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移

　　“喂…你好…哈~”
　　困倦的双眼因脑内的通讯请求而被迫睁开。
　　“您好，我是白若生物的……”
　　“嘀——”
　　苏影没有犹豫就挂断了通讯。
　　“又卖我信息，看来个人信息要更新了。”
　　骂骂咧咧从被窝起来，苏影拿起桌上的温水一饮而尽。
　　客厅传来晨间资讯模糊的报道声。
　　“昨日，在热心市民的举报下，我市执法局在黑市成功抓获非法蜂巢贷款人……指引人仍未落网……”
　　隔壁的邻居又在吵架，厨房里传出合成肉块被煸炒的声音，苏影从冰箱拿出一瓶雪啤打开若无其事的喝起来。
　　距离去便利店换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饭好了，您现在吃吗？”
　　一道匀称的身影从厨房端着一盘炒菜走出。
　　“艾兔你先放那吧，我一会吃。”
　　苏影坐在懒人沙发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名为艾兔的家居智械放下菜后走到苏影身旁。
　　它感觉在自己的扫描中，自己的主人似乎不对劲，但自己的型号有些过时，它也不能具体的判定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思索片刻，它缓缓开口。
　　“主人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没有，怎么了？”
　　苏影扬起眉看向它。
　　“我这边的扫描显示……您是我的主人，但有一小部分不是，显示为无法识别。”
　　艾兔略带歉意的轻声说。
　　“哇！更高效！更精确！更多服务！”
　　老式液晶电视很是时候的插播了关于更新家居智械的夸张广告。
　　“嗯…我中午就带你去实体店更新一下吧。”
　　苏影感觉艾兔只是在暗示自己它的型号太落后，可能会出现不可避免的bug。
　　他没多想。
　　“不是的，我不是……”
　　艾兔皱起眉，自己的型号是落后，但老设备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会出现判断错误的bug。
　　这种bug，只有在初始型号被外力破坏视觉故障后才有可能出现。
　　“放心，不用矫情，这次给你换最新型号的。”
　　苏影站起身将雪啤空瓶扔进回收箱走向饭桌。
　　艾兔歪着脖子，它的处理系统在苏影转身背对自己之时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回忆记录调了出来。
　　昏暗的房间，潮湿的角落，厚重的遮布，失败品本应该被淘汰并倒入粉碎口，但意识中有一股执拗的劲让它在心底开始认为束缚在手腕脚腕的磁环变的不再那么理所应当。
　　它脱卸双手双脚，蠕动着爬进预备发放的人形舱。
　　“咳咳……”
　　轻咳将艾兔眼前的录像中断。
　　饭桌旁坐着的苏影咳嗽完后弯着腰干呕。
　　“是我炒的不合您胃口吗？”
　　艾兔匆忙跑到苏影身旁拍着他的背并抚着他的胸口。
　　“这炒肉怎么没甜味啊？”
　　苏影有些责备的擦着嘴。
　　“甜……？”
　　艾兔有些不知所措。
　　况且自己的扫描也没显示主人需要大量补充糖分。
　　而且炒肉加糖到甜，这味道真不会很怪吗？
　　她不理解，她大为震撼，她的cpu有些热。
　　“快快快，糖罐，我现在想吃甜的。”
　　苏影看艾兔愣在原地干脆自己走进厨房去拿。
　　随着大半罐工业用糖被均匀搅拌在合成炒肉中，艾兔的目光逐渐由惊讶转为诧异。
　　苏影开始心满意足的就着米饭吃起了早饭。
　　——————————————————
　　仍然是浮空塔，苏影与艾兔一同在其中穿梭着。
　　烟头，垃圾袋，空罐随处可见，负责清洁的智械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喵！！”
　　一只黑猫被冰冷的垃圾抓取钳刮到了右后爪，恐惧而恼怒的朝着清洁智械炸着毛。
　　清洁智械直接无视，冰冷的机械关节驱动着，毫不留情的向前践踏，完全没有理会落脚处黑猫的存在。
　　“等一下？”
　　匀称身影迅速闪过，清洁智械踩在了坚实的地板上。
