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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队队队队队队…长长长长长…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失失失…”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到雷蒙身前，失控的右手以手肘为中心抡着圈，圈圈抡着自己大嘴巴子，身后跟着一群无良战友嗤嗤地笑着
“行了，莱特，不用说了”
被称作莱特的男人尽力后仰着头，却还是无法躲开这无情铁手，“啪啪啪”响声不绝于耳，这样貌过于离谱，雷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雷蒙打开管理程序，关闭了莱特手臂中人工肌肉的运作，抡圈的大手像止风的风筝垂落，莱特呼呼喘着粗气，受临宠幸的半边脸又红又肿
“谢谢！谢谢队长！”，又是一阵哄笑，嘲笑这刚刚解脱的不幸的人
“自己再调试调试，都别凑热闹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是，长官！”众人纷纷退出队长的房间
“哎，你说这新队长是不是太严肃了？”一名士兵探头到莱特面前
“我觉得吧，是有点，平时太严肃了”
“是吧是吧，都到这时候了还非得要求的这么严，早起晨练，每日维护装备看得这么死，太烦人了，这个怪胎，前长官为什么看好这么个‘旧人’啊？”
“可昨天他允许咱们喝大酒呢，他的能力在部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有…”
士兵连忙打断莱特“那算他良心发现，我宣布队长他妈限时复活一天！”
“这不好吧…”
“切”
也许是对莱特感到无趣，年轻士兵跑开了，只留莱特呆呆的站在那里，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雷蒙校对着两篇文案，从记忆中提取信息，反复删改到通宵，他期望这能派上用场，尽管结果已与自己无关
查看时间，二零六二年五月一日上午九点零七分，外界的环境永远一成不变，每天多次查看时间以保持理智已是常态
打开控制页面，投影中显示出各个队员身体中改造机械的数据，确定没有异常才放心的躺在炕上小憩一会儿
军部规定参军入伍的战士必须接受军部提供的机械改造，改造功能与部位在一定限度内自选，为保证对军士的控制，改造率要占人体质量的百分之五以上，出于人道主义和人类思维限度承受的考量，改造率最高不可超过百分之四十
改造机械的控制权为各级领导所有，它为士兵提供了更加强大的战斗力量，却也剥夺了他们的自由，通过调配改造机械，窥探修改记忆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一些特殊改造是在国际上明令禁止的，如心脏改造和大脑改造，人体核心中枢的机械化，往往会使整个改造体丧失作为人类的个性
军部约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员接受过改造，其余的百分之五或是受人尊敬高官，或是德高望重的元老会成员，抑或是被其他战友蔑称为“旧人”的怪胎
“哎！！！为什么！我们应当有权利拒绝的吧，这是我们的自由！”
二零四八年，军部招兵办
钢制长桌上叠着厚厚一沓登记表，屋子里的预备兵们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好戏，主任身后两侧的老兵们脸都绿了，而主任本人则是看着眼前的青年头疼不已
雷蒙今年十八了，因为父亲的强硬要求来参军，不然他其实更想当一名棒球运动员的
“抱歉孩子，这是规定，入伍简章上写的很清楚，你打开显示屏看看吧…”主任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那玩意你问问有谁看呐，谁能知道参个军还得开刀做手术啊！这不侵犯人家隐私吗，讲不讲道理！….”青年口若悬河，越说是越激动
“这是常识吧…孩子要不咱别这么执着参军了，你看远控挖掘机什么的也是不错的行业对不对，待遇也…”
“咱就是奔这个来的，你又扯到挖掘机，就没有不动手术入伍的法子吗？”
主任躺倒在靠椅上，长叹一口气，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好多次了，已经快受不了了，三个小时了，他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嗡嗡嗡的，比苍蝇还烦！
从他来开始就一直纠缠不休，无奈，只能让他到后面等着，别耽误其他人的手续，哪想到他等到最后一个还来说这事
开始还能威严地予以还击，当了这么多年兵，气势还能让这小年青盖过不成？连他都教育不了我这老脸还往哪放？我还要不要面子？
现在看来，这面子还真不如鞋垫子好使，真想抽他两巴掌让他消停地回去
可惜不能…
老主任的手颤颤巍巍“孩子，算大爷求你了，咱走吧，好不好？”嘴微微张开露出焦黄的牙齿，浑浊的双眼殷切的看向雷蒙
“不不不，我…”
“孩子！”雷蒙话未说完，被突然爆发打断自己的主任整得一愣
“你告诉我，你为啥就不愿意接受改造呢，部位你还可以自选，弄个义肢假腿的多酷炫啊，甚至皮下改造也行啊，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完全不疼的”
“谁愿意没啥事往自己身体里塞那些铁疙瘩啊，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像那个贵物，还是有啥暴露癖好？”雷蒙说着打了个冷颤，满脸尽是厌恶
“小鬼，你说什么？”
粗犷的声线响起，亦非主任亦非雷蒙，观望半天的老兵踱步向前，双拳捏的嘎嘣作响
“你来故意找茬是不是，入伍就签字，不愿意就离开！”
老兵站在他面前，雷蒙常以自己身高为傲，此时却发现这家伙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巨人吗…吃激素长大的？听说几十年前有过违规奶粉…
“想什么呢？”老兵向着眼前的青年咆哮“回答我！”身上裸露的古铜色肌肉虬虬隆起
