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机械神

　　拾荒机器人“泰拉尔”内部空旷而凌乱，到处堆满了机械残骸，至于看起来像是能够让人来操作的部分，基本上没有，除了他们带来的穿梭机。
　　艾菲对它有些好奇，托比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将自己和它的事情娓娓道来。
　　简单来说，这个看起来都不知道怎么运作的东西，是上个世代文明的产物，也即是大多数人口中的古代遗迹。
　　文明有着自己的周期，大多数都无法通过所有的滤网称为神级文明，如今驰骋在银河的这一代，登上太空舞台的历史从最早的赫特人算起不过区区十万年，但这片星空中时不时能找到一些超过百万年的遗迹。
　　“泰拉尔”被找到的时候核心部分已经残破不堪了，只是靠着本能将周围的残骸拼装在自己身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它已然无法发挥出巅峰时代的战力，但依然足以引起所有势力的重视。为了它，托比和小王子干了一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就认准了他作为主人。
　　而托比操控“泰拉尔”的方式也是依靠某种特殊的权限，他只需要下达命令，它就会前往任何地方。而受到它的影响，托比也获得了一些奇怪的能力。
　　他现场展示了起来，那堆金属垃圾在他的控制下以完全不符合机械法则的方式拼合在一起，它没有自我意识，却能执行他下达的简单命令。
　　“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是完全不知道的，这或许都是机械神的意志。要靠这些东西对抗帝国的军队，我还没有自大到那种程度。这一次我们全身而退，但本质上来说终究还是输了。”
　　机械神是什么，他没有说，也许是“泰拉尔”，也许是它背后的古代文明又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就像她背后的那个眼球怪一样。
　　“你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为什么不直接带他们走？”
　　“我的权限只够带走我一个人，它会将我的身体完全地信息化传输到这座大厅里，再完成重组。”
　　“这倒是方便的能力。”
　　上个世代的文明的确有很多黑科技值得研究，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才会为了古代遗迹大打出手。
　　“你想多了，这种能力消耗巨大，每周只能用一次，而且有距离限制，大约是100个天文单位以内，还会受到太空环境的干扰，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意用的。如果不是这里有足以让它藏匿的小行星带，我也没这个机会。”
　　天文单位这个词她听说过，不过在这里有着不同的解释，那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科洛桑与其绕行恒星的平均距离。
　　“我先回到了这里，然后偷偷地开着穿梭机回去接应他们，用拼凑出来的机器拖延时间，离开迪特纳尔轨道的时候我们遭到了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他的态度轻描淡写，但那一刻一定险象环生。
　　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反思为什么自己不够强。弱小差点让他丢掉自己的小命，但正如她之前所想，他从未想过抛弃同伴。
　　“那么托比和贝斯特·杨，哪个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都是，确切地说你应该把它们连在一起，像我这样的人不得不想办法隐藏自己，对了，你快看看穿梭机里有没有什么补给品。”
　　关于艾菲，托比同样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有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泰拉尔”什么都没有，而人类需要食物补充能量。
　　艾菲想了想回道：“抱歉，这个真没有。”
　　变成这个样子以后，她的确会因为习惯而忽略很多问题。
　　“那咱们还得饿上好几个小时。”
　　“泰拉尔”的曲速引擎已经全速运转，载着它肥硕而臃肿的身躯中仅有的四个人向着几十个秒差距之外的目的地前行。
　　这里没有食物，没有娱乐，连洗澡也做不到，甚至连一个值得参观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宛如末世般的满目疮痍。很难想象这就是托比的旗舰。
　　想要让这里变得舒适得花很多钱吧，还有，为了保护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他需要组建一支完整的，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他有着不能不做的事情。
　　饥饿让三人失去了交流的欲望，他们随意地坐在地上休息，以此来降低能量的消耗，没人说话的艾菲无聊地拿出手机，却发现一个电话都打不通。
