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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扎着从令人窒息的溺水感中摆脱，大口的喘着气，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二十平左右的单间，墙上贴着因为过旧而边角皱起的动画海报，墙角的落地书架上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书，散乱的书桌上，笔记本电脑正幽幽散着莹蓝的光亮，几缕阳光从沉闷的黑色窗帘缝中透进屋子，打在我的脸上，使我顿时有些恍惚。
“这样啊……又梦见小时候的事了吗。”
我淡然苦笑，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简单的洗漱后，穿上制服，夺门而出，却与早就守候在门口的身影撞个满怀。
“嘶……痛痛痛……林亦羽你这就不能开门注意点……”
“我有什么办法?谁能预知到会有变态痴汉守候在男高中生的门口妄图和他搞基?”我俯视着蹲在地上揉着额头的少年，一头显眼的金色短发上的呆毛正因疼痛颤抖着（这是错觉吧），蓝色的双瞳中浸出点点泪水（错觉）。总而言之，这个看起来精神不错的少年就是我的挚友，陈茂人。
“草!你这个描述也太过分了吧!而且我不是每天都在这里等你吗!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吗!我每天等你时都被你用门撞翻啊!”
“奶奶的，你自己也知道啊!那你还每天在同一个位置等我干嘛??”
“……”
进行着亘古不变的傻瓜对话的同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学校大礼堂。
我们将视线投向门口的红外感应仪，静候两秒——
“RX10181林亦羽，虹膜确认完毕，请进入。”
“RX10174陈茂人，虹膜确认完毕，请进入。”
我们等不及那毫无情感波动的机械女声说完话，早已冲进大礼堂。
今天是开学典礼，是我们升入高中二年级的日子，同时也是一批新同学入学的日子。
分班，新的人际关系，共同努力拼搏，甜蜜青涩的恋爱，所谓泪水与感动夹杂的校园生活?
这些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期待。
因为根本得不到，这种正常的校园生活什么的。
其实我能了解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因为我多看了几本很久很久以前的快餐读物吧。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因为典礼似乎快开始了，人已经到的差不多齐，会场内人头攒动，学生们用眼神和悄悄话交流着，发出琐碎的声响。那些新生们用好奇的眼神四处打量，而他们的前辈们则用连我都不忍直视的眼神在新生中搜索着自己的目标。
我则叹了口气，从改装过的制服口袋中掏出了一本科幻小说，静静阅读起来。
……太吵了。
我向来不喜欢这种环境，所以总是显得不太合群。
“……他就是那个唯一的幸存者吗……在事故中的……”
“……看上去似乎很普通……”
“不过能在那种事情中活下来的存在……”
更何况，在听见那种针对我的议论声后，是不可能读的进书吧。于是我站起身，向大门走去。
“喂，你去干嘛?典礼快开始了哎。”
用目光在新生席里搜寻着陌生面孔的萌妹子的茂人心不在焉地向我问道。他那副样子，活像一颗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土豆地雷。
“上个厕所，透透气。”
我自然也这样心不在焉地给予答复，离开了会场。
我看了眼表，距离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五分钟，以我的读书速度大概能翻六七页。我重新摊开那三十二开的小说。这书虽然明面上是讲宇宙战争，其实作者真正想写的大概不是这个。里面作者的许多论述很大胆，而且也还算有趣。正当我读的津津有味时，一缕柔弱的声音飘入我的耳朵，将我拉回现实。
“典礼开始了，你不进去吗?”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白瓷般的肌肤，姣好的可爱容颜，光滑如镜的黑色中短发柔顺地自然垂下。
我不由得心跳停了一拍。
——因为她的眼睛。
她有着红宝石色的双瞳，正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这样看除了眼睛好像也不是很可疑，为何我会心跳骤停呢……
“我说，典礼开始了，你不进去吗？”
她的话再一次将我从出神状态拉回现实。看来是看太入迷了，一看表，典礼早已开始五六分钟。听出她的语气略显不快后，我急忙回应：“抱歉，看书看太入迷了，抱歉……”
“什么书?”
