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课

　　“唉，我就知道……”陈阵叹了口气，摇着头感慨着，“你也变了，柯妮，如果是在以前，你的第一句就会是贝什米特少尉，而且也根本不会向我道歉。”
　　柯妮莉亚没有反驳，而是继续等待着陈阵的答案。
　　“我的答案和之前的一样，少尉还活着，但他不想见你。不论你在新兵营表现得如何突出和英勇，他都不会再见你了。原因我之前就已经详细地转达给你了，你希望我再重复一次吗，老战友？”陈阵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苦笑着说道。
　　在听到“还活着”这几个字时，柯妮莉亚几乎掩盖不住她一瞬的放松，就连那张几乎从没有任何表情的苍白的脸上都有了点血色，可是随后听到“不想见你”这几个字时就又恢复了苍白。
　　“我会继续努力证明自己的，证明自己并未因负伤而丧失战斗力，证明自己还能作为少尉的武器，少尉的……”少女说到第二句时就已经没法保持立正的姿势，而是整个身子向前倾着，一步一步地逼近陈阵，直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上才停下，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会听少尉说的任何话了呢，没想到这一条你倒是还记着。”陈阵冷着脸，直视着柯妮莉亚红色的双眼，看上去对柯妮莉亚的发言并不十分满意。
　　柯妮莉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慢慢冷静了下来，低着头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重新站好了。
　　“只要你愿意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少女目视前方，语气淡然。
　　又是长久的沉默，办公室里只剩下一旁原子钟单调重复的走针声。
　　终于，还是陈阵先开口了。
　　“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要来我的班，而且真的重新从新兵做起，像一个一般的列兵一样服从我的命令，坚决地服从，你，能做到吗？”说这话时，陈阵紧盯着柯妮莉亚的双眼，表情十分的严肃。
　　“我能做到，班长。”柯妮莉亚毫不犹豫地回应了，然后动作标准地敬了礼。
　　陈阵也站起身来，郑重地回了礼，随后便摆摆手让柯妮莉亚出去了。
　　“少尉啊少尉，你托付给我的这孩子…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陈阵一边苦笑着自言自语，一边把手拄在了穆兹办公室的窗台上，看着柯妮莉亚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操场上的人群之中。
　　伴随着嘹亮欢快的扬基曲，新训的第二天开始了。
　　上午依旧是让陈稚和诗织跑到眼冒金星的10km长跑和虽然浅显但种类极其繁多的必修课程。午饭后的自由分配时间陈稚三人也都用来在自习室里学习选修课程了，甚至就连真正意义上的空闲时间都被三人用于温习和巩固学到的理论和技能了。如此繁重的课业自然让习惯了初高中节奏的三人略微不适应，以至于在练习在没有人工智能帮助的情况下进行简单的战地修理操作时，第三次因为用力过度而把一个固定零件从WTP（步行战术平台）上直接拧了下来的阿伦娜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崩溃，开始和模拟出来的战斗平台进行起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苏卡布列！xx，xxx，xxxx，啊啊啊啊啊！”
　　一旁的陈稚和诗织每到这时也只能相视苦笑，然后继续埋头于自己手头的工作。
　　这一天的实践课程，是基础格斗。刚一看到穆兹中士的神情，陈稚就知道，他一定十分期待这门课程。
　　点名过后，穆兹开始发言：“你们好，我们又见面了，新兵营的学习生活还算轻松吧？”他笑眯眯地问着新兵们，没有得到回答，“集中精神，你们这帮书呆子！”他突然加大音量，像一门火药大炮一样在队列的前方喷吐着音浪，把好几个人吓了一跳，“我不管你们有多少文化课和技能要学习，但是下次课，如果再让我看到有人顶着黑眼圈，我就让他上课前先跑个10km精神精神！现在回答我，你们到底做没做好进行格斗学习的准备！”
　　“是，中士！”新兵们大声地回答着。
　　“你们没吃饭吗？！还是料理机器今天的可选菜单全都不合你们的胃口？！”穆兹咆哮着，看上去比上射击课时可怕的多，“做没做好准备？！”
　　“是，中士！”新兵们更加卖力地回答着他。
　　可是还没等新兵们的话音落下，他就像是一只看见猎物的老鹰一般，突然迅速地走进了新兵们的队列之中，直到一个看上去像是美洲人的魁梧的新兵面前才停下，几乎要把脸贴在对方的脸上提问着，“新兵布莱金里奇，你刚才为什么不张嘴？”
　　“无意冒犯，但我觉得这很傻，中士。”新兵目视前方，大声地回答着。
