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的停滞

　　帕特艾兰从他连接的军阀泰坦神铸上搭载的巨型机械眼瞳角度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全貌，阳光映照着城市中间的蓬勃巨树与依势而建的华美建筑，显得无比恢宏而神圣非凡，整个城市像巨大的几个同心圆层层套做，中心的圆环是由镶金的廊柱与洁白大理石和花纹繁复的花岗岩组成的城堡，它采用了大量的采光设计来让明亮的光线衬托贵金属的华贵，林荫下宽阔的青石大道连接了一栋栋精美建筑，高耸的城墙阻隔了人与人的距离，然而越到城市外围，建筑的风格就变成了毫无设计美感的“笼子”仅仅是为了让人容身的破落小房屋和破布盖顶棚子，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如同社会具有巨大贫富差距的一个具现。
　　这座城市阔别已久的微弱日光穿过一片一片逐渐退去的乌云，透过彩色的琉璃在有百年历史由抛光白色大理石够建的中央宫殿内厅上映出一个个忽大忽小的暗淡光影，光与影的交织构成了一幅又一幅独立的画作，互相好似又有什么联系。
　　许久没有举办过宴会的大厅里，原本不该的非常寂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破，但还没有嘈杂到能赶走经年岁月所累积的静谧。
　　一名女性政物官在皇宫的厅堂中快速穿行。
　　头顶的吊灯散发的光芒和星星烛光一样暗淡，光线透过琉璃制染色灯笼变得越发朦胧。装着灯的穹顶主吊灯的角度进一步削弱了光线，但即使在如此微弱的光线下，大理石仍会闪烁着各种色彩的斑点。
　　在此之后她熟练的拐入一条步道，此间早已有人等待着他。
　　“菲尔波纳大人。”那人拖着一席被鲜血与污物侵染的白色长袍，双臂裹上了一条条脏污的白色绷带，他的皮手套伸了一下又快速缩回。
　　他抬了一下手上提着的一盏白铁提灯确认是菲尔波纳不错。
　　“大人？”
　　“我在这，卫生大臣。”她用疲惫又极度不耐烦的声音回答，并没有停下脚步。
　　彩瓷地砖在他们俩人经过的短暂时刻被提灯抚亮，透过覆于其上的琉璃散发出天空星云般的丰富色彩，然后又随着灯光的离去逐渐暗淡并重归于平时的暗雅氛围。
　　“说吧，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但很抱歉，如果没有达到足以威胁皇宫的话。”她回头瞟了那位大臣一眼。
　　“城中的雨停了，大人，跟据纸面数据来看，那可怖的传染病也已经渐渐消退。”
　　她停滞了一下，又快步行走。
　　"好吧，这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算是个好消息。"她转头看向那位卫生大臣“如果是真的，那些疫病在缓缓退去，那恭喜你的职位保住了，尤特，暂时不会受到你父亲一样的惩罚。”
　　两人的孤独身影行走在光的中心，有时候被日光完全围起来，更多的时候在边缘缩减成一系列阴影与柔和的高光。菲尔波纳把她的高级制服打理得整洁非常，脚下穿着沾了些许泥点的黑亮皮鞋，一头黑长发被束起，能从精致的面容上看到忧愁，以稳健的步伐随着相对狭窄的廊道行走。光照范围不是很大，而两人脚步的回声却衬出四周巨大的空间。
　　“大人。”
　　他不安的挠挠头。
　　“我并非想着如何逃避惩罚，虽形势有所好转，但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经费，王国还需要喘息与治疗。”
　　他叹了口气，加快步伐跟上他的大人。
　　“为了库尔坎的人民，我必须重申这一点。”
　　“那你得等到至少两个月后了，财政大臣必定在最先就拨款到经济的重建上，而各个骑士团都投身于国防，一时半会是抽调不出人的。”
　　“但，大人。”他还想争辩出希望“这一切都建立在人民健康的基础上啊！”
　　她的眉头皱紧，转身怒斥卫生大臣
　　“你以为我不想让人们的健康状况都好转起来吗？你能说服财政和军务大臣吗？你能做得了什么？”
　　卫生大臣沉默了，以他微薄的职权的确不错，他思考许久后以最为刚正不阿的口吻缓缓陈述。
　　“伊布大教堂，现在像个停尸间，即使有活人在那里，也很难分辨出这个人是人是鬼。他们那些个牧师，相信那神力可以完全挽救人命，其它一无所知。对于一些个不经意的观察者和批判者来说，现在如何让他们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人再为真理发声，他们会遭到残酷的迫害，现在，整个国家中心的最底层人民成为了最被动的消耗品”。
　　他长叹一口气，又深深吸气。
　　“我的申请已经说完了，大人，我将尽快返回那些受苦的人民之中，尽我所能。”
　　他转身离去，随着先前从长袍上滴落的血渍离去。
