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可凡独自走着，借着昏暗的路灯，避开地上的垃圾，穿梭在仅容三人并排的街道，它抬起手看了眼袖口上的电子表，随即放下，
　　“早上8点，呼啊——”
　　“好想睡觉啊，批发市场怎么还没到，嘿！”
　　她小声嘟囔着，随脚把易拉罐踢飞，哐啷了几下，慢慢地在墙角停下了
　　“然后是，嗯？”
　　她仔细对比着电子地图，看着眼前未被地图标记的死胡同。
　　“我看看，嗯，最后一次更新时间......啊？30年前！”
　　她的手指在袖子上拨动着，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呵，还真是可靠呢.....”她无奈地笑道
　　她钻出巷子，看着眼前各式招展着的霓虹灯，长舒一口气
　　“应该，不远了吧”
　　沿着街道，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寻着，雪白的衣服不断闪过不同的颜色，
　　“情侣酒店，银虎便利店，开封菜.......哇，饭店欸！”
　　“不对，不对，店里的原料还没着落，可......欸？.”
　　嗡——，自动门打开了，少女穿过嘈杂的人群，坐在店内的一角
　　她捧起菜单几次想要张口，却又紧紧的闭上，坐在原地盯着菜单出神
　　一位男店员凑了过来，亲切的问道
　　“小妹妹要点些什么？”
　　“啊？这，这个”
　　“儿童套餐是吗？稍等”
　　“请，请等一下”
　　“还有补充吗？”
　　“不，不是，就是，额”
　　她将菜单举起，挡在面前，眼睛瞟向一旁，用右手指着上面的泰迪玩偶，低声开口道
　　“这，这个”
　　“噢~比利熊啊，我去给你拿”
　　“谢，谢谢”
　　“不用，不用，你稍等啊”
　　可凡缓缓把菜单下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店员的背影，渐渐放下心来
　　“来喽，小妹妹你的比利熊”
　　他双手抓着比利熊的两侧，左右轻轻摇摆着，微笑着走到可凡身边，
　　“来，拿着它吧”
　　“好，好的”
　　可凡的声音依旧很低
　　“汉堡还要一会才能好，你先等等吧”
　　“嗯！”
　　可凡点了点头，随后把头低下去紧紧的抱住了小熊，毛茸茸的触感暖洋洋的让她抱得更紧了些
　　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尖叫的声音刺痛了可凡的耳膜，她紧紧的抱着小熊不敢向外看一眼
　　“城，恨”
　　如同野兽的嘶吼
　　“治安队，治安......”
　　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伴着浓重的腥味
　　“疯子！墙外面的疯子！”
　　“跑，跑啊！”
　　急促的脚步声，可凡整个人蜷缩在桌子下，头紧紧的贴着小熊，眼中泛着泪花
　　“过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可凡抬起头，看见那位店员正向她招手，她的身体颤抖着，迈不出一步
　　见状，店员冲了过来，一把抱起可凡，带着她向外冲去
　　“不要怕，马上就能安全了”
　　那股狂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哐当，可凡感觉自己像是失了重，不过很快又落回地面，一股暖流从她的指尖流过，她惊慌的睁开眼睛，
　　店员的后背渗出血来，可凡冲到跌坐的店员身旁，缓缓的拉起他的手，店员望着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橙黄的电灯闪烁着，照在两人的身上
　　“快些.......走吧”
　　可凡紧紧抱住了他
　　“好.....冷啊，你.....一定吓坏了，什？”
　　他的眼神严厉起来了
　　“走开！你这塑料垃圾！”
　　他拼尽全力怒吼着，把手用力一甩
　　可凡慌忙的收回手，呆呆的看着他
　　店中的灯光开始闪烁，发出呲呲的电流声
　　“谢谢你，不，不，是你们！！！”
　　“让我.......和我的妹妹”
　　他咳嗽了两声，嘴角流出血来，顺着他的脖子滴在地上
　　“.....团，聚。”
　　灯熄灭了，淡蓝色的灯带幽幽发着光，落在他与她之间
　　他仍是笑着，戏谑的眼神望向她，
　　四周响起警笛，砰——，她怀中的小熊沾上了鲜红，
　　“医疗组！”
　　白色的身影冲进店中，一把把可凡推开，她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前方
　　“你这令人作呕的东西快滚开！”一个尖利的女声说道
　　“可.......”
　　“这儿没你的事！快滚！”
　　“我可以.....”
