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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前最为黑暗的时分已过。
光幕渐起，黎明辉映。
巨日的光焰耀泽驱散了恶影邪魄，滋润抚慰这片大地上艰苦存活的生灵们。
依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吕队感受到娇艳明媚的阳光穿透眼皮，直直照射在晶状体上，而浑身暖洋洋的舒适感则洗去夜里残余的困乏，力量重新盈满他的体内。
吕队睁开了双眼，望向窗外景象观察的同时下意识问道：
“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让他没想到的是，坐在驾驶位上的黑发少女忽然开口答道。
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后座的两人似的，很容易被发动机轰鸣盖过去。
吕队回头看去，发现后座的赵娜和清言两人相互依靠在对方身上，神情安详，呼吸缓慢而富有节奏，显然她们睡得正香。
见状，他无声一笑，紧绷悬吊的内心也终于放下些许。
目光重新投在了随着车子行进而不断延伸的前路之上。
最难熬的至暗之夜已经过去了，桂滨市不再遥不可及，正如这轮初生高照的炎阳巨日一般，他们接下来的道路只会畅通无阻。
吕队是这么想的。
如果他们昨晚没有选择休息的话，按照计划在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就能看见桂滨市的外部城墙，距离正式抵达城内还要大概一个小时。
可昨夜爬行者的偷袭是那么突然，谁也没能提前料到。
从未见过变异丧尸的吕队，只能继续用提防普通丧尸的方式去提防爬行者，而这种方式放在眼下显然已经落伍，不再适用了。
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意外来，算是将众人强行逼回到了正途，而被按下暂停键的旅程也不得不宣告继续。
“我们可能今晚还得在外面过夜，桂滨市在夜晚是不会开放进出通道的，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进城。”
吕队提醒清语道。
“哪怕是你也不可以么？”
清语突然没来由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吕队明显当场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异样神色，但被他很好的藏了回去。
然后迅速装出一副不是很清楚清语在说什么的迷惑模样，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
“那当然不可以啊，城内有每个人都必须要遵守的严苛法律，我一个行动小队队长又有什么权力让他们破例呢？”
说完后，还自嘲似的自问自答起来：
“我配嘛？我不配啊。”
这等蹩脚的表演也许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清语。
“一个行动小队的队长可没有资格弄到那么多香烟。”
“一个行动小队的队长可没有那么强悍的实力。”
“一个行动小队的队长可没法徒手在爬行者身上弄出那样的伤口。”
清语意味深长的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吕队一眼。
——还有，一个行动小队的队长可不会拥有那么强大的精神波动。
只不过这一点清语没有点破罢了，显然这种会把清语自己暴露出去的信息，还是当成心照不宣的秘密烂在心底好一些。
面对清语的三连质问，吕队又愣住了，像是在反思自己什么时候露出这么多破绽，又仿佛是被清语那可怕的观察力给震撼到了，亦或是在思索着接下来他应该坦白还是继续装傻隐瞒。
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收敛心神，嘴角不由得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我表现得真的有这么明显么？”
“在我看来，你就从来没有成功隐瞒过。”
清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注意力仍然放在前方道路上。
她并没有心思去从吕队身上挖掘出什么秘密来，也并不在乎吕队会不会选择坦白自己的秘密，因为这与她们姐妹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光是活着，她们姐妹二人就要拼尽全力了，哪还有功夫去管这么多他人的无用之事呢？
况且退一步说，能够活到现在的幸存者身上，哪会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嘛，知道他站出来能打，不会拖后腿就足够了。
“好吧好吧，不管清家小妹你信不信，我对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敌意，只是对你们很感兴趣而已。毕竟你们是我这几年里所见过的，最为怪异的幸存者组合——普通人过得可不会像你们这般富裕。”
吕队摊了摊手，投降似的解释道。
清语不置可否。
见到清语没有表示什么，吕队深吸口气，缓缓吐了出去。
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首先，请允许我向你们姐妹二人表达谢意，同意我们先去通信站点再返回桂滨市，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你们提出的条件很合理，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带着我的小队这么做——毕竟现在可是末世，没有谁能救到所有人，必要时候请一定要干脆利落的抛下我们，我们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你们已经救过我们一次了，如果没有你们，恐怕我们早就被尸潮给吞没了，我们没有资格再奢求更多。”
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吕队继续说道：
“这条国道我们走过了无数次，会不会出现昨晚那种丧尸我们心里很清楚。如果尸潮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恐怖的话，没有防备的桂滨市一定会损失惨重，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死亡人数统计那么简单了，能不能守下来都不好说。”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吕队自然不再藏着掖着什么，大大方方的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清语，他对桂滨市的军事力量，防御布局非常清楚。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行动小队队长就能够掌握的信息，吕队与桂滨市高层恐怕有着不浅的关系。
至于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出来当一个小队队长，清语就不知道了。
也没有闲心去了解。
她只知道即便有她先前的解释与描述，但吕队对尸潮有多么恐怖，肯定还是百分百没有正确的认知。
毕竟能浸没掉无数中小型幸存者营地的世界级灾难，岂是那么容易面对的？
唯有集齐一城之力，全力以赴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毫不遮掩的长长叹了口气之后，吕队陷入沉默，失去焦距的双眸随意扫过远方的群山峻岭，似是在心头权衡思索着什么。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
“在接下来的行程里，我和我的小队都会无条件的听从你的指挥，保证队内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声音。”
“简而言之，我们这五条命就交给你了，清家小妹。”
吕队转过头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注视着清语，而字里行间也多了几分令人下意识无法轻视对待的肃然。
清语眼底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情绪波动。
这是……第几次？
第几次吕队选择相信她们了？
第一次没有反抗就跟她们上车，第二次相信尸潮的存在，甚至还为此不惜与队员发生冲突。
第三次相信尸潮将要到来，时间紧迫不能休息太久，第四次遭到袭击之后仍与她们继续同行，第五次坦白自己的秘密，透露自己知晓的宝贵信息。
第六次也就是这一次，选择正式将自己及小队队员的生命交到清语的手上。
饶是对清言以外事物漠不关心的清语，在这种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吕队几眼。
为这个阴差阳错之下多次做出正确选择，从尸潮手里将自己和手下生命保住的领导者而表示欣赏。
毕竟一般人可没有勇气做到这一步，也不会有这等主动打破舒适区的魄力。
信任，在末世里弥足珍贵。
至此，清语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简单“嗯”了一下，表示自己同意了。
可吕队在听见这道轻嗯之后，却忍不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终于将这对强得吓人的姐妹俩人“绑”进队里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得把这对姐妹“绑”进城内，那才能正式宣告胜利。
“至于清家小妹你之前所说的东西，我对此了解得并不多，但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我愿意帮你牵线搭桥，这点薄面我相信他们还是肯给我的。”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那个叫‘基因稳定剂’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你说它一定会存在呢？”
但这一次面对吕队的疑问，清语就没有开口回答了。
因为她的思绪或多或少又沉浸在了过往之中，昔日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烁浮现。
基因稳定剂……是用来救言姐命的。
她病了。
还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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