　　不仅是因为超光速航行的原因，民用设备的通讯范围是有限的。但她转念一想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自己的信号被某种她不了解的技术手段监听了，说不定会害了修伊等人，是她的阅历不够，考虑还不够周全。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脚底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泰拉尔”关闭了曲速引擎，以常规动力缓慢前行。
　　这里漂浮着一些战舰残骸，这是那些在这片星域战斗过的人所留下的唯一的痕迹，但现在，“泰拉尔”张开猩红的大嘴，将它们一一吞入体内。
　　这个直径超过6km的球体，就是以这种方式一步一步地成长到这种地步。待它吃饱喝足，托比这才让它暂时关闭了能源核心，以此来躲避侦查。
　　托比站在两架造型完全不同的穿梭机之间，介绍着远方视野中的那颗小小的土黄色星球，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沙漠行星厄拉科斯，曾经是地球联邦的殖民地，后来为了技术援助卖给了内莫伊迪亚人，再后来几方为了利益纠纷在这里打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之前也说过，只要有本事，能赚到很多钱。这里是香料的原产地，要知道现在的行情每克的价格超过了600个信用点。”
　　“你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跑了这么远，就为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挖煤？”艾菲打量着这个青年，总觉得他思想出了问题。
　　托比看着她，表情变成了一个囧字。就好像在说，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为什么就不懂呢，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鬼。
　　艾菲更加疑惑了，她刚想开口，却见托比转移了话题。
　　“还是先解决最要紧的事情吧，到了下面你就知道了。有些事情是只有我们才能做的。”
　　在托比的催促下，艾菲上了之前驾驶过的小型穿梭机，珂赛特坐在了后座，而托比则在另一边载上了达伦。两架穿梭机引擎缓缓发动，朝着厄拉科斯飞去。
　　很快，他们降落在这个星球少有的绿洲附近。这里有一些简单的人造建筑充当着驿站以及集市，他们能在这找到一些补给品。
　　从天而降的穿梭机引人驻足，很少有旅人来到这颗荒凉的星球，这里有香料，却并不适合生存，并且随时伴随着危险。不仅仅来自于恶劣的环境，还有居心叵测的当地人。
　　托比带着众人走进了一家简陋的餐厅，要了一些水，还有简单的食物。黄白色的块状物体倒入盘中，加入一丁点的清水，它立刻像发酵的面团一样凝聚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松软，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是能膨胀的素肉和聚酯淀粉混合物。
　　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可能是实在饿坏了，但艾菲没什么食欲，只是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一个劲地将它往嘴里塞。接着托比带着他们去选购在沙漠中生存所必须的防护服。
　　当然，她没有再买一套的必要，从要塞中逃出来的时候那一身还没有换下来，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了用场。这种飞行员专用的防护服当然没有集成相应的水循环模块，但艾菲也用不到。
　　就在她站在店外等候三人的时候，她见到了传说中的B1战斗机器人。
　　这种巴克托德战斗机器人公司量产的廉价机器，是目前整个银河系数量最多，最廉价的机器人，也是独立星系邦联最重要的作战单位。它身高1.9米，自重65kg，头部看起来像个罐子，据说是参考了它们的创造者内莫伊迪亚人头骨的形状，身体则如同骷髅一般纤细，其目的是为了从心理上震慑敌人。
　　瓷金复合材料的身体赋予了它们与主权国家单兵所配备的动力装甲同级的防御力，对能量和实弹都有着相当程度的防御力。
　　好吧，这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战斗机器，现在正在不知疲倦地从几辆运输艇上卸着货，它们天生神力，身手矫健，就是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一台搬着箱子的B1撞在路边的晾衣杆上，它太高了，一瞬间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仰面倒地的同时拉倒了身旁的同伴，箱子重重地砸在了它的胸口，鲜美的水果撒了一地。在这颗星球上，这绝对是价值不菲的战略资源。
　　B1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却无法从箱子下面爬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从它的身旁捡走了水果。一个样貌奇特的异星人冲了过来，对着四散而逃的孩子们破口大骂，然后狠狠地踹了B1两脚。
　　时至今日，生命的定义早已得到了拓展，知性AI到底算不算生命的争论已经结束了很久，但B1到底算不算知性AI则值得商榷。
　　出于好奇，艾菲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