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初体验

　　直到被人工智能戴上了一副轻便的耳塞，独自一人站在射击隔间前，陈稚才终于来得及仔细端详起手中的这把这把真枪。说起来有趣，作为一名士兵，自己竟然是先“杀敌”后摸到枪。整把枪的形状和以前曾在全息电视里看到过的并无二致，本来富有科技感的底漆外面覆盖着一层冷峻没有色彩的黑色枪漆，枪身正处于最短的手枪形态，枪身长度却几乎已经和陈稚的小臂等长，陈稚甚至用两只手都没法长时间地举起这把手枪。看着在自己手上大的夸张的这支手枪，陈稚不禁想起曾看到过的狂热枪械爱好者私下仿制这把枪结果由于缺乏安全保障程序折断手腕的新闻，赶紧老老实实地按照穆兹中士所教的动作操作起来，顺利地把枪调整成了精确射击形态，再按照提示把枪的下端插入了桌上的开口连上了弹链。接着，她又回放着穆兹中士刚才的示范，一步一步地进行着持枪姿势的学习。最后，终于能在不看回放的情况下相对标准地举枪了。
　　“呼——”又一次深呼吸，第一次开枪的陈稚还是有些紧张，她意识到自己两只手的手心都已经汗津津的，以至于枪都有些抓不稳了，只好把枪先放下，在衣服上擦着手。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了面前桌面上弹出的盒子和上面显示的字。
　　“碳酸镁，第一次射击时若手心出汗可以使用。”
　　陈稚也没有逞强，听从建议在手上涂了碳酸镁的粉末，果然握起枪来不再滑的要命了。
　　陈稚再一次做好射击的准备，深呼吸，击发。
　　“砰——”老式的火药动力训练弹发出不大不小的闷响，冲击力还是比陈稚想象的要更大，而陈稚人生中第一次射击的成绩是：10环。
　　但是等陈稚满心欢喜地用穆兹中士教的方法调整完姿势认真地去瞄准时，新手的狗屎运却没能再次降临。
　　“砰——”4环。
　　“砰——”3环。
　　“砰——”6环。
　　“砰——”3环。
　　她起初以为是自己把姿势调整错了，就反复地调整甚至恢复到最开始的姿势，但是成绩也依然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上波动。
　　行吧，陈稚心想，又是一个弱项，自己除了背背知识点难道就真没有其他特长了？
　　五分钟后，新兵们重新集合在了场地的一边。虽然不敢交头接耳，但陈稚还是从诗织和阿伦娜的眼神里读出了她们的成绩：
　　阿伦娜只比自己强一点点。
　　诗织感觉自己站在射击位上就像是回了家一样。
　　第一次，陈稚对诗织在射击上的过人天赋稍微有些嫉妒，但很快，她就抹去了自己的这部分思绪，真心地祝贺起诗织来。
　　“怎么样？是不是大部分都觉得自己应该转行？”穆兹中士看着普遍垂头丧气的新兵们，揶揄着，“也是，毕竟我奶奶都比你们打的准。哈哈哈哈哈。”
　　但在大笑过后，穆兹中士又正了神色。
　　“射击的水平确实与天赋息息相关，但是与正确的训练的相关性更大，请相信这一点。要知道，我这个结论的得出是有大量新兵的数据做支撑的，可靠性很强。”
　　“我本人曾经的射击水平也是中等偏下的那一类，现在的水平却只比你们中的三个人差，不能说不是一个好的例子。”
　　“现在，我叫到的人，出列到那边的射击位为大家示范一下你们的射击动作。”
　　“萨莎·布劳斯！”“到！”
　　被叫到的是一位留着棕色马尾的少女，她看上去有点紧张，走过去时磕磕绊绊的，但是一举起那支精确射手19式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系统也根据她的历史成绩选择了难度极高的预设情境。
　　首先是在50m和100m的距离上轮流出现靶标，每次在同一距离上随机位置出现三个靶标停留几秒，这对陈稚来说已经是不可能击中半数的考验了，但是萨莎却看起来轻轻松松，只见她在每次靶标出现后有节奏地连扣三次扳机，每一下都能听到远处靶标被击中发出的提示，弹无虚发。接下来是50m距离上的移动靶，又是出现后的毫不犹豫的射击，很显然这样的难度对她来说仍然很简单。接下来这位名叫萨莎的少女又闯过了后面的层层递进的许多关卡，最后才在500m距离上的移动靶这一项目出现了失误。
　　穆兹中士关闭了模拟系统，“可以了，新兵布劳斯，我想更加困难的考验现阶段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了，入列吧。”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到了队伍中。
　　“吉田诗织！”“到！”
　　诗织看上去也有一点紧张，但还是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射击位，举起了那支萨莎射击过的19式，做好准备后向穆兹示意。
　　射击训练开始了，关卡和刚才新兵的基本一致，诗织的反应速度也和刚才的新兵差不多，但熟悉诗织的陈稚还是从中看出了一点不同——诗织的每一发都能命中靶子的正中位置，即使是在并不特别考验精度而只考验速度，甚至因为距离过远就只需要不脱靶即可的射击中也是一样，并且诗织全程并未发生任何失误，通过了整个训练关卡。