“吓唬谁呢，你还能…”
“轰”
一发冲拳直击面门，反应不及的雷蒙勉强挡下，却还是经受不住一踉跄，而他明显是收了力的…
你还能袭击平民不成…还真敢呐
“现在军部的人动手这么…”
“呼”
又是一拳，雷蒙迅速俯下身子躲开
“进来时就看见你的脚步和气息不像寻常孩子，别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那么猖狂”老兵字字流露冷漠和轻蔑的意味
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我这十八年里，走过南闯过北，磁悬道上压过腿，清洁室里还喝过水，哪能让你这么嚣张？
雷蒙活动肩膀，摆出对战的架势，剑拔弩张的气氛充溢整个空间，老兵也不甘示弱，怒目而视
“好了，请诸位都消消火”
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们的目光纷纷寻至那声音的来源，在看清来者后又集体缄默
因为那是阿尔伯特
他径直走向雷蒙，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面向主任和老兵
“这位小友我们非常要好，平时常去我家玩的，各位看看，能否赏我个面子？”男人将散发撩至耳后，淡然一笑
“叔叔…”阿尔伯特将食指抵在唇间，摆出噤声的手势
老兵在认出阿尔伯特是便已退回到老主任身边，舌尖发出“啧”的声音，脸上写满不屑
主任低头沉思着
‘常去我家玩’，去玩…去他家的客人，能去玩什么？找他的自闭儿子？而且那种安保水平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抬头观察起雷蒙
这个孩子…莫不是身上有什么特殊秘密不愿意对外声张？比如阿尔伯特的机密作品之类的东西，所以能让他亲自出面？
再加上他那不同寻常的身手…说的通了！
下定主意，老主任粲然一笑“哎呀呀，原来是博士的熟人啊！早说啊，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呢！”
他朝向雷蒙挥手“过来吧，孩子！”
“哦（ó）…哦（ò）”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麻烦你了，亚历克斯主任”
“哎呦呦…不敢当不敢当”
一只手拍了拍雷蒙的后背“恭喜你啊小伙子，跟我来，咱去庆祝一下”
雷蒙转身，阿尔伯特已经走到门口，看见了他迷人的微笑
……
出了招兵办，夜已深沉，细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氤氲的水雾笼罩着钢铁的高楼大厦，霓虹灯招牌如影随形，发出炫彩的光辉映射在二人身上，穿过狭长的巷口，到达“全息玫瑰大酒店”
这是赛特斯主城区最闻名遐迩的酒店，达观贵人往来其间，雷蒙只跟着父亲来过一次
全息投影的花海遮盖楼屋，走进门便看见了大厅中央的圆台，其上悬浮着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倒映着一朵完整的全息玫瑰
酒店因此得名，据说酒店的初代老板为情随困终生未嫁，临终前将初恋男友赠与的、那悉心保存一辈子的一朵全息玫瑰扔进了粉碎机，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将这些悲情的回忆挂出来示众
博士向大厅的接待小姐打个招呼，领着雷蒙直直地走进包厢，似乎是早已准备好
“提前点了些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叔叔，克伦呢？他不来吗？”
“今天是属于你的日子，他还有功课要做，今天，就你和我”
“那个…刚才的事，谢谢叔叔”
“没事，小事”
阿尔伯特平时行踪不定，雷蒙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他几次，在阁楼到是没少吃人家大米，但是与阿尔伯特一起吃喝的次数屈指可数，与他像这样单独出来更是第一次
全息玫瑰酒店的隔音相当到位，包厢的空气很快陷入寂静
他们面对面坐着，雷蒙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起眼前好友的父亲，这位赛特斯的英才
他身材高挑纤细，棕色长发斜梳着，有着摄人心魂的俊美脸庞，却不知为何略显憔悴，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双眼暗淡，除了气质和年龄带来的些微衰老，克伦和他几乎长得一摸一样
沉默片刻，阿尔伯特双手垫在下巴上，神情严肃的看着雷蒙，开开合合的嘴终于发出声响，温和地说
“克伦他…明年入伍，你是他的好兄弟，一年后…我希望你能多关照关照他，毕竟我的身体也不好”
俊秀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淡雅的微笑
“那是当然，叔叔你放心吧，不能让那病秧子受欺负的”少年口无遮拦，相当直爽
“那就拜托你了，接下来一年，我有个大项目，克伦也要参与，你们可能见面会少些”阿尔伯特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工作重要嘛，您可是帝国的骄傲呢！相信您一定能为帝国带来更广阔的前景！”
少年异常激动，当他第一次知道克伦的父亲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阿尔伯特博士时，惊讶的差点昏过去，这种激动的感觉至今仍未淡去
低下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轻声细语“是呢…”摘下眼镜嘛擦一把脸“服务员！上菜！”
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直到行人不再喧哗，水洼不再泛起涟漪
阿尔伯特开车把雷蒙送回家里
“以后你们多保重，拜托了”他转身离去，夜晚的灯光格外明亮，男人拖着狭长的影子，黑色的身影逐渐退去，慢慢消失在视线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