“《银河英雄传说》，田中芳树写的。”
“好看吗?”
“嗯……还不错。”
“这样啊……”
说着话，不知不觉间我已把书收了起来，和她一起走到大门前。她似乎打算直接那么走进去，我意识到她和我一样，似乎都算迟到的学生，将她拦住：“直接进去的话可能会被老师骂的哦。”
“那怎么办呢?”
“这个嘛，我带你走别的路吧。”
于是，我带着她向相反方向走去，进入杂物间，掀起角落的帘子，里面是一条暗道。
这条路是为了方便工作人员通行的，直通观众席后排，一般不会有老师看守，发现了也能用上厕所一类的无聊借口蒙混过去。
“竟然还有这样一条路啊，谢谢你。”
她有点意外地说道。
我们悄悄摸入会场，在差不多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分别。
“那，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嗯，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亦羽。你呢?”
“啊?哦，我叫洛枳。”
这样啊，还真是相当不错的名字。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在听到我名字后愣了愣神，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对了，你那本书，我能借走看看吗？”
“啊……当然可以。”
我把小说递给她，她转身离去，摇曳的制服裙摆微微飘动。
“那，再见啦。”
“嗯，再见。”
我和她作了无比普通的道别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还没等坐稳，挚友便一脸贱样地凑过来。
“可以啊，开学第一天就把上学妹了。”
说啥呢?这人。
话说原来她是新生吗?
我给了他个白眼，打算掏出书继续看，突然想起已经送出去了，何况白发苍苍的老校长已经在讲台上开讲了，便只好作罢。
虽然是个矮小的老头，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这点而言我还蛮佩服他的。他清清嗓子，雪白的胡子轻抖，雄浑沧桑的声音回荡在会场内。
“同学们，欢迎来到我们第九区公立战备高中，自那场大灾难以来已过六载……”
嘛，不过演讲内容还是老一套就是了。
“这六年来，面临着史无前例的怪兽灾害威胁，人类进行了奋勇抗争，终于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将总人口规模维持在四十亿。
为了延续和保卫人类文明，这个世界经过了重组，取消民族国家的存在，将全世界划分为一百八十九个特区城市，由特区城市内的联合国军政府管理地方事务……这些大家应该在初中都学过了，不必再提……”
我实在撑不住了，眼神在观众席里四处游移。这时，我瞟到一年级席里的某个身影，是刚才的那个女孩子。出乎意料的是，她也没有认真听，似乎正伏头读着我刚借她的小说……不对，更像是在端详着什么东西……那是……一块石头?算了，本以为一年级生应该会对这些讲话更在意才对，看来老头子的无聊程度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最为重要的，便是接下来的内容。各位都知道，在大灾难以后，人类要应对的是史无前例的强敌，而在这种情况下，仅仅依靠常备军是完全不足以抵抗它们的，因此在各战区都采取全民入伍制，除了保有的二十万正规军外，所有公民在15岁进入高中后，不光要学习文化课程，战车驾驶，情报分析，战场规划，武器操作也都是必修课，而且，所有的高中生都被算入预备军，在灾害来临时要配合正规军进行作战活动……”
果然还是老一套啊，要是当初没把书送出去就好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抗拒着上下眼皮的亲密接触，我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睡觉，可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处罚什么的以后再说吧，反正也不一定会被抓到……
就这样，我昏睡了过去。
——
!!
……
怎么回事?!
强烈的痛感宛如浮动的电流贯穿我的大脑，使我顿然清醒。虽然醒了过来，可头痛却愈演愈烈，我不得不用指甲紧紧扣着座椅的扶手，咬紧牙关，抗拒这生理上的痛苦，以及……
心理上的恐惧。
因为，
这是预示怪兽来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