　　在诗织通关时，陈稚听到身边新兵们对这个鸭舌帽东方女孩的称赞和压抑着的掌声，见穆兹中士没有制止，他们才将掌声放大。诗织赶紧放下枪，朝大家鞠了一躬。
　　穆兹中士也鼓着掌，称赞道：“你的射击潜力我很看好，如果你能顺利结束新兵训练的话，我会给你未来部队的主官写一封推荐信，介绍你的才能方向和巨大潜力。但是也请记住我说的话，艰苦训练所能带来的提高要远大于天赋，而射击水平在实战中无论多高都不算高，记住了吗？”
　　“记住了，中士！”诗织站地笔直，大声地回答着穆兹。但是这一次穆兹却没有马上让诗织入列。
　　“既然刚才的关卡已经通过了，就不应该继续成为标准，继续试着完成接下来的关卡吧。”
　　“是！”
　　接下来的关卡则更类似于一个全息射击游戏了。在诗织进入后，靶场的外围先是升起了完全密封的围墙，之后又显示出了明显加了特效的靶场内部的影像。新的一轮训练开始了，靶场里使用各种形态19式发射训练弹参数的“实弹”的人类形态敌人不断地出现和反击，并且会在诗织在同一个掩体长时间不动时向掩体后投掷训练手雷参数的“真手雷”。只不过和市面上射击游戏不同的是，他们被击中时的物理效果和血腥程度并未遭到和谐。
　　虽然诗织经历了惊喜之夜后，对这种训练已经不再打怵了，但是逼真的视觉效果和物理效果，还是让她的射击准头和反应速度大打折扣，更别说虽然在运动射击方面她的准确度也还是高于新兵们，但是闪避和掩体的利用等方面她就完全不擅长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难度的提升，陈稚用肉眼就可以看出她的疲惫。
　　终于，一发子弹还是击中了正在更换掩体的诗织的左腿，被击中的部位立刻被贯穿爆开了一朵血花，诗织也惊叫着摔倒在地上，但立刻就拖着不能动的腿爬进了掩体后面。画面中，她被击中的位置已经是血红一片，看上去惨不忍睹。
　　陈稚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几乎要停滞了，双手也用力地攥着拳。过于逼真的画面让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否是虚幻的，诗织会不会真的受伤了？她几乎已经忍不住想要问教官这是否是真实画面，但是穆兹中士抢先一步关闭了全息影像让靶场的墙壁变为透明。
　　穿着一套全封闭银色模拟服的诗织正倚靠在一根并不存在的柱子后，刚才还鲜血淋漓的左腿看上去也完好无损，只是被模拟服束缚着不能自由活动而已。更离谱的是她手上的19式这次甚至没有装载任何的供弹装置，也就是说就连她发射的子弹也只是模拟出的效果罢了。
　　穆兹中士看到新兵们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后，又重新调回了全息影像。
　　即使已经知道是假的，逼真的画面还是让陈稚倒吸了一口冷气。诗织还在这处掩体后翻滚腾挪着阻拦着想要靠近的敌人，虽然明显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痛觉，但她那完全没被照料的左腿还是把自己的制服和整片地面都染红了，全身的动作也开始逐渐受限，有好几次甚至完全射偏了方向，陈稚推测是模拟出的失血过多导致的。终于，敌人还是从三个方向一点点靠近了她所在的掩体，并向她所在的位置投掷了一颗手雷，而诗织也终于解脱一般放下了枪，平躺在了地上。
　　“轰——”硝烟散去，画面截止在模拟诗织被确认脑死亡的瞬间。随即，完成度72%的大字和其它参数显示在靶场的墙壁上。没过多久，墙壁也消失了，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诗织脱下银色的模拟服，疲惫地跑了回来，在出发的地点站定了。
　　穆兹先带头鼓起了掌，随后新兵们在他的带动下也掌声雷动。
　　“非常好，非常好，吉田诗织，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是一个只会站桩射击的射击运动员。看来我要重新规划那封信的用词和文法了，你可一定要通过新兵训练啊。”
　　“是，首长，我一定尽力。”诗织疲惫地笑着。
　　“体能有待加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受了多大折磨。”穆兹笑着调侃着看着就十分疲惫的诗织，诗织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答应着穆兹她一定会努力提升体能。
　　“好了，入列吧，事先声明，我可不会因此在其他训练中对你放松要求。”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印证着他的满意和看好，随后他低头开始操作起全息投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也该让你们中成绩第一的新兵示范一下了。”
　　“柯妮莉亚·巴腾伯格！”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