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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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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莉希德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伊莱亚斯在门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字条的内容很简单:她被告知艾米已经回来了,正在接受检查,伊莱亚斯带她去驻地食堂吃晚饭了,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她。在签名的地方,伊莱亚斯写下了自己名字的缩写。这张简短的字条让亚莉希德产生了与世隔绝的感觉,她在隔离室里度过的那几天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当其他人在忙于训练、飞行、执行任务和吃晚饭的时候,自己却在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接受着最严格的生化检查,并且给因为弹射时姿势不对而拉伤的脖子上了两块夹板。
  她打开门,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屋内的寂静让她有些害怕。夜已经深了,窗外听不见归航战机的声音。浴室的龙头没有关紧,有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她脱掉衣物,把它们甩进浴室里,打开水龙头,直到发现热水从里面流出来。她让热水尽情冲在自己的后背上,让几乎沸腾的水温把皮肤烫的发红,感到疼痛而发出尖锐的抽气声。她把自己的额头顶在墙壁的瓷砖上,水顺着灰白的前额头发滴落下来。她因这种痛苦的**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开始疲劳了。她想着,如果能小睡一会,她会非常开心;如果她在梦中能再度化身为那个俯瞰大地的妖精,那是更好不过的事情。当热水转凉的时候,她关掉了水龙头,让水珠从身体上滴落下来。这时,她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
  HKP30是一把好手枪,这一点所有人都得承认——至少亚莉希德是这么认为的。
  她披着浴袍,躺在宿舍的床上,掏出自己的配枪,将它举在灯下。滑套上有一行不甚清晰的铭文,已经被时间和岁月磨平了,但她记得那行字是什么:“Onlyfairy’seyescouldseeafairy.”她记得那是一部小说里的句子,她选择将这句话篆刻在滑套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当时大家都流行这样做。
  她盘腿坐在床上,在关掉台灯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将手枪拆成零件,喷上溶剂,用一块软布细心擦拭掉部件上的灰尘,又重新装起来。亚莉希德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细心保养过这把枪了,当她飞在天上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起过自己还有这样一把枪。用枪作战与用战机和导弹作战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当她还在航校学习的时候就了解了这一点,也正因此她对枪械没有过多的好感。这把发射.40S&W子弹的手枪是503统一配发的,与艾米塞在弹射座椅里面的冲锋枪同一口径。虽然她并不对自己的配枪抱有多余的感情,但她知道,自己在危急的时刻,也只有它才能带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抑或是死亡的勇气。
  她从抽屉里找到一组装满了子弹的弹匣,把它推进弹仓里,听到卡榫发出轻轻的啮合声。她将大拇指搭在保险上,将它推到击发位置。
  当她想将保险转回闭锁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太纤细了,根本不能握住这把手枪。这时她才发现,这双手不是她的,她倒退了几步,后背碰到了椅子,看到坐在床边的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苍白的细手抓着这把庞大的手枪,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长着稀疏灰白色头发的头顶。这个小孩是焉岛,年幼的焉岛。
  年幼的焉岛在哭泣,亚莉希德看着她,感到胸口空荡荡的。很多年来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她意识到自己在同情她。她恢复了勇气,站起身来,来到啜泣着的年幼的焉岛身边,试着从那吞吞吐吐的抽气声中辨别出什么信息。
  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年幼的焉岛阳,睁着酒红色的眼睛与她对视。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变成发动机机油一般的深黑色,落在地上,就像一滩航空煤油,闪烁着晶体般的亮光,在她脚边越积越多。亚莉希德又靠近了一些,从她的口型变化中,读出了她一直在重复而且没有停顿的句子:
  “不要杀了我。”
  幼年的焉岛用两只手握住枪,把枪口转向自己。亚莉希德不禁全力喊出声来,她慢慢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但是她也知道,即使这只是一个梦,梦里那邪恶的感受也是无比真实的。
  “住手!”亚莉希德尖叫着,扑上去,抓住小女孩的手腕,想要将她的双手从手枪上掰开,然而小女孩的左手却落到她的膝盖上,小臂和手掌都消失了。
  “给我停下来!”她命令道。她的喊声穿越了梦境。她调动着自己残存的意识,想要从梦里醒过来。那摊黑色的眼泪变成了血的红色,她躺倒在其中,看着液体沿着发丝之间的空隙爬上她的鬓角,将自己的头发也染成血红,感到自己在被这液体吞噬。她知道自己快要醒来,知道那个年幼的自己将会永远留在梦里,她回头看见,那个小女孩举起那只没有了小臂以下部位的右手。
  “我不能让它们把我吃掉。”
  “亚莉希德!”
