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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球场上，低头看着手中的足球，脑子里一片茫然，记忆混乱不堪，过去的片段如走马灯一般闪过。
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找不出一点头绪，周围还有很多人自顾自地做着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一个也不认识。足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他的处境与环境格格不入。
某种无法言喻的缺失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则驱使着他穿过教学楼，跟着少数几个人毫无阻拦地走出学校。
出校门的时候隔壁班踢球的男生叫住了他，传入耳中的那个名字被特殊的方式处理过以至于无法辨别，让他注意到了某种难以忽略的缺失感。
在一阵头晕目眩中，他抬头望向对方想要确定什么，那人却已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
虽然算不上社恐，但他自认也不是喜欢说话的类型，几年以来他和对面说话不超过三句，能被记住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像记忆中那样骑车回家，他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今天应该是休息日，学校没有上课。他真的不确定，做出判断的依据来自于对于周围环境的观察，但他不想开口向别人确认，也许危险的家伙就潜藏在这些普通人之中，他也只能装得跟平常一样来保护自己。
穿过熟悉的街道，在变红的路灯前停了下来，然后又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看见曾经的同学骑着车从面前一闪而过。那个人骑得很快，但还是回头看了他两眼，然后扬长而去，依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们大概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要么当做没看见，若是出了声，好歹停下来多聊两句留个联系方式？
他皱着眉，又在几秒钟之内放弃了思考，他明白无法以自己作为参照推断其他人的行动模式，毕竟人类的行为蕴含着美妙的独立性。抬头望向对面的路灯，想要知道自己还要等上几秒。
“！？”
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怪异，超过了之前的每一次。
他的视线随着头顶的无人机探向更广阔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玻璃镜一样透明的天空，澄澈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他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记忆虽然出了点问题，但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这座重工业城市，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光景，那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的怪异都源自非现实的突兀感，就如同刚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一样，都好像是刻意设置的，只遵循最底层的逻辑做出基本反应的NPC一样，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避免更深入的交流，他们模仿着人类，却远远无法成为人类。
接着更加怪诞的一幕打断了他的思索，白色的细砂从云层中洒下，刚好洒在了一个行人的头上，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接着很快细砂掩埋了他的半个身子，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寒意，虽然因为距离看不太清，但他明白那是有着恐怖低温的冰晶，能在瞬间夺走人类所有的热量，贸然接触的下场不言而喻。
云层如同崩塌的冰山一样倾斜而下，将整个世界笼罩在白色的恐怖之中，行人四散而逃，他慌不择路扔掉了自己的坐骑冲进最近的建筑中，指望着它能为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危机之中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这场灾难对通讯设施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能联系上实属不易，似乎还活着，但杂音中夹杂的沉重喘息表明情况绝对不如所说的那般轻松，很快声音便再也传不过去了，他情绪低落地挂断，瘫坐在墙边，等待着末日的降临。
不多时头顶的轰鸣带来了最后的审判，他脚下一空，坠入深渊。
那是一片炫目的纯白，不管哪里都是虚无的白色，所以也无法分辨方向，而他就在这样的白色中坠落。
他知道这是一场梦，他曾无数次地做过这样坠落的梦，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的一场梦。
明晰梦，似乎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变梦境的内容，就算是把噩梦变成美梦也能办得到。
但是，他无法从梦中醒来，他只会在不断的下坠中忘记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然后继续梦下去。
直到一抹不和谐的黑色打破了光洁的镜面从远处钻进了他的视野。
它蕴含着如此深刻的不祥意味，却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光。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触及这一成不变的世界中那唯一不同寻常之物。
裂隙变得更大了，然后缓缓地拉开一条长长的豁口，接着向着四周扩散，黑色的不知名能量组成了一条条触手扒开了这个世界的外壳，探向了内部，一颗颗眼球在扭曲的旋涡中蠕动，然后它们不约而同地锁定了这边，来自深渊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他原本应该说点什么，但却因为过于震撼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思考，用心去感受。”
那个浑浊不清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在短短的一句话中好似变换了好几个声线，就如同它的形体一样给人一种极端的不稳定之感。
“在漫长的时光中我有无数个名字，无形的守护者，未知的知者，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年轻人，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开...开什么玩笑......”
搞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这话一听就是个陷进吧，他怎么可能往这种前人踩了无数次的坑里跳?
“好的，打扰了。”
那个东西竟然非常懂礼貌地退了回去，它既不是狂热的信徒也绝非迫不及待的推销员，就好像只是例行公事地从这里路过，然后对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自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一般。他的回答并不能为它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澜，所以尽管无法分辨它的脸，他却好像能清晰地看到三个字。
无所谓。
“等一下！”
在大门关上的前一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
“我愿意......”
随着他的声音，一抹幽光从外面的世界涌了进来，将延伸至无限遥远之境的纯白染上了别的色彩，一道道裂纹随着被撕裂的那一块向着远方扩散，继而像玻璃镜一样碎裂。
“很好，我赐予你力量，以及新的名字。”
再一次毫无预兆的眼前一黑，接着一个悦耳的女声接替了它难听的噪音。
“——安全系统——紧急避难模式——N区域——”
那毫无疑问是非常动听的声线，但却缺乏作为人类所必须的感情，很容易让人想到AI副官这类东西，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都不是重点，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变得连续而清晰，尚未睁开眼睛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更大的危机之中。
“再重申一遍，设施内置安全系统已进入紧急避难模式，所有舱门关闭，N区域全系统激活，请保持冷静，到指定地点避难。”
“实验体「艾菲梅拉尔」01号，「艾菲」，全限制解除，神器「虚空」同步率100%。”
声音落下的同时，他终于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他，或者说她，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彻底地变成了魔法少女的形状，就连缠绕在身上的触手都如此应景。而媲美超算的大脑则在一瞬间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那一条条危险的触手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具身体中抽取着能量，好不容易从那个鬼东西手里讨来了一线生机，却又在开局就陷入绝境。
生死关头她可没心思在乎身前那两团巨大的邪恶，亦或是身上这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拘束衣，她努力地，本能地爆发着体内的潜能，紫红色的灵能火焰将束缚着她的触手一一摧毁。
双脚落地的她花了好几秒来维持身体的平衡，尚未适应是一方面，这座设施本身也处于摇摇欲坠的状况则是另一个原因，但她还是用视线锁定了不远处的红衣女人。
在科幻气息十足的空间里她的形态举止显得雍容华贵，深红的礼裙稍显臃肿，上面奢华地装饰着价值连城的珠宝，绽放着成熟魅力的面容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是，看着从裙底爬出的一条条触手，她本能地后退几步。
“控制弱者的思想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你说对吧，但我们之间应该有着更好的交流方式。”
“......”
“别害怕，这不会带来多少痛苦，我为你带来了永远的梦境。”
女人一挥手，这一次触手并非只是从她的裙下伸出，更多的在她的周围凭空出现，眨眼间就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那巨大的力量让她的身体瞬间离开了地面，力量以更加夸张的速度被触手夺走。
艾菲紧咬牙关，怒视着不远处的红衣女人，她看到止不住的笑意让这个家伙面容扭曲，眼中则透射出难以抑制的狂热。
“真是难以置信的力量，即便是作为眷属的我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大人的创造，但这力量很快就要成为我的一部分了，真是太棒了。”
升格之链。
在触手夺走她力量的同时，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也让她捕捉到了一些那个东西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眷属们互相争斗，吸收和同化，最后的幸存者会升格为旧日支配者，这就是那一位所做出的承诺。而现在的她，非常不幸地正身处这混沌的螺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