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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那种女人的儿子。
自我出生以来,我就在各种各样的男女中长大。生下我时,我妈妈年轻过头了。那个应该是我妈妈的小姑娘在看见我时直接昏了过去,只能让身边的老婆子来料理事务。
“啊?你?你是割瘤子割出来的。”老婆子听到我的对身世的询问时,直接大笑出声,声音和崩了弦的破琴别无二致。
“琴的声音也不是这样啊。”切菜的姐姐也忍不住调笑我,那时候我在抱怨老婆子笑我的事。
受不了老婆子和后厨里大姐姐的笑话,脸皮尚薄的我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从满是油污和秽物的走廊里跑出去,就是妈妈所在的地方。没错,我妈妈养着我,尽管听说在百个我这样的孩子里,不要说好好生活,就是善终的资格也不是都有。比如说酒店对面的巷子里,那个瘸拐的矮子就要再受几年折磨。
另外,哪怕善终,方式也不尽相同。有些我见过,是在厕所里淹死的,扔到地里便直达往生。当然,扔在地上被踩成烂泥的也不在少数,这取决于发现者喝酒多少。根据观众的神色,以上属于比较凄惨的类。另外有些好的,会被好好包装下,像件惊喜小礼品样漂漂亮亮地下地府。
但是这跟我没什么关系,那个被称为妈妈的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孩,如果不是她,按照老婆子和所有姐姐的说法,没有人会让我活。
“她那会儿太年轻了。”个姐姐把个脏兮兮的气球扔进垃圾桶后说。
“你妈妈呀,可惜了。”老婆子抱着我的时候这么说。
就这样我到了能上学的年纪,我的妈妈领着我第次出酒店。我就像个宇航员第次出飞船样,尽管这个地方我直知道,我比天天生活在这里的猫猫狗狗都了解这个地方,我还是很惊奇。不只是像云样浮动的浮空车,还是交错的空中铁轨,最为惊奇的还有植物。高大的树按特定的序列栽种,往常难得见的奇珍落叶,在这里也只能发挥被踩下的作用。
“那是树。”妈妈从其中根烧炭条样的黑树撇下片叶子给我看。“来,送给你啦!”
“今天不是没过生日?”
“这不是生日礼物,这是,嗯,妈妈的礼物。什么时候给都可以。”
“妈妈。”
“嗯?”
“你好大方啊。”我有些惊奇地拿过来。这是我第次拿到这种大而扁的绿色玩意儿。作为个四岁拿着小皮鞭在木马上驰骋的男儿,我出乎意料地被这个小绿片征服了。
“妈,我能夹书里不能?”经由最有知识的端盘子姐姐的教导,我已经能读些书了。
“当然可以啦。”妈妈的脸色很不自然,除了偶尔回后房陪我那段时间,妈妈总是很别扭的样子。她这么苦恼也是有原因的,虽然姐姐和老婆子不说,我也明白大概是因为我的食物等等都需要别人来送。
想到妈妈为我的生存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我不禁有些可怜她。我对于妈妈是个可怕的意外。虽然她没经我同意就生我我不太乐意,但我觉得她为我付出的还是超过了她对我出生权的忽视。
第次走出酒店,第次触碰到所谓植物的形状,我由衷地感到快活。妈妈的皮肤很白,而且很干净,很多人会看妈妈的脸。而妈妈衣袖里有些凉的手,则会坚定地引导我向前走。
“多好看的男孩!”店主看见妈妈拉我进来,很热情地往前凑。妈妈很优雅地点了点头,就开始带着我看衣服。为什么买衣服?我这身可是我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搞出来的大作,好比如说我袖子上的金属挂饰,据说能溯源到古代某某皇帝,是矮子花大功夫从垃圾堆里淘出来,又被我高价买下的。可是我花块面包的高价买下的古董挂饰却被老板垃圾样拍到地上。
“小朋友,路上的东西很脏哦。妈妈也要看好呀。”老板这么对我和妈妈说。
我的妈妈只是笑了笑,然后宽慰地摸了摸我的头。是了,害羞又怕人,我妈妈向如此。本来我对此是大为火光,奈何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妈妈的尊严。但对于妈妈对我的不维护,我决定惩戒她不准拉我的手半小时。对付老板的话我也心中有数,等下就对那些衣服挑挑拣拣。
“看看这些吗?”老板给我们个架子个架子展示。在我看来,不过是堆染了不同色,拼成不同样子的样的布而已,妈妈却极为上心。从和老板的闲聊,聊着聊着就几乎成了吵。原来如此,我的妈妈刚才不过是示弱而已。
“不能再少了。”老板脸难色。
“再少20块我就拿走了。”妈妈抱着手,只看脸仍然是安静的小姑娘样。
“唉,可是……”
“不行我们再去别家看看。”说完妈妈拉起我的手,好吧,我取消对妈妈的惩戒,现在的我只悔恨没有早早发现母亲的战术。
“行吧行吧,”就在我们刚走了两步的时候,老板叹了口气拉住我们。“你这把式真是,跟我妈有拼了。”
我的妈妈转过头,露出了她的微笑。
“因为我也是妈妈了呀。”
我承认我此前都小看了叫妈妈的小姑娘。柔软的手,白若初雪的脸,这些娇弱的东西仍是妈妈皮囊的部分,可我却第次从中看出像矮子的厚茧样的,坚强的东西。
我衷心为我和这个姑娘所创造出的'妈妈'而骄傲。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是姐姐呢。看着比我都小好多嘛。”老板挠了挠头。
“您今年二十四五吗?”妈妈又带上了柔弱的伪装,我要好好配合她。
“嗯。您今年是?”
