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凤玄 上

　　玄门灵山最深处。
　　这是玄门圣女往日静心修行的地方，无论是灵气还是仙蕴都为灵山之最。
　　不染被玄尘安置在仙泉之中，纯净的灵气不断萦绕着她的身躯，抚平着她精神的创伤。
　　但即使如此，不染白净的玉颜之上仍是覆着明显的痛苦之色，娇躯更是颤抖不止。
　　自小不染便一直在灵山长大，不沾世俗纤尘，一直以来都是柔顺纯净而又恬静的姿态，和这样纯净的少女相处这么久，玄尘对她的感情与其说是师徒之间，更像是母女，因此看到不染如此，哪怕是玄尘，心情也是万分的痛苦和动摇。
　　“啊！！”
　　仙泉荡动，泉中的少女发出一声惊呼，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清心绫已经被取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双汇聚灵秀的美眸之中此刻已是被惊骇和恐惧覆盖。
　　“不染！”看到弟子清醒，察觉到她眼神之中的恐惧和惊骇之后，玄尘一愣，随之检查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柔和的灵光将水中的少女娇躯覆盖，不染用力晃了晃螓首，浑身上下仍然残留着心悸，她怔怔地看向玄尘焦急的脸，眨了眨眼睛，灵眸盈盈染泪，像是还未从精神世界中脱离一样恍惚：“师……尊？”
　　“是我，是我。”玄尘强压心中复杂的情绪，尽力让自己的灵息能够更加的柔和。
　　许久之后，待不染的脸颊恢复些许红润，玄尘方才轻声问道：“不染，告诉师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染的娇躯重重一颤，先前在顾望曦的灵魂世界看到的那片尸海旷野确实对她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但那只是恐惧，是清纯的女孩第一次看到战场血腥的恐惧……
　　然而，让她感到极度惊骇的却不仅如此。
　　“三重……那，那个人的灵魂空间……有，有三重……”不染心绪无比之混乱的颤声呢喃道。
　　砰通，落水声响起，只见玄尘脸色徒变，跌倒在了仙泉之中，一双老眸中同样被惊骇覆盖。
　　“你……你说……什么？”
　　玄门所修的就是与天道天意之间的契合，正因为如此，她们比谁都能清楚天地之意，灵魂，精神，意识玄妙至极，存在着众多不可理解或是不可言喻之处，每个人的灵魂和意识都是唯一，在肉体死亡之后，也会慢慢消失在天地之间，不存在什么轮回，更不存在什么转世之说。
　　在这种天道规则之下，一个完整的人，对应的也只会是一个精神世界……
　　而不染却在那个少年中感受到了三重精神世界……撇开天道规定，撇开一切，仅仅只是用言语来解释的话……那个少年有两个本不应该存在前世……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轮回转世本就不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灵魂经历两种人生的事情？这完完全全就是逆天之举！
　　“不染……”玄尘此时的冷汗浸满全身，她极力控制着内心的动摇吩咐道：“不会有人存在二重灵魂空间，更别提三重……这只是你不适应清心绫而导致的灵魂动摇，此事是我的过错，你不要放在心上，今日之事，也断不可跟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吗？”
　　“……”不染愣愣地颔首，眸光却仍是迷朦地看着前方。
　　她知道……师尊所说的话只是出于一种保护她亦或者不让玄门陷入风波的手段。
　　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轮回转世的可能，但……退一万步来说，若是真有这种可能性，那也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想起方才看到的灵魂景象，不染的心中除却仍未散去的恐惧和惊骇以外，还有一丝身处光明的人对黑暗的好奇。
　　一重朴素院落，一道瘦小的身影倚门期待。
　　二重全新的世界，处处遍布着少女无法理解的景象和气氛。
　　三重旷野战场，尸山遍布，而那位于尸山之上的男子围绕的煞意是那般的骇人恐惧……却又是那般的凄凉……
　　当初……那个躺在仙池中央，等待接受自己洗礼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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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何罪于天……沦落于此？}
　　{不……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皆死与我手……或许，我本就该死……}
　　精神极度放松之中，灵魂沉寂，黑暗之中一道又一道从未听过而又模糊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环绕在顾望曦的耳边。
　　这不是他的记忆，但随着话语而来的悲怆和自叹却是缭绕在他的心河之中，久久为散。
　　沉寂之中，顾望曦的脑海显现出一个身披将铠的高大身影。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缓缓转身，一双血红的眼睛超越了无数的脉络，无数次轮回直直地与顾望曦略显迷茫的眼神对视。
　　“！！！！”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瞬间贯穿顾望曦的灵魂。
　　“武安！？！”
　　他一声惊恐的呼喊，意识刹那间清醒，猛地一下坐起身来。
　　“望曦！你终于醒来了！！”
　　尚未从那怪异的精神状态清醒，耳边便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娇呼，随之顾望曦的脸颊便陷入了一阵温热的柔软包围。
　　“望曦，望曦，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来了！”
　　灵墨雅此时的情绪相当激动，那仙颜之上再不见丝毫曾经的淡然与清雅，唯有急切与慌张，美眸盈动着泪珠。
　　以往洗礼结束之后，不出片刻被洗礼者便会苏醒，而顾望曦却是整整深眠了一天一夜。
　　在这个过程中，灵墨雅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一下被巨大的恐惧感淹没，落入了深渊，若不是太过在乎顾望曦的状况，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对玄门做出怎么样的愤怒举动。
　　灵墨雅抹去泪珠，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俯身在顾望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望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灵墨雅急切的语气让顾望曦缓缓回神，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在洗礼之前灵山的气息让他无比的舒适，但现在却是让他几欲作呕。
　　“我……我想离开这里……”
　　“嗯，好！”看着顾望曦有些疲倦的语气和神色，灵墨雅心都在痛颤：
　　“我这就带你离开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