　　他看上去似乎并不尊贵，甚至像是最底层，无疑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些。对他自己、对那些可怜灵魂而言，他提供了他全力的帮助。
　　虽天空中还散落着零乱的雨点，但比起先前的大雨如柱已略有停息，沉重的空气中流淌着雨水和腐败的气息，阴沉的雨幕至今为止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三年六个月零二十六天。
　　菲尔波纳回想起最初。
　　完全够得上说是那天上众神一致的开难，但谁都没能查出这异象的源头，更谈不上解决。植物因为缺乏阳光和被浸泡而陆续开始枯萎，塌下，在一滩臭水中快速腐化，随手扣开一块树皮，其中往往挤满密密麻麻的蛀虫。河中的污水溢出河道，奔涌向每一处低洼地带。但令人意外的是苍蝇，苍蝇不知为何特别多，简直超出了预想的范围，绝对没有人见过这么多的苍蝇和蚊虫。
　　但今天不一样，皇城的上空久违的放晴了。
　　她来到一扇厚重的铜钉加固橡木门前，看门的卫士身上披挂着全套的战甲，看见菲尔波纳前来，深深鞠下一躬，她示意把门打开，两人立即行动打开厚重的大门，待菲尔波纳进门后又缓缓将门关上。
　　她将夹带的文件放在桌上，这里是国王办公的房间，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显得菲尔波纳非常渺小。
　　一排半圆书架环绕一张精致木桌展开，那埋头工作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访客。
　　“菲尔波纳。”她恭敬的站在桌前，
　　“那些人今天给我送来了什么任务？”
　　“报告克楚大人，农业大臣报告说王都必须开始重建自给，周围的领主开始逐渐减少交上的税收，进入王都的粮食和水源也逐渐减少，纸面上的数据良好，但并没有充填进国库。”
　　“把清查交给法务大臣去干，他知道该怎么办。”
　　“明白。”
　　“对了，如果这样那让三环外的人开始自己趁着停雨的时间找食物去，我们要给自己增加点食物。”
　　“可是哪里还有可以耕种的土地呢？”
　　“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城外的森林里找。”
　　“明白。”
　　“阴云已随着阵风消散，雨已经停下，这里投入坑中的尸体之多连万人坑都略显逊色，各个骑士团也遭受了不必要的减员，但在王国军的带领下，他们已经着手处理。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现在四环以外已经不适合居住了那里都是泡涨的腐尸，在没有彻底清扫前在那些地方居住下去，恐怕会在那里产生新的瘟疫。”
　　“没有空的建筑了，菲尔波纳，找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把他们安顿了。”
　　“明白。”
　　“叫礼仪大臣手下的家伙们勤快点，不要因为怕脏就不去清扫街道与公共建筑。”
　　“他们有的也得病了，病人在所有地方都有。”
　　“把他们全都击中起来扔到教堂里去，让他们在‘神力’中自愈吧。”
　　“……”
　　“有任何疑问吗？”
　　“没有。”
　　“他早就不再倾听我们了是不是？菲尔波纳，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救赎。”
　　“是的。”
　　“见到外交大臣没有？”
　　“见到了，他已经疯了，已经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什么价值了，我们将会重新选取。”
　　“这已经是第几次停歇了？”
　　“第三次，大人，但这次是真的，外面的大雨停了。”
　　他快步来到阔别已久的观景台，几名女仆已经开始清洁地面，但在视线中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事物。
　　一个由钢铁组成的巨人出现在祭祀的广场上，广场中央的巨树为那怪物撒下一片荫蔽，那铠甲的样式就和骑士一样，只过这个巨人驼着背，双臂被意义不明的结构取代那巨大的头颅朝向城中，身前的石雕神像被熔化为了一滩滩熔岩。
　　“菲尔波纳，那是什么？”国王询问。
　　在泰坦里帕特艾兰想要搞清楚局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深蓝色镜片下的设备给帕特艾兰传来的并非好消息，他被眼前的一幕幕景象所震惊，此地仿佛已经受到了腐化。
　　这位巨人绝不是被塑造为宽宏大量的脾气，神铸的汽笛中发出一声长啸，震耳欲聋的引擎嘶鸣吓呆了宫殿中的人员，原本围观的人开始四散奔逃，互相扭打着匆忙退却，它蹒跚着开始尝试行走，散发着水气的青砖在泰坦的脚下踏裂，徒留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