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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妖魔脸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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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想问问,哪家可方便借地方吃个便饭,我带这只兔子过去搭个伙?”
  
  姜明泉可没被安平村这群人各种各样的问题绕进去,她气沉丹田,声音清晰洪亮,力压这群似乎饭都吃不饱的老弱们。
  
  这话一出,大榕树下刹那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位坐在中间,拿着绣花棚子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利落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线头,爽朗地说道:“青年后生,到我家吧,家里的小子上午刚捞了两条鲜鱼,还有点细米。”
  
  这位阿婶年龄在四十出头,上衣是靛蓝色的对襟宽衣,下身是一条灰黑色的裙子,头上梳着端端正正的发髻,发髻用一根银白色的簪子固定。
  
  她脸部的颧骨偏大,眉毛浓密,眼眶深邃有神,看着就是一副干练精神的模样。
  
  原以为会因为这只大野兔,看到你争我抢,抢破头皮的场景。但事实上,这并没有发生。
  
  这些平日里最难缠的老太们滴溜溜着眼珠子,垂涎不舍地看着姜明泉手里的兔子,但在这位阿婶站起来后,他们都没有反对。
  
  姜明泉笑着点了点头,礼貌而客气地说道:“多谢,请问这位婶子怎么称呼?”
  
  “叫我周婶儿吧,我男人是安平村的村长。小哥儿,叫什么名字?”周婶儿先是大方的介绍了自己,然后询问姜明泉的名字。
  
  姜明泉没有用真名,用了一个化名代替,自称江全明。
  
  两人互相介绍完,周婶儿与周围其他人打了一声招呼,便准备带姜明泉回去。
  
  “银保儿他娘,”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姜明泉注意到是第一个喊她的那位老太太,她咧开嘴,门牙掉了一个,用比之前谨慎多了的态度说道:“我家种的鲜瓜,摘两个等会儿送去给这小哥添菜?”
  
  周婶儿听完,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收拾起自己的绣花棚子和针头线脑,笑着带姜明泉往村子里走去。
  
  等他们走了十多步,身后大榕树底下,才再次传来嗡嗡嗡的议论声。
  
  姜明泉在保护期时,看过安平村的布局图,对村落房屋的分布,有大致的印象。
  
  不过,平面的图片,和真正身临其境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安平村的整体环境,与姜明泉印象里的农村很不一样。
  
  村中几乎都是木制结构的房屋,屋顶有茅草,有黑瓦,高低错落。
  
  几乎每家每户前庭后院的空间都不小,搭着瓜棚,分出菜田,用高矮不同的篱笆把院子围起来。
  
  姜明泉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看到闭门锁户的人家,都门庭大开,圈养的鸡鸭还会往屋里跑。
  
  路,是硬实的土路,不算平整,但却比较干净,没有过多家禽牲畜的粪便。
  
  “江小哥,我们当家的还要等太阳过了山头才能回来,待会儿你们可以好好聊聊,我们妇道人家,也不知村里能卖些什么。”周婶儿挽着放绣棚的竹篮,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转头对姜明泉说道。
  
  沿路上,他们也遇到村子里其他人,以年龄较小的妇人为主,挽着妇人发髻,有些脸上还略带稚气。
  她们或是蹲在院子里洗菜,或是晾晒衣物被褥,又或者在剁草养猪喂鸡。
  
  一路走来,也没看到闲着的人。
  
  他们看到周婶儿,通常主动打招呼,笑着问候几句。
  
  对周婶儿在村里妇人间的地位,姜明泉心里也有数。
  
  大约走到安平村中心位置,突然旁边的小巷子传来一阵嬉戏打闹声。
  
  姜明泉只以为是村中儿童玩耍,周婶儿却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皱,对姜明泉说道:“江小哥稍等,好像自家孩儿的声音,我过去看看。”
  
  姜明泉自然应下,脚步也跟着周婶儿旁边的小巷子而去。
  
  孩童乱糟糟的嚷叫声更加清晰。
  
  突然,姜明泉听到走在前方的周婶一声爆喝,那嗓门可谓震耳欲聋,犹如河东狮吼。
  
  “银保儿!你这混球在弄啥幺儿子!”
  
  姜明泉冷不丁吓了一跳。
  
  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显得很和气的周婶儿,一脸怒气冲冲,拎着一个泥猴儿般的小男孩,大声斥责道:“你这惹事的小混蛋,谁让你们去抓妖魔脸了!”
  
  她的怒吼声,让聚拢在一起的小孩儿一哄而散,连滚带爬,逃窜光了。
  
  唯有她手里那满脸泥巴浆,看不清脸蛋的小男孩,嗷嗷乱叫着蹬腿,大喊道:“娘啊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妖魔脸也敢乱抓,害不得你,小心半夜三更,一群妖魔脸,把你小1鸡1儿给夹断了!”周婶儿凶残的威胁,让她手底下这娃儿“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嘴里嚎啕着喊道:
  
  “我不要剪,我不要剪!”
  
  “快去,把妖魔脸捡了,扔河里去!”周婶儿喝道。
  
  “嗷嗷嗷,是大壮抓的妖魔脸,不是我不是我!”小孩儿哭得凄凄惨惨,上气不接下气。
  
  “你给我等着!”周婶儿愤愤地把这孩子往旁边一丢,往四周张望了片刻,从墙角的位置找出一把扫帚。
  
  姜明泉很好奇。
  
  到底什么玩意儿,会让这位看起来脾气不算差的阿婶气得脸都发红了。
  
  她也跟上去。
  
  大约可并行三人的巷子里,顺着扫帚的方向,姜明泉看到令周大婶暴跳如雷的玩意。
  
  八只脚,抬面鼓,两把剪刀鼓前舞,生来横行又霸道。
  
  哎哟,可不就是一只大螃蟹!
  
