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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时间,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寝室内,邓肯正静静地听着从海图室传来的动静。
他刚刚醒来,灵魂从一具遥远的躯壳中回归失乡号,他并没有听到山羊头与爱丽丝最开始的谈话,但他听到了那几条“船员守则”,以及关于“船长室门朝外开”的交谈。
重要的情报,意料之外的收获。
邓肯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刚才从那帮邪教徒身上搜集的情报消化完毕,就意外听到了山羊头与爱丽丝之间的交谈,而不管是那几条古怪又诡异的“船员守则”,还是最后山羊头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对他而言都极其重要。
果然,当自己向里推开船长室大门返回“对面”的时候,山羊头是知道的,对自己而言这一举动是返回自己的单身公寓,但对这边的失乡号而言,这似乎意味着“船长暂时离开了”。
山羊头对此没有任何怀疑,而且将这视作邓肯船长本身就会有的一种举动。
所以……这艘船原本那位“真正的邓肯船长”曾经也会推开船长室的大门,然后前往某个神秘的“世界”?而且这种事情不止一次地发生,以至于不但变成了山羊头眼中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成为了失乡号船员守则的一部分?
这个消息对邓肯而言是好事,这意味着他之后返回“另一侧”的时候不必有太多顾虑,哪怕船上增加了别的新船员,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这种方法消失在所有人眼前,而且不必担心有人效仿跟随并发现自己的“秘密”。
但从另一方面,邓肯心中却也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思虑——这与山羊头刻意提到的那“6+1”条船员守则有关。
这些船员守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些听上去怪诞,危险,甚至存在矛盾之处的守则是基于什么制定的?它的某些条目听上去是为了特意强调船长的权威,但真实的情况显然不止如此,那些严格的行为限制倒更像是为了让船上的人可以在某种危险环伺的环境中生存,为了让船员们可以通过某种既定规则来躲避不可见的危险。
邓肯微微皱起眉头,他在思索着自己在这些守则中真正的位置——从守则内容判断,他这个“船长”似乎是唯一占据最大自由与主动权的个体,他无须担心船上“不可见的风险”,甚至他本人就是许多风险范围的裁定者,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是“真正的邓肯船长”。
这正是最值得担心的部分。
但他又突然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来在失乡号上的探索行动,想起了自己在船舱里随意走动的事实。
山羊头从未提醒过自己关于船员守则的事情,他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邓肯船长来看,自己在船上行动的时候也没有遇上过任何“诡异危险”,而且也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船长”跳出来给自己指定什么活动限制。
从这一点看,山羊头在“船员守则”中提到的危险对自己而言好像确实是无须在意的。
邓肯轻轻呼了口气,他继续侧耳倾听着从海图室传来的动静。
半分钟后,他恨自己没办法关掉自己的耳朵。
垃圾话人偶和聒噪山羊头展开了交流,后者明显正占据着压倒性优势,那噼里啪啦的废话就跟无垠海上的风浪般在海图室中涌动着,哪怕是躲在寝室里暗中观察的邓肯都扛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得赶紧出去把那可怜的人偶小姐给救下来,缺乏社交经验的爱丽丝显然不是山羊头的对手,但略作犹豫之后邓肯还是停了下来。
他刚刚结束了一次奇妙的“灵魂旅行”,还有许多情报需要整理,更有经验需要总结,他得搞明白刚才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搞明白这个过程是否可控——就目前看来,这种将精神投射到远方的能力将是他今后搜集陆地情报时最好用的手段。
正常情况下,他还要担心自己埋头在房间里研究自己的新能力太长时间是否会引起山羊头不必要的关注,但现在有个爱丽丝可以在外面牵扯那个聒噪货的注意力……真是再好不过。
心中默默对人偶小姐说了声抱歉,邓肯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下一秒,他的表情便愣住了。
那个比怀表略大一圈的黄铜罗盘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而他明明记得直到前不久,那罗盘还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
邓肯的眼神瞬间有些凌然,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曾注意到手中的变化,而这种松懈疏忽的情况是在他来到这艘古怪诡异的幽灵船上之后第一次出现。
下一秒,他虚握了一下右手,一团幽绿色的火焰随即悄然浮现在指缝间,紧接着他便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准备利用灵体火焰和超凡事物之间的联系来检查整个寝室中是否有异常痕迹。
但就在起身一瞬间,邓肯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某种微妙的联系从他心底浮现,他下意识地看向那联系传来的方向,在眼角的余光中,却有几片似真似幻的羽毛从空气中飘落下来。
邓肯诧异地看向羽毛飘落之处,看到一团幻影正迅速浮现、凝聚在自己眼前,不过两三秒钟,那幻影便凝聚成了一只雪白的……
鸽子。
失踪的罗盘就挂在那鸽子胸口,还有一柄眼熟的黑曜石小刀静静躺在鸽子脚边。
那雪白的鸽子呆呆地站在桌子上,脖子上挂着邓肯找了半天的黄铜罗盘,而那柄眼熟的黑曜石小刀则放在它的脚边。
邓肯表情有点发愣地看着鸽子,鸽子也表情发愣地看着他。
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出表情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但不知为何,邓肯就是觉得这鸽子的表情他可以看明白,不但表情可以看明白,他甚至可以从鸽子那对略微发红的眼珠中看出某种“睿智”的光辉来——这鸟的俩绿豆眼就这么直勾勾地向前看着,当邓肯把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它的一只眼睛显然也把注意力转了过来,但它的另一只眼睛却好像仍然看着船长寝室的天花板,到处乱晃着飘忽不定的视线。
“一只……鸽子?”
反应了好几秒钟之后,邓肯才终于嘴角一抖下意识地嘀咕起来。
为什么是一只鸽子?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只鸽子?为什么自己的黄铜罗盘还挂在这鸽子身上?那柄小刀又是怎么过来的?
或者千言万语汇总成一句话:这艘不正常的船上,到底还能不能发生一点正常的事儿了?!
而在邓肯这边满脑袋问号心里泛着嘀咕的时候,那个呆了半天的鸽子也好像终于“醒”了过来,它点着脑袋在桌子上走了两步,凑到邓肯面前,使劲伸着脖子,发出响亮的“咕咕”声。
“……”邓肯无言地看着这鸟,脑海中不知怎的就突然浮现出记忆中许多海盗船长的经典形象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船长制服,“船长身边跟个鸟好像也确实是标配,但正常情况下不该是个鹦鹉么……鸽子是怎么回事?”
那鸽子听到邓肯的话,立刻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音调有些怪异呆板的女声:“传送完成!”
邓肯这边从心里到嘴里所有的嘀咕顿时就掐断了,他一口口水差点呛进肺叶子里,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白鸽,表情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