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很快，小小的浅香草肤色少女抖抖裙角，短暂露出一副因为外人到来受惊的腼腆模样。
　　确认这几个异乡人全部看清了，波莉迅速调整好微表情，伪装出自己最拿手的邻家妹妹形象。她露出甜美可亲，熟人一看就会脊背发凉的营业式微笑：
　　“唔姆~我是这座寒岩酒馆的老板娘波莉，你们是来喝酒的吗？”
　　“啊、是是是……是的！我叫王林。这位是我的朋友辰宜，他是江风。很高兴认识你。”
　　“请让我们考虑一下。因为我的朋友不是很能喝酒。他酒品很差。”
　　“诶？大哥别拆台啊！”
　　猛然被点到名字，被这么可爱的二次元美少女问话，王林忍不住也是心跳加速。
　　“♪~”
　　“没有关系的哦。既然如此，你们就是波莉的朋友了。第一杯免费，但是由波莉亲自调制，你们不能选择酒的种类，只能选择辅酒哦~”
　　“啊啊，好的！实在太麻烦你了！”
　　“波莉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
　　“阿伟死了！”
　　勉强没有从柜台前掉下去，波莉满是白发的小脑袋一摇一晃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王林一行人。
　　好奇怪的人类雄性生物……
　　黑色的头发，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这种外貌特征，很少见独特啊。
　　就像矮人，啊不，地精们全部身高在一米六以下，那遗传性的白发一样显著而吸引人注意力。
　　既然他们全部使用冷门的姓氏以及名字……是来自北方“雪蕊诗王国”那避难而来的报团小贵族吗？
　　肥羊来了~
　　好耶！
　　她看着忽然出现的三名“肥羊男子”，心中也在不断地飞速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到底能从他们身上攥出多少枚铜币呢♬
　　这种愉悦的心情，让波莉翘着小脚，自顾自地从酒瓮中倒出各种麦酒与自己调配的一些“特别辅料”。心情大好，她忍不住哼起了地精族的小调。
　　然而，几名毫不自知已经头顶贴满了“冤大头”标签的玩家们还在议论：DNF赛丽亚和灰环大陆的波莉到底哪个更人美心善。
　　这种讨论自然无果而终。以波莉的民谣小调结束。
　　“唉唉，说话啊大哥。咱们这几个兄弟好像都是聚会团建的丢人分母吧？”
　　“咳咳。就你话多。”
　　“就是，四哥别笑话大哥。”
　　江风见好兄弟全部见色忘友，忍不住做出浮夸的捧心动作。
　　哇~
　　可爱暴击了！
　　她超萌哎！这民谣唱得也好棒。是某些冷门民谣吗？很有当年玩魔兽世界的气氛了。
　　wowowow~
　　江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叫得像个尖叫鸡。
　　波莉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心中自满道：愚蠢的人类，臣服在我们矮人……呸，地精的魅力之下了吧！
　　不过，由于两个异世界之间如同鸿沟的文化差距，波莉完全没有意识到。“魅力”的认知，她与这几名萌新玩家的心中所想，既符合了。
　　也没符合。
　　倒入冰块，以及装饰的香草叶，波莉十指飞动，如同穿花蝴蝶般，香槟色的酒液在空中溅起水晶一样的花，最后缓缓落在杯中。
　　“咕噜噜噜……”
　　“咚。”
　　随着木杯放在吧台上的声音，波莉甜美地催促道：“请快喝吧。”
　　wowowo~！
　　妈妈我恋爱了，这是我老婆亲手给我调的酒！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硬着头皮喝？话说，我酒精过敏啊，那我走一下形式？”
　　“哎哎，你还真好意思占NPC便宜啊……先看看咱们身上有没有钱可以给她当报酬吧。”
　　江风有些犹豫，生怕自己错过了隐藏任务。
　　UI全部隐藏的界面实在对他的胃口。
　　这游戏除了建模和触感牛逼，难道还能真实地进食饮水？
　　这也太黑科技了吧！
　　或许只是走个过场CG。几人也只能这么猜想了。
　　王林几人小声商议了一阵，摸向自己穿着蓝星常服的衣兜。
　　硬邦邦的。
　　举起来，属于金币的光芒，甚至掩饰过了朔风飞舞、逐渐阴沉在天光下的落日余晖。
　　自诩情圣的辰宜打断了江风满怀情愫，挤眉弄眼地道：“害羞了？我拿她当闺女，还是你刑。”
　　“不说了，＼（￣︶￣）／bilibili干杯～”
　　“嘿嘿。三哥懂我。”
　　而大哥王林的目光此时却完全被几个任务物品所牢牢吸引了。
　　作为一名土木狗，常年绘图，他手上轻盈的小玩意儿实在太漂亮精准了！
　　简直不像是这种中世纪背景下应该出现的工厂批量生产货币。
　　金币的纹路在手指间翻滚打量，就连性格最为沉稳冷静的王林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帅！可惜这游戏不能拍照。老二啊老二，你真是个闷骚啊~”
　　“？”
　　“让我康康！”
　　一听有乐子可寻，辰宜、江风二人也是连忙靠近观察。
　　只见金币上，正反两面精美的浮雕分别是一只顶着铃兰花环的强大银龙，和一名藏在斗篷下手握魔法书的神秘正太。
　　“这小子……不会真变成正太了吧？”