“那我们同岁呀。”妈妈笑着说。
“哈?您儿子这是……”
“刚成年就怀上了。”妈妈的笑容仍然是沉静的。
“啊,这样……那我给您先包好吧。”老板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包好。妈妈次给我买了整整身,真想不出来堆布就能造出这么大个袋子堆。
我和妈妈在椅子上等老板忙完,妈妈刚才给了她那么大沓钱,不止我所见的绿色,连红色都有。显然老板也被我妈妈的财力震慑,才下意识露出了丝悚然。念及此,我对妈妈有了更强的骄傲感。
“呼,累死了。”老板揉着腰,手还拿了个铁罐罐出来。我定睛看,模样的古董挂饰那铁罐居然上面也有!看到了我对金属挂饰的觊觎,老板对我笑了笑:“喝不喝呀小朋友?”
威胁的笑。我明白了,大概是她掩人耳目的手段被我今天给看出来,居然还说出了让我吞金自尽的话。妈妈呆呆地站在边,看来对古董不了解的她没办法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老板,你也有古董吗?”
“啊?”老板又在装傻,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想必是想骗过我。
“哪儿来什么古董呀小朋友。”老板有些无奈的样子,妈妈的脸却红了。这就是发怒的妈妈吗?但看着根本不吓人,还乖乖的。
准备直言戳破她伪装的我突然被拉住了,我听到妈妈说了抱歉之类的话。我的怒火让我忍不住想怒斥老板,但看见妈妈的样子,还是退缩了。好吧,姑且让老板回。
就这样我和妈妈走出店,都提着几个袋子往家挪动。
“赛跑怎么样?”妈妈实在幼稚得可怕,她还装模作样地学了几个小孩子的动作,边跑还边故作紧张,好像真的和我玩命比赛样。不过周围也没什么人了,那些人都蜷缩在远离我们酒店的大方盒子里,我也就遂了妈妈的意,和她全力比次。
卯足劲的我,股气超过了她。提着袋子的她,下就略到我视野之外了。可她居然还笑了,傻傻地笑,明明被我超过也毫不在意。
“不许消极比赛。”我的眉毛皱了起来,妈妈还是傻笑,不过明显更卖力了。我们就这样拖着东西,笑着往家走去。比赛也被笑声搞得不成样子,开始用力跑的我们,不久就把力气都花在了笑上。
“妈妈。”快到家了,我趁机喊我的妈妈。
“怎么了?”她揉着我的脑袋。
“给,礼物。”我从衣兜里掏出两个古董挂饰,还是戒指款。拿出戒指的我暗自庆幸当初多花了块面包又买了两个挂件。不止是矮子提供的半价,还因为这个戒指是对的。矮子给我展示了戒指怎么拼出个小狗,我眼相中并预感会有用。
因为路灯投下的灯光,我看不见妈妈的表情。妈妈身后霓虹闪耀的璀璨之城,在夜晚放射出远超白昼时的无限光彩。
联想到妈妈在我盯着老板古董时的愤怒,我心下猛然惊。难不成妈妈早就对这类古董烂熟于心,所以看不上了吗?
越来越强烈的惊慌涌现,我只觉得块面包换来这种东西着实不值。慌乱之中,我隐约看见路边垃圾桶的轮廓,手不受控制地把古董丢了出去。别了,我的古董,别了,我的面包。
挽回我重大损失的是妈妈。精准抓住了我丢出去的指环,妈妈突然跪下来抱住我。尽管用手抓住指环真的很酷,但至于高兴到浑身颤抖吗?胸口略微有些湿润,这算是喜极而泣?也许是又种庆祝的方式吧,对于这个世界,我自知我仍过于年轻。
因此,我顺从了我幼稚又成熟的妈妈。搂住她的头,抚抚她的背。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四周是浮动车堆叠出的云朵。在这银华倾泻的月夜,妈妈和我在这个无名路灯下不知怎么就抱在起。
“定要记得妈妈。”妈妈起身时这么对我说,那对戒指,被我们人只戴在手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们都很累了,所以我们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