说了很多，关于他们两人相遇的事情。
　　关于青春期综合症。
　　还有樱岛麻衣消失后，梓川是如何重新记起她的故事。
　　“薛定谔的猫，听起来好抽象啊”
　　梓川吐槽了一句。
　　虽然用这个理论来解释这种现象漏洞百出，但结果证明，双叶理央的猜想是正确的。
　　樱岛麻衣由于气氛的影响，被全校学生选择性忽视，成为了不被观测的对象，结果就是，她消失了。
　　“原来我还当着全校的面对她表白啊，这可一点不像我”
　　“所以只有让全校学生重新记起樱岛麻衣的存在才行”
　　这是两人最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今天是星期五，明后天都是休息日。
　　稍微有些麻烦呢。
　　陈默躺在沙地上。
　　太阳被海平线分割成两半。
　　温柔的风吹到脸上，很舒适。
　　如果能够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如果修正这个世界的异常就是自己穿越的目的，那解决了樱岛麻衣事件后……
　　感觉到背后一阵刺痛，陈默在沙地上四处摸索。
　　“怎么了”
　　陈默刨开四周的沙土，发现了一颗贝壳。
　　深蓝色的螺旋状贝壳。
　　“好漂亮的贝壳”
　　贝壳在阳光下，闪耀着亮晶晶的色彩。
　　在藤泽站下车，陈默打算买点吃的。
　　“一份奶油面包”
　　“一百三十元”
　　梓川望向陈默所在的方向，目光闪烁。
　　“我有点相信你是穿越者了”
　　“是么”
　　“你能告诉我关于她的事吗”
　　“可以”
　　或者说，陈默一直在等他说出这句话。
　　这一切的源头，都要从青春期综合症说起……
　　“骗人的吧”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听完陈默的讲述后，梓川感觉内心的空洞更加深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打算怎么做”
　　“我回家了，枫还在等我”
　　开门，关门。
　　房间只剩陈默一人。
　　就算知道原本的剧情走向，梓川也没有恢复记忆。
　　只有脑海中残存的画面还在支撑着他。
　　如果有一天连那点残留都被遗忘，樱岛麻衣是不是就真的消失了。
　　囿于气氛，被全校的学生当作空气。
　　樱岛麻衣是红极一时的偶像明星，却也因为身份特殊与学校格格不入。
　　任何事物只有被观测到时才会存在，反之则会消失。
　　在青春期综合症的作用下，薛定谔的猫成为现实。
　　因为全校学生都在无视樱岛麻衣。
　　她作为不被观测的存在消失了。
　　“欢迎回家，欧尼酱”
　　梓川摸了摸枫的熊猫头，眼神温柔。
　　“陈默哥今天不来吗”
　　“他脸皮薄，不想在我们家蹭饭”
　　“哥哥你说得太直白了”
　　枫感到有些失落，她还想给陈默哥看看她画的熊猫呢。
　　“吃饭吧”
　　枫点了点头，随即给猫盆里倒满猫粮。
　　“那须野，开饭了”
　　枫叫了几声，却没看到那须野的影子。
　　她在几个房间里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还在熟睡中的那须野。
　　毛发丰满，体态雍容的猫咪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的走进客厅。
　　“诶，这是什么”
　　在那须野睡觉的地方，垫着一个笔记本。
　　“哥哥，你好恶心”
　　“心爱的妹妹这样说话，哥哥会心碎的”
　　“就算是这样的哥哥，枫也不会嫌弃的”
　　梓川翻开那本十分眼熟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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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这之后的事，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这全部是事实。请一定要读到最后，一定。
　　5月6日，我遇到了野生的兔女郎，她的真实身份是峰之原高中三年级的学姐，那个名人——“”
　　这是一切的开端，绝对不能忘记！
　　……
　　记于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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