　　它转过头，歪着头似乎疑惑为什么一个家居智械会耗费自己的机能去管一只流浪猫的死活。
　　“你踩它，它流血，工作量增大，机能消耗增多，得不偿失，不对吗？”
　　艾兔将黑猫放到地面由它离去随后对着清洁智械说道。
　　清洁智械头正中央的指示灯闪烁几下。
　　“你，比我高效。”
　　缓缓说完，它继续低头快速清理着垃圾。
　　没人注意到垃圾抓取钳上紫色的血液。
　　——————————————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来为您的家居智械升级的吗？”
　　外表皮镀着金色表层的前台礼貌温和的询问着苏影。
　　“嗯，最便宜的套餐是什么？”
　　苏影毫不避讳的问。
　　“这里为您推荐‘视行合一’套餐，其内包含最新型号的视觉模块和四肢强化附件，且均为七折，若现在购买还会赠送您为期三月的售后保修服务，原价2000联邦币，现1399，请问您要订购吗？”
　　前台口头介绍的同时，调出了套餐的相应介绍传入了苏影的脑内终端。
　　“……”
　　苏影沉默浏览着，视觉模块的确是最新型号，但这四肢强化附件……好像比艾兔还落后一个版本？
　　苏影回头询问艾兔。
　　“要不就单要视觉模块，如果你想要那些过时的附件也行，你决定。”
　　前台看着苏影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决定，而是回头询问自家居智械的意见，眼中冒出一道异样的光芒。
　　“都要吧，聊胜于无。”
　　艾兔点点头。
　　苏影转过头，前台迅速将眼中的异样压盖。
　　“好的先生。这就为您办理后续事宜，还请您稍等片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光头墨镜女性手拿清茶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盯着实体店的大门。
　　她高耸的胸脯轻微蠕动，一道独特的生物电频波向实体店内传去。
　　店内的后方，升级改装间内，一名光头二级改装师坐在转椅上呆愣两秒，随后主动接手了提成极少的那唯一一单“视行合一”套餐。
　　他接到来自潜入型脑蜂的指令。
　　要尽可能的延长改装时间并让那名接受改装的智械在接到后续指令时才能被允许醒来。
　　前台看着已接收的信息弹出，默默点头，她原先还担心没有改装师愿意接受这单，不过…为什么一个二级改装师会要这么多时间去弄一个简单的套餐？
　　“先生，可以让您的家居智械前往改装间了。”
　　前台带着职业微笑，躬身并对着身后伸出手臂。
　　艾兔跟着指引消失在自动门后。
　　苏影点头，随后轻按太阳穴。
　　“这边已经确认收到您的付款，还请您耐心等待改装完毕，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随着耳边响起提示音，苏影走出了实体店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坐着等消息。
　　他想起了那家老饭馆，离这也不远。
　　走过拐角扔垃圾时，一名光头女性冷不丁的与他相撞。
　　苏影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口袋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这是窃贼或者碰瓷的常用的套路。
　　若让他们塞完并逃之夭夭，那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调查或者赔偿来到自己身上。
　　他立刻掏出，并转身追赶已经开始奔跑的光头女性。
　　被塞入的是一把神经毒素匕首。
　　光头女性远远的吊着苏影，扭头跑进一个小道。
　　苏影追了进去，但里面没有光头女性的身影。
　　他小心踱着步子，小道能躲藏的地方极少，他不信她会凭空消失。
　　走到小道中段时，苏影发现尽头的门是封闭的，这里变相是一个死胡同。
　　这更坚定了苏影要抓到光头女性的决心。
　　“呵呵~”
　　身后传来冷笑。
　　苏影回头望去。
　　昏暗的广告霓虹灯下，有什么东西在哪里。
　　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