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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情。因为老生与新生之间的交流不多,自然谈不上情,也谈不上义。
这只是礼,同为书院弟子共患难的礼。
也是老生对新人的不满。
这场大雨只是普通的大雨,哪怕越下越大却仍只是雨水罢了。
但大雨落下,浇溉的这些人却不同。
人群中有两个比较熟悉的面孔,钟良与游伊人。
剑阁教习蹲在屋檐下面,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捧着一个大碗,碗里放着热腾腾的油泼面,正大口大口的吸溜着,吃的不亦乐乎。
一百余人朝此处走来的动静很大,他只是抬头眯眼瞧了瞧,然后视线在李休的脸上顿了顿,露出一抹笑容,伸手又取出一瓶陈醋和胡椒面,洒在了大碗里,低头吃的不亦乐乎。
钟良看到了李休那张脸,然后确定了那是棋院的方向,脸上的阴沉消失转而露出一抹笑容。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冷着脸撑伞的楚恒,所以又确定了李休到此的目的。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肆意且张狂起来。
唐人生来傲骨,无不张狂。
游伊人却是脸色一沉,她并不想见到李休。
但她在剑道上输给了楚恒,同为承意修士,输了自然没脸进去。
只能站在雨中。
百余人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梁小刀将伞收起,李休伸手把腰间的熊胖拽下去扔到了梁小刀的身上,然后走到了剑阁门前,拔出了腰间的剑。
“殿下若是后悔,不妨认输,向师妹道个歉,还来得及。”
楚恒也将伞扔在地上,寒声道。
剑阁门前的书院弟子们闻言都是楞了一下,有些听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位世子殿下要与楚恒比剑?
要知道那楚恒可是承意修士,殿下纵然在往来庄赢过一场,但那只是初境之间的比试,与此可大不相同。
于是便有人从雨中走到了梁小刀的身旁,低声问道:“殿下冲动,你们为何不拦着?他若不出手日后在咱们还可以说殿下不在,此次梅会包含水分,眼下殿下输了,咱们可就真的连借口都没有了。”
梁小刀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他既然要做,便不会输。”
“初境战承意,该怎么赢?”
这弟子有些着急的问道,不过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随后百余名书院弟子尽皆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一道青衫身影。
钟良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游伊人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
而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站在对面的楚恒。
他脸上的笑容与眼中的轻视在这一刻尽数收敛,消失不见。
他同样无法相信。
因为此刻李休正毫无保留的绽放着体内的气息,那把剑斜指着地面,无数雨滴落在剑刃碎成粉末。
那是承意的气息。
李休竟然已经破初境入承意跨入了修行第二境。
这才多久?
游伊人沉着脸,从李休能够修行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从一个普通人踏足初境然后步入承意。
从古至今从无一人有如此快的修行速度。
“看来传言是真的,你果然得到了倒悬天的传承。”
楚恒眯着眼,手中的那把剑握的更紧了些。
李休没有回答,向前迈了一步。
“不过即便是承意,也是分强弱的。”
楚恒又道。
李休仍旧没有说话,因为动手前所有的话都是废话,到了最后还是要看结果,要看胜负输赢。
所以他的脚步没有停顿,又迈出了第二步。
楚恒也不再说话,握着剑等待着时机。
剑修之间的碰撞很多时候并不会持续太久,胜负也许只在眨眼间。
李休迈出了第三步,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眼角,打湿了眉毛。
他眨了一下眼。
然后楚恒便动了。
一剑当空,划开了雨水,剑尖之上泛着寒芒,雨水被长剑击飞像是扬起了点墨,有些好看,径直向着李休刺了过来。
这一剑很快,三圣斋修的是悬壶济世,但草圣有三,医是其一,棋是二,剑为三。
所以这一剑很强,雨中的游伊人苍白着脸,认出了这是草圣出了名的一剑笔墨。
她就是败在了这一剑下。
眨眼是闭眼与睁眼的动作。
李休闭眼,楚恒刺出了这一剑笔墨。
李休睁眼,这一剑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人群中有书院弟子发出一声惊呼。
他的眼神仍旧是那般平静。
竟是不闪不避迎了上去,那把剑刺穿他的胸口,从前胸刺进由后背透出。
书院弟子们面色剧变,剑阁教习一个不注意被油泼面呛住了嗓子眼,辣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楚恒的眼中露出了讥讽,这一剑只刺穿了偏肩膀处的位置,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他手臂用力想要将剑拔出同时一脚抬起踢了出去打算将李休踹飞然后结束这场比试。
但那把剑没有拔出去,那只脚自然也没有抬起来。
因为李休的剑不知何时透过雨水放在了他的喉咙上。
那把剑是怎么做到的?
大雨不停冲刷着二人,李休身上的鲜血顺着流淌下去,落在地面,雨水也落在了李休手上,那朵小花愈发鲜艳。
也落在了他的剑上,在剑身上弹起落在了楚恒的脸上。
那张脸苍白无比,眼中带着惊惧。
以命换命,他怎么敢?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剑阁教习终于把嗓子眼里的辣椒籽咳了出来,李休看着他。
他输了。
输的很彻底,因为那把剑此刻仍旧放在他的喉咙上,只需要轻轻向前一送,他的头与身体便会分家。
“你一定是个疯子。”
楚恒苍白着脸,看着李休的眼神复杂,语气阴沉的骂了一句。
用自己的身体送了一剑,冒着即便不死也会重伤的风险与代价,就为了赢这一场普通的切磋。
这不是疯子还能是什么?
还会是什么?
“你输了。”
李休没有与他废话,左手抬起将穿过身体的那把剑拔了出去,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向着另一处走去。
梁小刀急忙上前搀着他的胳膊,脸色难看,冲着他骂道:“你已经入了承意,又不是胜不过他,为何还要行此蠢事?”
在梁小刀看来,相同境界,李休胜过楚恒是必然的事情,没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书院众多弟子看着那道仍在滴血的青衫身影都是为之沉默起来,心思单纯者以及多愁善感的人更是眼眶通红自责不已,倘若自己这些人能够争气一点,殿下又怎会如此做?
想到这里不少人不怀好意的楚恒的背影,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动手。
钟良面带敬佩,心想李休不愧是李休,无论何时何地又有着绝对的淡然冷静,单单这份心性便少有人能及得上。
可旋即他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然后道:“看殿下走动的方向?难不成他要?”
这一声惊呼的声音很大,哪怕在如此滂沱的大雨中依旧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百几十名书院弟子跟着看去,皆是身子一震,有人发出一声嚎叫,自感愧对书院教诲,跪在雨中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