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来自知识本身的诅咒

　　从今天的见闻来看，魔女的普遍性格是很奇怪的。
　　她们崇尚效率，而且极度浪费，会在校内安排上亚空间轨道通勤车这种完全是浪费的交通方式。
　　是的，浪费。
　　艾丝纶魔女学园很大，根据地图来看这个说是学校的地方占地足足四百五十平方千米，但也没到需要用这东西通勤的地步，江茶思考了好久才得出结论。
　　她们似乎，只是为了节省十几分钟的通勤时间而已。
　　为此消耗的能源，设备的制造金额，以她脑内的常识来看都是不可接受的天文数字。
　　但相反的，魔女们在日常生活方面又极度悠闲，且复古。
　　她们保持着中世纪欧洲贵族一般的生活方式，喜欢读书喝下午茶，会为了个人兴趣而花费大量的时间。
　　就比如眼前这个破旧的教务处，就坐落在学园最偏僻的西北角树林中，一条悠长的小路从下车点直通房前。
　　从城市规划角度看，这是很令人费解的事情。
　　因为在这附近根本没有其它地标性建筑，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技术问题的话通勤车完全可以将站点直接设在教务处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魔女们步行十几分钟。
　　高技术通勤车节省下来的时间，全部花费在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或者说恶趣味。
　　这让江茶有些难以理解。
　　但无论如何，她目前确实生活在这个奇葩的魔女社会中，且肉眼可见的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机会离开这里。
　　更没办法改变。
　　所以她也只能选择适应。
　　从教务处出来，女孩一脸懵逼的抱着三本书，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已经对魔女的浪费和奇葩仪式感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有被震撼到，因为这个教务处的教材领取——是自助式的。
　　刷一下通行卡，确认身份后一台外观很蒸汽朋克，用铆钉焊接的奇怪机器就吐出了三本书。
　　不是她想象中的高科技知识载体，也不是魔幻的羊皮纸魔法书籍，这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书而已，印刷花体，上面还带着油墨的香味。
　　甚至都不是魔力自动羽毛笔书写的，就真的只是普通的机械结构而已。
　　虽然能将制造一本书的全部流程浓缩在一台机器里，这个技术含量比她常识中的那个世界高了不知多少，但魔女们就是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只造了普普通通的三本书。
　　‘魔女的社会...还真是难以理解的浪费。’
　　高科技世界用油墨印刷书就算了，但学生们真的有必要跑一趟来取书么？学园里可是有快递的！
　　《魔女历史概论》《简单魔力学》《基础魔法概论》
　　再加上课程表中没有教材的《魔女格斗术》，这就是一年级在这一年里所要学习的全部课程。
　　考虑到魔女的知识学习时会对精神造成压力，这个课程对小魔女们来说应该是刚刚好，但对女孩这种天生魔力量就远超一般魔女的学生来说，就是相当轻松了。
　　‘也能难怪思楠学姐会说第一年的课程很轻松。’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值，但在江茶的感知中还是能大致分辨曲思楠的魔力量，至少是以万为单位的量级。
　　精神系数和魔力量息息相关，而精神系数又决定了一位魔女在单位时间内学习知识的速度，所以在魔女学园中，完全就可以简单的把魔力量等同于资质。
　　当然，这也不是说低魔力魔女就没有出路，至少从江茶在入学手册上了解到的东西来看，低魔力魔女还是可以通过专精魔药、炼金等学科来成功逆袭获取更高的社会地位的。
　　——就算摆烂也没关系，魔女社会极丰富的资源完全支撑得起高福利社会。
　　虽然江茶现在完全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们能有这么多的资源。
　　从教务处领取了教材，女孩第一时间没有回宿舍，而是根据地图的指引坐上通勤车来到了被称为大书库的图书馆。
　　作为一个对社会认知薄弱到几乎没有的穿越者魔女，江茶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浅浅了解更多的常识。
　　所以就算她对魔力与魔法都相当好奇，理智的大脑还是让她决定先把《魔女历史概论》读一些再说。
　　大书库里很安静。
　　或者说，除了教学区和宿舍区，就这一路的见闻来看学园里所有地方都是人烟稀少的。
　　艾丝纶魔女学园已经是魔女社会中顶尖的教育学府，但在精英教育的理念下包括教职工在内也没多少魔女，数量大约也就二万到三万左右，六七年级的学姐们还基本都在外实习。
　　相比起超越人类世界许多国家的占地面积来说，简直可以称为荒无人烟。
　　所以就算这所‘图书馆’很大，书籍也很完善，但在这个上课的时间，在读书的也就只有寥寥几十人而已，大多都只是自顾自的安静读书，没有人说话。
