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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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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吻停不下来。
  
  风在每一个角落追逐夜雨,老鸦缩在巢中羞得不敢探头,暗夜里的天穹垂落雨帘,一辆马车孤单地驶在山林中,破开雨幕,驶入了平坦宽阔的龙栖山马道。
  
  不一会儿,九山在外面忐忑地开口:“殿下,到了。”
  
  封暄放开了她。
  而后看她急促地喘息,嘴唇鲜润,那双眼睛尤其漂亮,在迷离里呈现情潮催出来的红。
  
  她在方才的深吻里丢失了锋利的爪子,任他攻占,没有余力想计谋与盘算,只能在他怀抱里与他唇齿相依,他被这个念头再一次煽动了。
  
  司绒说:“到……”
  封暄又俯首,把她的唇和未说完的话都含入了口中。
  
  他是故意的。
  
  太子在自己的地盘无所畏惧,可司绒却在这种近似偷情的隐秘和刺激中,悄悄渗出了汗,那汗又把她的热意往上拱一层,骨酥筋软。
  
  她要化成绵云了。
  
  须臾,封暄松了手,掏出块帕子,擦去她唇上的湿润,把方才的缠绵都藏进帕子里,再鬼使神差地塞入怀中,说:“原来,你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司绒慢慢地坐正:“彼此彼此。”
  
  这场亲吻充满较量,激掠和柔克之间的较量,糟糕的是,偏偏都是新手,在稚嫩到显得蛮横的动作里,通通抵抗不了情潮的侵袭。
  
  两人都心绪未平,但显然司绒更外露些,脸颊的红久久退不下去,太子早已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撩开车帘看了眼:“走得动?”
  
  “走不动,”司绒解着裹身的外袍,把那股无所不入的雪松味丢到一旁,“手断了。”
  
  帘子唰地落下,封暄的眼睛在她左右手一扫,准确无误托住了她右臂:“能不能动?”
  
  “动不了,”她轻轻地叹气,再次重复,“手断了。”
  
  真断你就不是这模样了。
  他往上摁了一下,心里就有数了:“是断了,断成八截了。适才为什么不说?”
  
  “不敢说,怕你呢,”司绒被他按到了疼处,皱了下眉,“别按了。”
  
  他朝外吩咐:“进园。”
  
  九山在外面应是,驱着马车从侧门入了镜园。
  
  封暄一手固定着她的右肩,声音不冷不热:“方才不敢说,现在就敢了?”
  
  “敢啊,”她半真半假说,“殿下都带我入镜园了,司绒还有什么不敢。”
  
  但他没带她进主院,而是去了偏院。
  
  司绒坐在罗汉床上,扶着自己的右手,封暄拎着两只瓷瓶掀帘子进来。
  
  “脱衣。”
  
  “嗯?”司绒打量屋里陈设,回首看他,微讽道,“殿下收收心,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封暄声音冷淡:“擦药。”
  
  擦药不会说擦药,偏要说脱衣。司绒解着自己的腰带,衣裳松开,她看着自己的右臂,意识到一件事:“我脱不了。”
  
  封暄正往掌心里倒药液,伸出一指,轻轻拉开了她右肩的衣裳,露出来的肩颈弧度美好,笼在烛光里,皎白如玉。
  
  他犹豫一瞬,将手贴了上去,她的肩背看着薄,却是属骨细肉盈的类型,触手软滑细嫩,像游走在一团乳酪里。
  
  薄茧带着药液在她伤处涂抹,热而粗糙,司绒坐得笔直,但她知道,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何止是脸,封暄发觉她耳珠都是红的,只看一眼,便在脑中挥之不去。
  
  亲吻的余波把此刻正经的擦药变得旖旎,触感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但两人都默契地不开口,故作老成地把旖旎压在可控范围内,宁可挨着这无声的折磨。
  
  “行了,这几日少动右手,”封暄叮嘱她,“安分点。”
  
  司绒松口气,拉上衣裳:“我最安分。”
  
  封暄不置可否,他到桌旁坐下,唤人端冷茶进来。
  
  司绒四下环顾,忽然问:“这儿住过人吗?”
  
  他侧额反问:“怎么?”
  
  “住过人的我不要。”
  
  “还在惦记孤的床?”
  