　　“可以什么？取代我们吗！！！”
　　女人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可凡被踢到血泊中，洁白的卫衣沾满了鲜血，却不敢吱声
　　女人没有再管她，跑去救治地上内些还有呼吸的人们
　　红蓝光不断交替闪烁着，一个个黑影在她面前略过
　　她沉默着，含着泪，带着惶恐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走向店员，
　　望着他发冷的双眼，她抬起手缓缓的把指边搭在他眼皮上，轻轻地将他的眼睛合上
　　她将他胸前的工牌取下，指尖的血迹模糊了他的名字，
　　她回过头，起身，向店外走去
　　她慢慢的走着，拖着沉重的步伐
　　“去死啊！”
　　一个易拉罐砸向可凡，她看向街道的另一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聚集
　　“快滚！！！”
　　“这里不欢迎你！”
　　石子，碎玻璃，木板，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向她
　　可凡拖着血，她抓紧右手的小熊，又攥了攥兜他的工牌，奔跑着，穿过人群与灯影
　　她不顾一切的狂奔
　　想要摆脱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渐淡去，她在一盏路灯边停下，四周是空旷的街区
　　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涌出，她的双腿一软，跪坐在路灯下，紧抱着小熊
　　眼泪一滴一滴的滴答在地上，像是一场小雨
　　可凡的眼前浮现出一行字
　　“警告，警告，机体即将失控！”
　　下一秒，四周全部的电灯绽放出白昼般的光芒，随后密密麻麻的爆开，发出惊天的声响
　　光芒逐渐褪去，可凡楞在原地
　　她的眼前亮了起来
　　一团团光球正向这边快速靠近，急促的脚步声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开启仿生系统！”
　　“已开启”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凡想要站起，可双腿却怎么都动不了，她慌张的抓住一旁的路灯，两条胳膊努力的曲张，颤颤微微的支撑起身体，双手一滑，又跌在了地上
　　“糟了，能源....”
　　“喂！内边的人站起来”
　　一个身穿橙色马甲的人向她走来，光芒是从他的马甲上发出的
　　“站起来！！！”
　　可凡瘫在地上，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
　　他一把抓起可凡的胳膊，将她提起，吼道
　　“灯是你弄坏的吧？”
　　“抱，抱歉......”
　　“起来，跟我走”
　　“可，我的腿......”
　　“真麻烦”
　　男人一把把她抱起，把她扛在肩上。
　　“走啦！”
　　说着他便带着众人向街区某处走去了
　　四周的事物逐渐清晰，他们来到了一栋别墅前，别墅亮着灯，不断有嗡鸣声传来
　　男人推开门，恭敬的说道
　　“先生，人找见了”
　　“嗯？你怎么扛着她？”
　　这声音既苍老又让人感到十分亲切
　　“哦，这个.....”
　　“你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说吧”
　　“好的，先生”
　　他像卸麻袋一样把可凡放在老人面前的椅子上
　　“唔姆——”
　　可凡低着头，瞟视着四周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四处摆满了木质书架，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脚下是红色的地毯，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
　　老人咳嗽了两声
　　“小姑娘？”
　　“对，对不起，我，我不该把街区的灯弄碎，可我真的......”
　　“好啦好啦，你不用这么紧张，阿文确实有些暴躁了，等我回头说他，先把头抬起来，好么？”
　　可凡稍微放下心来，缓缓抬起头
　　老人和蔼的望着她，浓密的白发梳成中分，嘴上挂着一层白色的络腮胡，翠绿的眼睛微眯着，脸上的皱纹随处可见，黑色的风衣下裹着一条蓝色的围巾
　　“您，您好，老先生，我叫可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这样啊，我叫唐，很高兴认识你可凡，冒昧问一句，你身上的血.....”
　　她把眼睛移向一旁的书架
　　“抱歉，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话题....”
　　“阿江，给小姑娘端些茶点来。”
　　他向不远处说到
　　过了一会，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他端着一个托盘，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您要的，先生”
　　“谢谢，记得告诉阿文去组织电灯的维修”
　　“好的，先生”
　　阿江顿了顿，俯下身，凑到唐耳边接着说到
　　“刚才，在68号大街，又有赤纹者进来了，还有...”
　　“还有什么？”
　　“在场的仿生人，就是您面前这位......”
　　唐瞪大了眼睛，但很快缓和过来，平静的说到
　　“你先去忙吧，我和她再聊两句。”
　　“是的，先生”
　　他叹了口气，用手攥了攥额头
　　“可凡，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摇了摇头
　　“唉~这里是由仿生人和改造人聚集的社区，所以，你不必担心......”
　　唐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他的义体，斑驳的人造皮肤下，是金属的血肉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唐
　　“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人都.....”
　　“都是被这座城市所遗弃的，和你想的一样”
　　他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雪茄，长出一口气
　　“现在，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了吗？”
　　......................................................
　　“这样啊，所以你现在是要回去找莫先生，对么？”
　　“是的，唐先生”
　　唐转过身，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递给可凡
　　“给，这是纳格兰的全景地貌图，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相关设施，链接上就能用，下次可别乱跑了”
　　“这，这，唐先生，我.....”
　　“这没什么，你就当，交我这个朋友，好么？”
　　“谢谢您！”
　　可凡坐在椅子上，深深的鞠了一躬
　　唐微笑着，把手搭在可凡肩上，缓缓说到
　　“有机会，我会去你们那里喝一杯的。”
　　可凡猛地一下，抱住了唐，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除父亲以外的温暖
　　唐也顺势抱了抱可凡，放开手，向外面说到
　　“阿江！”
　　“是，先生”
　　阿江走过来，一双大手将可凡放在轮椅上
　　“要把我们的小客人，安全的送回去哦~”
　　“没问题，先生”
　　说罢，阿江便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可凡探出头，向唐挥着手，唐微笑着，也挥了挥
　　他看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到
　　“莫先生...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