　　“你好，欢迎来到大书库，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你可以叫我莫尔，嗯...要我给风纪队拨个通讯么？逃课是违反校规的。”
　　一身褐色魔女服似乎是定制款，或者自己改过，明明是宽松的衣物在改动后很好的凸显了女子爆炸的身材，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那仿佛随意为之的几缕沟壑纹理与宽松的下袍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柔和的面庞带着微微的笑意，眼镜背后是玩味的褐色眼眸。
　　一头亮紫色的长发更是给她增添了一丝危险的魅力。
　　完美的大姐姐形象。
　　‘唔！我的好球区！’
　　江茶在心底悲鸣了一声。
　　或许曾经的她面对这样漂亮的大姐姐会紧张的说不出话吧，毕竟‘常识’中有关大姐姐类型女孩的信息莫名其妙的多，但很可悲的是，在固有魔法的作用下，江茶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波动。
　　“莫尔小姐你好，我是插班生，今天才刚刚报道，明天正式上课。”
　　女孩微微行礼，眨眨眼仰着头伪装的很乖巧：“所以今天想先预习下功课...请不要举报我哦。”
　　“诶呀，还真是可爱的新生，真是十分抱歉，误会了这么美丽的小姐。”
　　莫尔捂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但表情有些假。
　　根本就没想着伪装。
　　‘或许，她刚刚的话只是调侃？’
　　“作为赔礼，我给你推荐几本书怎么样？它们能让你更快的融入这所学园——这里和外面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插班生的话，应该很苦恼这个吧？”
　　“那还真是帮大忙了。”
　　江茶拍了拍胸口的起伏，微微松了口气，一副感激的样子：“那就麻烦莫尔姐姐啦~”
　　口中的称呼直接顺着往上爬，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居然称呼我姐姐么，真是意外。”
　　她捂着嘴轻轻的笑：“那就让我给妹妹好好推荐几本书吧。”
　　莫尔似乎对大书库中的书籍了如指掌，只是皱眉思考了几秒就给江茶列出了一张书单。
　　“这些都是一些补充常识的书籍，是知识侵染等级最低的，很适合你。”
　　“真是太感谢了。”
　　‘图书管理员都是隐藏大佬...这种奇葩的刻板印象常识在魔女世界居然真的有用。’
　　女孩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也不吃亏的想法，但没想到这位莫尔小姐居然还真的就是深藏不露。
　　能给别人推荐书籍其本身也应该至少是读过的才对，而考虑到大书库中那一眼看不到头的书本数量...
　　就算本身都是些低年级的课外读物作为补充知识存在，那其中蕴含的侵染也不是普通魔女能承受的住的。
　　不过江茶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位图书管理员的事情，能管理大书库这种重要地方的魔女不是扫地僧才是怪事，就算有打好关系的必要也不用急于一时，对她来说目前所急需的，还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在引导精灵的帮助下——所谓精灵，其实没有固定的形态，有的像普通的动物，有的就只是一团魔力团子。
　　是很有趣的生物，而且性格各异。
　　在这个形似雷电精灵的小家伙的帮助下，女孩顺利来到了系统自动分配给她的座位——似乎是考虑到魔女们都喜欢保守隐私，所以位置在十分富裕的情况下也不会分配到有人的地方。
　　就这么安静的开始读书。
　　‘记忆速度比常识中快了许多。’
　　二十分钟，江茶放下手中的书籍。
　　在魔女超强的视力帮助下她一目一页不是问题，而在被固有魔法大幅强化下的魔女大脑更是能将这些知识一字不差的记忆，整理至记忆阁楼当中。
　　其中的知识化作养料，逐渐成为理解，构建起阁楼的根基土壤——也就是女孩对世界的认知。
　　也就是说，完全消化吸收一本数万字书籍，江茶只花了二十一分钟而已，且这个速度随着她愈发熟悉这种读法，还会更快。
　　从第一本书开始，到读完书单上的全部十三本书，江茶花了两个半小时。
　　这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
　　真正的魔女知识比她想象的还难以学习，知识的侵染果然不是简单的事情，普通的杂记书本还算好，压力几乎感受不到，只是会积累些相比起她身体精力比较异常的疲劳。
　　但是当她翻开知识浓度超高的魔女教材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所谓知识侵染是怎么一回事。
　　每摄取一个新的知识点，那轻柔的，黑色的雾气都会消磨她的精神。
　　无法抵抗，无法阻止，只能在精神达到极限前主动停止读取知识的进程。
　　与其说侵染，更像是诅咒。
　　——来自知识本身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