  姜明泉看着被困在小巷墙角边那只蟹壳比她巴掌还要大的螃蟹,又一言难尽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周婶儿。
  
  华国人天生的血脉基因瞬间动了。
  
  能吃不,味道怎么样?
  
  这只螃蟹倒不是姜明泉熟悉的品种。
  
  蟹壳是漂亮的深蓝色,表面有红中带紫的花纹,整个蟹壳宽大,两角狭长,斑斓色的大钳子大约是被先前那群小孩折腾了一轮,有气无力,威力大减。
  
  姜明泉估摸着,这只大螃蟹好歹也有一斤半的份量,不下锅清蒸,给这群小子瞎折腾,果然该打。
  
  不对!
  
  姜明泉想到周婶儿刚才的话,立刻反应过来,问道:“周婶儿,你怎么叫它妖魔脸?”
  
  周婶儿奇怪地看了一眼姜明泉,理所当然地说道:“妖魔脸可不就是妖魔脸,你看这,不就是妖魔的眼睛,这就是妖魔的嘴巴,它还有这么多妖魔的爪子。”
  
  姜明泉按照周婶儿的描述仔细看了看螃蟹的外壳,发现确实如她所说,这个品种螃蟹的外壳上有三个一毛钱硬币大小,如同猫眼的花纹,这就是周婶儿所说妖魔的眼睛。
  
  至于妖魔的嘴巴,实际上是一块类似尖利牙齿的图纹。
  
  两者搭配在一起,看久了,确实给人一种妖异狰狞的错觉。
  
  但是!
  
  做为一个啃过不知多少品种螃蟹的现代人,看见螃蟹的第一感,难道不是流黄的蟹膏,鲜嫩清甜的蟹肉,还有吮吸出汁水的蟹脚吗?
  
  谁有功夫搭理大螃蟹的外壳是妖魔还是天使!
  
  直播间的画面是影灯儿负责,隐匿在附近的影灯儿在姜明泉视线看到大螃蟹时,就把画面集中在螃蟹身上。
  
  不知不觉一小会儿时间里,直播间多了一点儿人气。
  
  “主播是在玩COSPLAY吗?怎么他和他身边的人穿着都好奇怪。”
  
  “我去,一堆老太太,听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在大螃蟹出镜之后,美食直播间的留言瞬间多了起来。
  
  “哇喔哇喔,以我吃过二十八年的螃蟹经验发誓,这只螃蟹一定超级肥!肥得流黄。”
  
  “哈哈哈,笑死,这个逗乐的直播间不错,阿婶演技满分,看到这孩子满身泥,我血压就上来了。”
  
  “居然有人看见大螃蟹还会细心研究它们壳上的花纹,不是马上切姜片下锅清蒸吗?主播赶紧下手,要不然翘翘只能做香辣了!”
  
  “……”
  
  姜明泉没顾得上直播间里的动静。
  
  她抬手阻止了周婶儿用扫帚把这只可怜大螃蟹赶走的动作,一步跨上前,眼明手快地压住它的蟹壳,然后食指和拇指如钳子,捏住这只大螃蟹的蟹壳和腹部靠后的位置。
  
  这是抓螃蟹的技巧。
  
  把这只螃蟹掀起来抓住的时候,姜明泉手上那只大野兔还被她稳稳抓着,一点逃跑的漏洞也没找到。
  
  姜明泉爱吃螃蟹,每次解开绑绳洗螃蟹的时候,就是一手这样抓着螃蟹,一手拿着一把刷子给螃蟹洗澡。
  
  不过,对付一只这么大的螃蟹,尚属首次。
  
  咳咳咳,主要是太贵,买不起。
  
  “哎哟,江小哥,使不得,使不得!”周婶儿看到姜明泉的动作,大惊失色,举着扫帚,大声阻止说道,“这可是妖魔脸呢,可不能用手抓!”
  
  姜明泉举起惊慌挥舞着钳子和腿的大螃蟹,用她挑选梭子蟹的经验认真研究一会儿。
  
  肚子的壳硬实,螃蟹壳尖角能隐隐约约看到红膏,绝对是一只适合清蒸的好螃蟹。
  
  “婶儿,没事,在我们老家,这可不是什么妖魔脸,它叫螃蟹,能吃。”姜明泉扫了一眼周围,看到旁边农户篱笆墙墙角的位置,有一簇长叶野草,
  
  能吃这句话一说出来,周婶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青。
  
  就连那个顽皮的泥孩子,也瞪大眼睛,用惊恐的目光盯着姜明泉。
  
  “婶儿,这只兔子帮我抓一下。”姜明泉把手里的野兔递给周婶儿,周婶脸上的表情有几分麻木,茫然接过那只大野兔。
  
  虽然被姜明泉的话吓坏了,但并不放妨碍这位一辈子都在干活的妇女,稳稳把大野兔抓住。
  
  姜明泉拧断墙角野草最长最老的几根叶片,用以前在农贸海鲜市场摊贩教她的办法,先把八个小爪子固定困住,再用食指和中指压住两个大钳子。
  
  最后绳子绕了几圈,打结固定。
  
  这只张牙舞爪的螃蟹,终于老老实实被捆成一团,
  
  被捆起来的蓝色大螃蟹很生气,两只眼睛都竖起来,对成了斗鸡眼,仿佛在用气势狠狠地威胁姜明泉。
  
  怕你咧!
  
  姜明泉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对周婶说道:“周婶,走吧!”
  
  周婶难以置信地盯了一眼姜明泉手里的螃蟹。她看姜明泉的目光,也从客气转为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敬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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