  亲都亲了,还挺会顺杆反讽,司绒四两拨千斤地把他的讽刺打回去:“我不想住这儿。”
  
  “你没得选。”
  
  真是翻脸不认人,司绒说:“好歹把我的侍女带过来。”
  
  “等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人交出来吧。”
  
  侍女端着托盘无声地出入,纱帘开开合合,动静极其细小,她看着侍女的步子,知道都是练家子。
  
  “我要喝茶。”她破罐破摔地使唤起太子殿下。
  
  “你喝什么冷茶。”封暄一连灌了几杯冷茶。
  
  “封暄!”她恼了,随手把榻上的软枕往那掷。
  
  封暄下意识抬脚踹开,看她的眼神里有点儿不可置信的意思,注视了这么一两息,看她真怒了,不紧不慢朝外吩咐:“给公主上一壶热茶,再端一碗姜汤来,浓的。”
  
  两人都有片刻沉默,今夜的亲吻和触碰似乎模糊了一些界限。
  
  侍女应声而入,热茶和姜汤就搁在她手旁的小几上。
  
  司绒端茶:“我交了人,殿下能放我走?别就此让我交代在这儿了吧。”
  
  “你还不明白,孤在给你机会,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个孩子能藏多久,他们去的方向是东城,你与孤扯皮的时间里,皇城司已经搜了半个东城,他们能藏身的地方在迅速缩小,天不亮就能将人搜出来。”
  
  “我劝你,还是不要把稚山逼急了为好。”司绒轻轻把浮沫吹开。
  
  “孤也劝你,趁早把人交出来为好。”
  
  “殿下,”司绒搁下茶,往他跟前走,“小皇子才五岁,年幼体弱,连小芒弓都抱不动,杀了个他,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会再换一个人扶持?”
  
  “你的嗅觉倒是敏锐。”封暄微讽。
  
  这是司绒在马车上琢磨出来的。
  
  “在这座皇城里,有能耐派出那么些高手保护小皇子的,除了皇上还有谁。小皇子规矩得过分了,皇上这是照着殿下的反面来养他的。”
  
  这是讽刺他不规矩,封暄忽然伸手抓住她右臂,抓得她不敢乱动,臂上的手顺着往后探,捞了她的腰就往前带,司绒再次跌进了温热的胸口。
  
  只是这个姿势更危险,她坐上了封暄左腿,轻轻往外挪了下脚,不敢往里碰。
  
  “躲什么?”封暄在主动出击里发现了她的局促,压声道,“要进镜园,只有这么点胆子怎么行,把孤的底子摸得那么清楚,是要给孤做谋士?”
  
  “谋士就算了,殿下出不起价,”司绒的耳朵被热气呵红,她侧过颈,“与其杀小皇子,不如把他放在身边,不杀也不放,皇上摸不准你的路数,日日夜夜都要悬着心。”
  
  “谁说我要杀十二?”
  
  司绒蓦地转过头,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你……引蛇出洞,乱皇上阵脚!”
  
  封暄端详她片刻,那目光里有她不懂的深沉谋算:“自作聪明的公主,现在,可以派人把你的护卫从太傅府旁请回来了。”
  
  司绒还是没法确定,她在审视他话里是试探她,还是当真查到了稚山的踪迹。
  
  “东城就那么大,你能把他送到哪里,太傅为人古板清正,见不得兄弟相残,有他相护,孤动不了十二,况且太傅府里还有个吴神医能说上话,你不就打着这个主意吗。”
  
  “你耍了我一夜!”司绒左手撑着他的膝起身。
  
  “你把孤摸得那么清楚,孤若不还你一些,你要骑到孤头上了。”封暄欺身,双肘抵膝盯着她。
  
  “我把稚山叫回来,你就放我回云顶山庄了?”
  
  “不急,”他站起身,“你心心念念进孤的镜园,怎么还想着走?”
  
  司绒把放凉的茶一口灌了,似笑非笑:“我怕了你嘛。”
  
  他置若罔闻,走到帘子旁时,回头问:“明日早膳想吃什么?”
  
  司绒把杯盏往桌上怼,他听着声儿勾起道极浅的笑,掀帘子走了。
  
  早膳想吃什么。
  
  这不是问话,是应战,意思是他不会再对她的攻势漠然以对,他会反击,会在她扯下他面具的时候,也扒下她一层皮!
  
  是“要玩儿,就陪你玩儿到底”的意思。
  
  她在这一刻,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车上的吻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还是各自代表着不同立场,她背后是辽阔的草原,他背后是巍峨的皇宫,两个人在深水之下一次心照不宣的交碰见不了光。
  
  见不了光,也止不住势,他们还会在阴云诡谲里彼此忌惮,彼此靠近,或许还会有比这更激烈的碰撞和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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