　　“布莱金里奇，布莱金里奇……”穆兹重复着，仿佛这个词让人恶心，甚至是一句脏话。“我想，你一定是觉得在全面推行军事民主的帝国军部队中，我刚才表现出的强硬已经完全过时了，对吗？”
　　“是的，中士。真的无意冒犯，中士。”
　　“不，新兵，那不是你说了算。”穆兹终于离开了布莱金里奇的脸，快速地走回到了队列的前方。
　　“新兵布莱金里奇，顶撞教官，扣5分。”这句话的声音倒是不大。
　　“这不公平，中士，5分是不少的一笔分数！”那个魁梧的新兵大声地抗议着。
　　“未经允许擅自发言，扣1分。”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现场寂静了一阵。
　　“很好，看来你们中的某些人终于想起了什么叫纪律。”他说这话时眼睛完全没有看除了布莱金里奇以外的任何人，“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宣布仅限于我的生效的一条规矩。”
　　“不论是由于什么原因在我的上扣的分，只要不涉及政治和纪律问题，都可以通过和我格斗取消扣分，只要打赢一次，扣过的分一笔勾销，就这样。”
　　“那么，现在有人想要试试吗？没有扣分记录的，打赢一次加10分。”
　　10分！
　　陈稚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分奴之魂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那可是在文化课考试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得来的十分！
　　但是很快，她就泄气了。本来已经蠢蠢欲动的身体也重新放松下来。至于原因？她一个只是学了点理论知识的半老百姓拿头打赢穆兹？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报告！”
　　“讲。”
　　“我想和您试试，中士。”说这话的正是布莱金里奇，他神色严肃。
　　穆兹看上去却挺高兴。“好！站出来，让我瞧瞧你。”布莱金里奇站了出来，他看着其实真的挺吓人的，比穆兹中士还要高上三分之一个头，肩膀也比他宽。“你的姓名，士兵。”
　　“本·J·布莱金里奇，中士。”布莱金里奇倒是没有嫌麻烦，老老实实地报告了姓名。
　　“有什么开打前需要注意的吗？”
　　“我在决定参军前是一名拳击爱好者，拿过家乡区划青少年组的冠军，并且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学会收劲，中士。”
　　“棒极了。你想怎么跟我较量？”
　　“听您的，中士。”
　　“好的，没有规则。你准备好了就开始。”穆兹简单地活动了两下身体，站在了人工智能刚刚用激光标示出的格斗场地内。
　　随即，较量开始了——结束了。大个子新兵坐在地上，右手攥着左手腕，一声不吭。
　　穆兹冲他弯下腰。“骨折了？”
　　“可能是吧……中士。”陈稚听得出他在强忍着疼痛回答。
　　“对不起弄伤你了。你冲得太快太鲁莽了，想赢下格斗光靠勇气和自信可还远远不够。能自己去医务室吗？得了——把布莱金里奇带到医务室。”最后一句是说给人工智能听的，没一会，一个圆筒状的医疗机器人赶来了，示意布莱金里奇进入它的内部。布莱金里奇站起来艰难地敬了个礼转身正要走，穆兹却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咱们过一个月左右再试一次，我让你瞧瞧今天我用的这一招。”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送走了他。
　　穆兹走了回来，大声地说道：“好的，这个连里至少还有一个带种的，虽然很鲁莽，但是带种。这让我对他的感觉好点了。还有人想来吗？这次你们可以二打一。”他将新兵们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队列中肩并肩站着的两个人一块儿走了出来。陈稚猜测他们刚才已经小声商量过了，但是他们远远地站在个子高的那头，她没有听到。穆兹朝他们笑笑，“姓名。”
　　“海因里希。”“梅耶。”
　　“来自现在地球上唯二工业区划中欧洲的那一个？”
　　“不是，中士。”梅耶回答了，“是临近那个工业区划的城市区划，我们是同乡。”
　　“看出来了。你们想来两把匕首吗？”
　　“对您太不公平了，中士。”海因里希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都空手。”
　　“可以，想按什么规则？”
　　“中士，二打一还谈什么规则？”海因里希不好意思地笑着，恭敬地回应着穆兹。
　　“有道理。好吧，我来提一条，如果有谁把别人的眼睛给挖出来了，结束后必须还给对方。”穆兹又一次开始做他那简单的身体活动动作。
　　“您在开玩笑吧，中士。我们不会挖眼睛的。”海因里希有点哭笑不得。
　　“同意，那就不挖眼睛。”穆兹已经做完了他那简单的身体活动动作，又一次站在了格斗场地内。
　　“准备好了就上吧。”穆兹盯着刚刚进入场地的两人，摆好了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