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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清亮的声音在中堂打了个转，又直往每个人脑门上钻。
薛长老拧了下自己的眉心。对于薛子升这丢人的种，他不想在众人面前现眼。启唇道：“琅嬛是什么地方，就凭你这小子，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我不同意。”
薛子升看着他爹，觉得有些陌生。他抿了抿唇，并不在乎这轻视：“我已经录进名册了，此事由不得薛长老。”
这下连爹都不叫了。
薛长老鼻子歪了。倒是掌门，依然慈眉善目地打太极：“子升想试，便让他试试吧。大不了调低难度，不令人受伤。”
琅嬛洞天试炼共分三等，只有第三等试炼才有争取头奖的机会。薛子升虽不知道姜潮想做什么，但他隐隐觉得，和琅嬛头筹的天簿碎片有关。
在东玄大陆，仙洲之上还有一道真虚界，传闻是神明的居所。天簿便是真虚界神明降下的神谕，拥有先知的能力。
对于凡人界的修士来说，一片天簿碎片也干不了什么，顶多是个值钱的荣誉奖状。但对于魔族，他们族中本就收集了四张碎片，若是再加上这片，便可遇见百年内所有局势的成败。
如果姜潮真如他所猜测，是魔族混入长遥宗的奸细，那么薛子升断定姜潮是为天簿碎片而来。
否则就长遥宗这个年年流水砍三成的现状，也没什么可叫别人贪图的。
薛子升笃定：“我参加第三等试炼。试炼前队伍会凑齐，不劳掌门和长老费心。”
问潮生闻言，讶然地看来，他没想到薛子升和他作对的决心居然如此坚定。
但那有什么用呢。
他是不是太蠢。
***
登州，琅嬛。
琅嬛洞天是修真界年轻辈规模最隆盛的历练，三年一度，优胜者可以获得登州仙会的参与资格。于是下界仙门不论大小，都为了名额争破脑袋。
薛子升这组的名额，还是靠收买掌事长老得来的。他在修炼上没前途，但意外地点满了经商天赋，只要是他盘下的地皮，不出三月必然暴涨，而他经营的产业，每每都能跻身京州热销。
问潮生交完报名费，钱袋已然空空，属于翻个面就能得到新款钱袋。扭头看去，却发现薛子升加钱给队伍升级了至尊贵宾版服务，几个小仙娥围着他们端茶送水果，甚至还有唱曲儿的。
问潮生：“……”
蛤蛤，他没逝。
不就是睡了一千年，发现自己的至尊之位被魔界反动势力篡了，还转生到一穷二白的小子身上吗！这都不算逝！
“姜师兄，我们也有点饿了。”旁边长遥弟子委屈巴巴道，“赶了三天路，一口饼都没吃上……”
问潮生摸了摸钱袋，痛恨地想起临走前长遥宗根本没发启动资金，刚刚的报名费还是从他已经被克扣过的月俸里垫的。
他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蛤蛤，没逝……
薛子升驾起了烤肉架，飘香四溢，大快朵颐。
问潮生从怀里摸出几个新摘的野果，分发给队员：“此物取法天然，营养丰富，绝不是那些调味与狠活可以比拟的。”咬了一口，把自己酸出泪水。
队员亦纷纷流泪。
薛子升唤来乐法高妙的音修，在一旁奏乐助威。
问潮生用纸折了一个上窄下宽的筒，宽端对准薛子升的方向：“这样我们也能听到了，花钱的哪有白嫖香。”
“姜师兄说得对，纸醉金迷不可取，我们要稳固道心，不为世间污浊所挟！”
“姜师兄，我这里有放大音量的符箓。”
“这曲子哀婉久绝，令人下泪……”
此时此刻，长遥宗的阵营呈现出两足鼎立的局势。
富饶组薛子升，带领队员沐浴日光，享受美食，愣是把报名间隙过成了度假村旅游。
而贫穷的问潮生，带着队员蹲在树荫下啃野果，一边偷听隔壁的音乐，一边因为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匮乏而流下泪水。
魔尊创业未半，已经被穷死了。
……
是夜。
琅嬛洞天开启前，所有修士都被安排在东家蓬莱提供的场地。几处院落稀稀疏疏，屋内摆设还算齐全。薛子升租来一张牌桌，准备在月白风清的夜晚，和大家玩些沟通感情的小游戏。
毕竟马上就要一起进琅嬛历练了，可这会儿还不太熟，多熟悉熟悉总没错。
花宵嘬了口上品灵饮，推了下江怀玉的肩膀：“坐过去点，这里待会还要来人。”
江怀玉：“行。”
他来到京州，本是想去钦天监，却打听到萧圣玉近来在瞻星殿闭关。闲着也是闲着，便找了个由头跟着长遥宗的队伍到登州，正好可以避开敬国侯府耳目。
琅嬛试炼一组五人，薛子升正为了人选着急，江怀玉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薛少当即感激涕零地给他一笔不菲报酬，却转头就被他交给了花宵。
江怀玉实诚道：“我还欠她钱。”当初答应的偷渡费。
薛子升摩挲着下巴，思忖道：“……小花姐，还有谁欠你钱的吗，找来凑个人头。”
人很快被找来。
兰亭月不耐烦地抱着手臂，再三确认：“这可是你说的，帮你们过这一次琅嬛，就不追究我坐断你剑的事情了。”
花宵：“当然当然。”
反正那把剑就是个烧坏的残次品，被兰亭月一屁股坐断之后就回炉重造成拐剑了。
她也没想到兰亭月这么实诚，把这事记了好几年。
有了这两位欠债人，再加上薛子升花钱雇来的医修，琅嬛洞天的队伍算是组齐。他们围坐在牌桌前，对着中央的牌面面相觑。
花宵：“所以，这些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纸片，要怎么玩？”
“这是我名下赌坊时兴的游戏，”薛子升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每人每轮抽取四张，用加减乘除的方法使之到达二十四，谁先成功便是赢家。”
花宵：“……”
这不就是扑克牌二十四点吗！发明的人肯定是穿的吧！
兰亭月：“听着不错，开始吧。”
与此同时，隐秘的角落里，畏缩着一个可疑的人形。问潮生俊朗的五官挤成一团，盯着牌桌前众人，心下暗暗思量。
这群家伙聚在一起，莫非在商量琅嬛历练的计划？薛子升既然有信心与自己作对，难不成还真叫他找到了什么大能？
不行，他得上去看看。
问潮生捻出一法诀，将自己缩成花生大小，又隐去所有的气息。暗中向前飞去，在五个人周边盘旋试探。
在说什么呢？
迷你版问潮生在空中盘旋，努力听清下面的谈话。然而这一听，就听出了问题。
“哈哈，六六六六相合等于二十四！就问还有谁！”
问潮生悚然。
什么六六六六相合等于二十四？莫非他们准备了这么多种攻击性法器，恐怖如斯！
没想到，这些看起来其乐融融的面目下，竟然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
迷你版问潮忧心忡忡，但作为地狱魔尊，他的尊严和责任感让他不能临阵退缩。
为了获取更多情报，他大胆地往前飞……
“啪！”
花宵在半空掐住了一个黑点，抱怨道：“山里就是闹心，蚊虫这么多，这玩意——”
夜色昏沉，苍月黯淡。
她眯着眼，把抓到的黑点凑在眼睛前，努力瞧清楚。然而这一瞧，就瞧出了问题。
“天，这蚊子怎么还有鼻子有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