　　一想到这是游戏。
　　这种几乎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彩蛋，除了设计师自恋，有某种癖好，脸皮奇厚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再联想到，陈诺自称这游戏即将上市，自己也有一部分股份在其中。
　　这个游戏的虚拟物品产业是可以继承和在现实中经过官方平台不扣税拍卖的。
　　产业不产业的……纸片人老婆不纸片人老婆的不重要。
　　搞不好陈诺真是被某个贵妇太太绑架了正在享受香香软软的软饭，几人这叫一个恰柠檬啊！
　　“可恶……”
　　“我也想有这种运气……”
　　“+1”
　　……
　　小小的少女晃动自己的尖耳朵，露出暴雨前宁静的笑意。
　　喝啊。
　　快喝啊。
　　这可是能放倒一头精灵族守护神兽分量的麻醉草药。
　　我可爱的肥羊哥哥们~♪
　　你们不天真，波莉哪里有新的可爱小铜币呢？
　　铜龙币可是女孩子最好的礼物！
　　听着几人低声嘀咕，波莉也是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提前露出本性暴露的微笑。
　　不同于其他灰环王国居住的土著不会迁徙于各个大陆与各个国家，由于身高，在这个母-系氏族的世界上饱受歧视的地精们几乎四海为家。
　　波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流浪中，积累了远超过稚嫩孩童外表的成熟心智，以及风土人情的见识。
　　她对自己的判断极为有信心。
　　唉~人类可耻的自尊心和羞辱感啊~
　　真是对不住咯~波莉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口牙！
　　看着他们终于端起了木杯，开心地畅饮着自己试验出来的沙漠仙人掌汁勾兑清麦制作而成的美酒。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类朋友，还真是一种好骗的生物啊。”
　　波莉下意识地露出些许寂寞的笑容。很快又恢复了虚假完美的笑容。
　　以至于，连为什么他们所使用的语言有时候能听懂，有时候听不懂这个致命问题也一同下意识地忽略了。
　　钱还没到手，娇小的白发少女已经沉沦在这笔钱怎么用于研究新的种植抗寒植物这项经费的美梦之中。
　　托着下巴，露出了只有愿望被满足才会偶尔展露出的可爱笑容。
　　看他们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是从未见过的款式。北方诸国来到灰环大陆的灰塔王国，这期间中途跋涉所需要的时间、人力、物力可不简单。
　　无论是从水路来到这所必经的洋流、飓风，亦或是走陆路时，随机出没在城郊外的强盗和流民，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这几个肥羊，自己一定宰定了。诶哈哈~我可真是聪明的矮人……呸，族长波莉！
　　为了自己的地精科技研究……
　　而且族人们也快穷的吃不起饭了。
　　善良的商业女神，请保佑波莉吧！
　　等我有钱了，一定给您上供一尊珊瑚雕塑，上面写着：“人美心善歌甜的女神大人”。
　　在少女兴奋的幻想之中，这名地精少女听到了熟悉的钱币撞击声音。
　　波莉的笑容，持续到三名玩家将金币递给她的一瞬间，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凝固了。
　　金币？
　　而且不止一枚！
　　二、三……五枚金币啊！
　　“呃啊~太多啦！真的太多啦！”
　　随着最后一枚磨损得略微成色发暗的金币旋转着从王林的手指中掉在柜台上，波莉看着对方灿烂到有些不真实的笑容，他们毫不介意，似乎只是送给自己不能吃的石头。
　　少女呼吸开始隐晦地急促起来，思路飞快运转。她移开脑袋，将视线偏向到柜台上的三个见底的木杯，其中不见一丝酒水。她勉强抵住了本能对这些亮闪闪小东西的喜爱。
　　你们管这个叫不能喝酒？诸神在上，你们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在这几个奇怪的成年男子，看起来都像是信仰秩序阵容的人类。
　　而不是什么奉行混沌邪恶阵容立场，除了自己在外全部视为异类需要抹除的极恶之人。
　　“这钱，我绝不能收。各位快收起来吧~”
　　波莉在心中很清醒地给自己画下底线。
　　今天收了这几人的金币，明天说不定就会卷入什么奇怪的大麻烦中去。
　　诸国求学的旅途中，她见过很多次身处普通底层，旁人是如何因为自己根本不配肖想的金币而惹上麻烦的。
　　在某些生性反复无常的贵族看来，底层的普通贱民们是生是死，可能真的不如一个金币重要。
　　四处流浪，吃尽了没钱的苦楚，作为经常被一个铜板难倒的地精少女，她很清楚，以当前的生产力，很多底层的普通人类，一辈子哪怕扎进矿区里不见天日的苦干，不吃不喝，也就顶多能挣十枚金龙。
　　沉重灰暗的回忆袭来，银发下，那粉红色的光点逐渐在少女的眼中消失，随即便是扭曲成蚊香的迷茫小眼神。
　　QAQ
　　我是不是该换一个女神信？
　　比如……
　　代表物质的【原初混沌】，那位深渊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