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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伊达不是直愣愣地跌下马背,而是面前画面冲击力属实太大,想要下地时没注意被马镫绊住,他一条腿被迫高高抬起,只能金鸡独立于地面蹦跳。
这幅样子对经验丰富的老骑警只能用狼狈不堪形容,身旁同伴眼疾手快,想要扶起上级,但他没料想自己扶住肩膀的举动竟然帮了倒忙,伊达一借力竟然挣脱长靴,倒退几步撞到辅助者马匹,那匹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脾气如同活驴般的赤马直接尥蹶子不干,站起上半身前腿乱蹬,发出嘶鸣。
骑手顾不上伊达,双手牵住缰绳控制安抚胯下坐骑,老上司就丝毫没有面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有那只长靴,挂在马镫随风摇摆。
鹿桐见状想笑,但上演滑稽戏的主角是父亲至交好友,贝齿轻咬舌尖,强行憋住。
澪心疼自己老父亲,赶忙奔上去,扶住父亲心疼地嘘寒问暖。
还有胆大的围观者,见此情此景均哈哈大笑,鹿桐被情绪感染,同样捧腹,结果被澪那般杀人的目光瞪得硬生生憋回去。
“把那异乡人带回局子!北条澪!”伊达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他腾地一下站起身,随后熟练地下达命令,只不过赤裸的半只脚无处安放,只能踩在靴面上,只能形象说毫无威严。
“第三分局,巡查部长,北条澪!等候差遣!”少女听到父亲语气如此严肃,不敢再撒娇,老老实实地笔直站起,靴跟合并发出干脆利落的啪嗒声,右手五指并拢掌心向下,指头对准太阳穴,按照局子里的规矩大声回复。
鹿桐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的祸,她还津津有味地看着警视厅这四人的交流与动作,心中赞叹这套规矩。
身为警察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她,实习期间自然也深入过光之国的警局,那里面简直可以说是自由散漫,毫无纪律,但那群老警员们有同舟共济之心,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完全能抵消态度带来的负面影响。
其实光之国警员和居民能够肆意地开略带侮辱玩笑话的场面,放在世界中都是令人啧啧称奇的,外加法律规定不同,这才让刚归国的少女捅出大篓子。
结果吃瓜者变成瓜,两位身披斗篷的骑警迅速下马,一左一右地将满脸问号的鹿桐胳膊架住,把满脸问号的她推搡走时,这位才知道大事不妙…
“反省室报道,我要和你谈谈。”伊达目睹看着长大的少女被带走,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可自己女儿做事太过鲁莽,今天才会这样惹人注意…
“可…是!长官!”澪刚欲撒娇,便看到父亲那双眼睛里的神采憋着怒火,只好作罢,但她看到异国少女被带走,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复仇快感。
伊达愤愤地抽掉马镫上的靴子,套好后上马离去。
晚上八点四十分,新京府警视厅第三分局,审讯室内。
鹿桐坐在木制座椅,她感觉这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散架的座椅十分不舒服,其实这椅子诨名“招待椅”,就是要让犯罪嫌疑人不舒服早点交代才特意制作这支椅腿长短不一,组成坐面的木条宽窄各异的废品。
鹿桐是咋做咋不得劲,特别是屋内除去正对面办公桌上台灯外毫无光源,昏暗一片,令她心生憋屈,不由得怀念起来光之国的审讯室。
她站起身,自顾自地打开全部灯光,顿时屋内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赶忙调低亮度,等到干涩舒缓后才满意地点头。
不过那张招待椅,她绝对不会坐第二次,臀部接触审讯官的那张椅子时,柔软舒适感觉顿时传遍全身,她惊讶地双目瞪大,舒舒服服地在椅上挪蹭调整姿势,等到找到最为享受地姿势后,长吁一口气。
这还没完,她看到桌面摆放着烟屁股宛如后现代艺术般扭曲插花的烟灰缸,心中痒痒,掏出风衣内怀中精钢烟盒和火柴,姿态优雅地点燃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而另一处的被戏称为反省室的谈话室,北条父女正隔着办公桌对视,一碗理猪排饭放到已经热气消散也没被动筷子。
这种高档料理,小职员得花半个月工资才能品尝得到,心高气傲的澪自从工作后没从家里要过半分钱,对于她吸引力其实也很大
可父亲那种强硬态度令她不想动筷子,哪怕工作犯错时伊达也没呵斥过自己女儿,今天却因一位异乡人当着同事的面使用命令语气,深感委屈的少女用发红眼圈直愣愣地望着他。
然而男人也没开口,一直低头抽闷烟,女儿没动筷子这件事他心里其实也焦急。
“说说吧,到底咋回事。”伊达终于忍不住
澪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复述出来,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也没为自己开脱,除了讲到被打败时有些咬牙切齿外。
“唉…小澪子啊,你闯大祸了,那人是你柏凌叔叔的女儿,光之国警察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为了挽回近期警视厅风评极差的现状特意回国的,现在关系还搞得这样僵,真难办啊。”伊达揉弄鼻梁,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压在心头,他仰头望向天花板,只有一盏白炽灯的墙壁好似无字天书,瞪得头晕眼花。
“我也深知目前系统内部混乱,父亲大人您是不相信您的女儿吗?我也在表明自己态度,为何您就坚信一位刚认识的,毫无礼节的外国人能做的比我还要优秀?”