  亚莉希德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有一个黑影正飞快俯冲而下,像一只邪恶的兀鹫。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离自己是这么近,她全身开始抽搐,心脏马上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在睁开眼睛之前,她就知道它在那里,在自己的头顶上,带着扭曲的微笑,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她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她早就知道,但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害怕。她就像是被压在坟墓下无法动弹,和自己做着斗争:别睁眼,别睁眼。
  但她还是睁开了眼睛。那架灰色的苏35巨大的进气道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如果亚莉希德不睁眼,那它就要将自己吸进去。所以,亚莉希德只能睁开眼睛。
  “亚莉希德!”
  她向后倒退,慌乱中摸到了自己的手枪;她抽出枪来,对准了那个黑影,那个苏35的驾驶舱。
  “阿莉希!醒醒!”
  在她开火的前一刻,她被强大的力量吹得向后倒去:身体扯动了鸭绒被,背狠狠撞在了墙上。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耳朵里响起,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床头灯的亮光让房间变得清晰了。
  伊莱亚斯脸色苍白,一只手牢牢抓着她持枪的手臂,力场盾吹起她金色的长发。手枪掉下来,被力场盾弹开,撞到了墙壁。身后不远处站着显得有些虚弱的艾米,她的使魔正在摇晃着耳朵,但她没有上前触碰亚莉希德。
  冷汗从亚莉希德的额前流下来,她还穿着浴袍,感到口干舌燥。
  “我没事…只是一个梦。一个。”她边说边喘着气,然后扫视了一眼房间的角角落落,确认这真的是在现实中。
  伊莱亚斯收起了力场盾,翻身跳下了床,但她没有解除自己的使魔。
  “你刚才在尖叫。”她面带惊恐地喃喃道。
  “是吗?”
  “你喊叫了很多次,但怎么也醒不过来。”伊莱亚斯补充道,似乎觉得这种解释能让亚莉希德更了解自己先前做了什么。
  “对不起。”亚莉希德感到筋疲力尽,像是一个囚犯。
  “……我和艾米试着叫醒你,你快把我吓死了。”
  “我睁开眼睛看的时候没有认出是你们。”
  “我知道你一定是没有认出我们。”伊莱亚斯长出了一口气,“你拿枪指着我。”
  “对不起…”亚莉希德看着自己的手依然维持着握枪的姿势,突然梦中幼年的焉岛阳拿着枪指向太阳穴的场景又变得异常生动而诡异。亚莉希德赶紧松了手,在床垫上擦了擦,仿佛这样能擦掉什么不详的东西。她转向艾米。
  “我想我应该是擦了枪之后就睡着了…”
  伊莱亚斯看起来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俯下身,捡起那把手枪,将保险关上。
  “对不起。”亚莉希德又道歉了一次。“最近几天我的压力总是很大……你知道的,碰上这些事情……”
  “应该道歉的是我,”伊莱亚斯低下头,“我没能照顾到你…”
  “好了,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尽力了,不是么?”亚莉希德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艾米无声地走到床沿,靠着亚莉希德坐下。亚莉希德看见这个亚裔魔女干咳了一声,却没有对她回报以相应的笑容。她很少见到艾米笑,因为她过于沉默寡言,基地里也从没有人考虑过想要逗她发笑这样的主意。
  伊莱亚斯也走了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也很抱歉,亚莉希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没能帮得上忙……”
  最后,她们终于从对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相视而笑。与艾米不同,伊莱亚斯总是喜欢笑,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永远用招牌的微笑面对所有人。看到伊莱亚斯的微笑,亚莉希德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是久违了的舒畅。以前,只要战机落地,她摘下头盔,脱掉抗荷服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感觉;然而一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快要忘掉这种感觉的存在了。那种厚重的不详的感觉笼罩在亚莉希德的头上,就像是一道诅咒,最强大的魔法也不足以驱散这种阴气逼人的邪恶。这块湿漉漉的裹尸布在她们头顶上飘荡,随时会盖下来,她必须挺身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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