“小澪子,你已经在局中,想要改变现状非常困难,因为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的规定法律会束手束脚难以发展,我也知道我的小女儿非常优秀,你和你的姐姐都是我的骄傲,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办到的,需要系统外的手段,外加一双崭新的眼睛。”
“您这不还是不相信我,如果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外加姐姐那样的权力,我会做的更好!”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也不是权力的问题,你姐姐现在正代表我们的利益,和那群老顽固们据理力争,可由于她也是议会中一员,有时候不也得有求于警视厅的我们提供帮助?”
“可议会中谈论的事情和我们不一样,他们讨论的是国家大事,我们呢?我们现在是要换血!”
“小澪子,无数眼睛正直视我们北条家,若走错一步,我们家族可会被敲骨食髓啊!”
“那就让他们不会言语!”
“孩子。”
“让我做,我会给那个女人一个教训,她已经袭警,携带管制刀具出现于公共场所,这还不够危险吗?”
“孩子!冷静下来!这对我们没好处。”
“你再叫我一句孩子试试!”
沉默…气氛压抑。
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捂住自己嘴巴,可两行热泪忍不住往下流淌。
伊达注视自己女儿,轻声叹息,自己女儿脾气秉性自己太明白了,可一条计谋竟然浮现脑海。
他抽开抽屉,拿出差分机打印好的文件模板,在上面狂草乱舞
“小澪子,别哭了,这是一份调令明天你就到巡卒那边报道,我估计此事闹得太大,影响恶劣,拔刀队遗老们定会用此事攻击我父女俩,你去避避风头,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后再官复原职。”写完后起身,站在女儿身旁倚靠办公桌,温柔安抚她的情绪。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自己父亲依然那样宠爱呵护自己,惹得她刚平复地情绪再次激动,视野被新出来的泪水淹没,但性格倔强的她狠狠地抽几下鼻子,深呼吸后勉强挤出微笑。
“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吃了,花不少钱呢,你妈知道了又得骂我节约。”伊达捧起尚带温度的猪排饭,用筷子起柔软面衣的炸货,凑到女儿嘴边晃晃。
“吃!”澪毫不客气,张开大嘴啊呜一口吞入面前切成条的食物,露出满足微笑,双手接过饭碗,狼吞虎咽。
伊达略带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或许让她接触这行太早了?若她的锐气被早早地磨没了,她会不会也变成自己这样?深陷泥潭中不知方向。
敲门声打断伊达思绪,他打开房门。
“警视长!您下令抓来的那位异国少女…”一位年轻的,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警员端端正正地对他敬了个礼。
“她咋了?!”伊达感觉心里一咯噔,慌乱地闻到,那不成在审讯室里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武器早就没收,难道赤手空拳和警员打架了?
“她睡着了,真是不知廉耻。”警员第一次看到自己上司如此慌乱,可当他说完话,顶头上司精彩表情如同石雕般凝固脸上。
身后传来饭碗被狠狠地砸在桌面声响,不到十分钟满满的一大碗饭已经被吃光,澪气势汹汹地从父亲身旁挤过。
“真是气死我了!这人竟敢如此不把警视厅放在眼里,她算什么啊!”她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大跨步地奔向审讯室。
“诶!小澪子!”伊达才反应过来,他大声招呼,然而自己女儿好像没听到般头也不回。
他觉得真不应该写信把柏凌鹿桐鼓捣回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够他折三年寿命…
头越来越疼,直到小警员的关心声把他,他掏出钱包,数出俩碗猪扒饭的钱,交给对方。
“去…去隔壁那家饭馆再买份猪排饭,给你自己带一份,我脑袋疼,今天值班没啥大事就别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