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新帝国历807年，元月17日，21边区
　　“为伟大的胜利，干杯！”这天稍晚时，第一集团军和雪境卫队齐聚一堂，为下午交战时突袭的成功庆祝。
　　“多亏了雪境侯的突袭，让协议国的指挥链出现了混乱，不然第一集团军怕是凶多吉少。”一盏酒后，军执行向白安鞠了一躬，“我谨代表第一集团军全体指战员，向雪境侯表示感谢。”
　　“雪境兵员不足，在正面战场难以发挥作用，便只好以这种方式帮助第一集团军。作为领主，不能有力的支援前线，也是吾辈失职。”像是自嘲，又像是自哀，白安将果汁放下，“这次之后，雪境又要惨淡百年…抱歉，失态了。”
　　“不，看到伯爵能关心领民，对我来说，也是一道奇景了。”执行举起酒杯，“那么，为伟大的友谊，干杯！”
　　稍后，夏菊把烂醉如泥的白安放在床上，“又偷偷喝酒了？。”
　　“吾…吾辈没喝。”
　　“小喝不算喝？”
　　“唔…”看来是累了，白安已经入梦。
　　“多休息有一些吧，今天做了太多事了。”将被子盖上，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再处理一点前线的问题，就休息吧。心下想着，便冲上一杯咖啡，将几打文件放在桌上，眼下最要紧的是雪境卫队如何独立作战，地面部队在空中的作用相当有限。
　　一段时间后，夏菊舒展一下腰身，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两点，便收拾桌面准备加紧休息片刻，突然，一双手搭在肩头，“你还真是变了不少，之前的你应该早就把我按在墙上了。”
　　并不太陌生的声音，略微回忆一下，“莎白？”
　　“看来你还记得我，真高兴。”
　　“你怎么会在这里。”嘴上应着，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反制身后的老同学。
　　“好冷淡，真伤心。”
　　“一名协议国的将军，能够进到这里，警卫也该换一批了。”暗中够到腿上的匕首，双腿向后一蹬，身体在空中伸展，将匕首飞出，只听一声轻响，便知道没能扎中，右手在戒指上一划，驱动刻印的术式，身体便闪到匕首近处，不等身体稳住，抓住匕首画出一道圆弧，左手接住半空的手枪，两把手枪指向对方，两秒过去，桌面已是一片狼藉。
　　“还是这么犀利，看来还是有没变的地方。”收起手枪，“不过，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军校生了。”
　　“人是会变的。那么，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那位小朋友，顺便来看你一眼。”将一根糖叼在口中，“所以，你准备举着那把手炮多久？”
　　见莎白没有敌意，便将手枪收起，语气中的警惕淡了一分，“你已经见过她了？”
　　“家里养着个小可爱，难怪你变了这么多。”将一盒pock拿出，“来一根？”
　　“不了。这个给你，希望你以后用得上。”夏菊将一枚戒指放在桌上，“若非战争，你会是个不错的好友，可惜我们终究是陌路人。现在，在我决心杀你之前，从我眼前离开。“
　　“这样啊。”像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我期待着。作为回礼，这个送给你。”将一块魔石放在桌上，“就算是，我回报帝国培育我的三年。”说完，身体爆出几只蝴蝶，便不见了踪影，稍后，一架银翼战机从窗外飞过，“还真是不能小瞧你了。”
　　目送莎白离开，夏菊瘫坐在沙发上，合上双眼，银翼战机的黑色尾焰突然浮现在眼前，很明显，那不是常规驱动，“等等，难道…”仔细想时，却什么也想不到，像是忘了什么一般，“真有你的，可恶，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要取笔写下时，发现双手已经不受控制，指尖已经完全麻痹了。看向四周，一颗魔石像是早有预谋一样，立在那里。
　　“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呵。”将右臂狠狠向魔石砸去，魔石像是苏醒一般，迅速钻入夏菊的手臂，一瞬间，灼烧感、刺痛、眩晕感、刺骨的寒冷一道袭来，虽然只有一瞬，但夏菊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在纸上写下“703”后，便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小姐每天都要忍受这些吗…”像是发问，又像是自嘲，看着结晶在臂弯上蔓延，视线已经模糊，如沉入深渊一般，“你要是搞丢了，我可就白受罪了。”颤抖的手，点一根烟，猛吸一口，疼痛似乎淡了一些，结晶顺着血管蔓延，在脊柱聚集，生根，生长，“所以，拜托你了，明天的我。”尽可能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意识已经难以维持，夏菊已然入梦。
　　“稳定剂，2cc。”
　　为什么要用稳定剂？
　　“活体病灶，准备灭活处理。”
　　灭活…什么？
　　“它在结晶，准备切除。”
　　难以理解。
　　“主体部分已经离体，但剩下的已经和脊骨同质化。”
　　好疼。
　　“这是什么？”
　　什么？
　　“晶化剂！快！”
　　愤怒。
　　“快，叫警卫！”
　　好吵。
　　“医生，你的病人呢？”
　　想吃点什么。
　　“呼叫总队，3层D区，急性变异事件。”
　　渴了。
　　“快让它停下！”
　　…
　　“诸皇在上，救救他。”
　　@#*￥&！
　　“菊？”
　　猛然间，夏菊回到了他的身体，巨大的、晶簇堆成的骨架，出现在舱室各处的魔石晶体，身穿军用感染区防护服的人们，一双双充满这恐惧的眼睛，卡在腹部的镰刀，被莫恒护住的白安，无不令夏菊感到疑惑，而想要发问时，却只传出了沙哑的呻吟和尖锐的嘶鸣。
　　“菊？是你吗？”
　　“那不是夏菊。”莫老手中长剑已经出鞘，“那已经只是一个被魔石同化的结晶体了。”
　　嘶鸣。
　　“如果你还留有一点智能，那么，乖乖的让我把你灭活。”剑身泛出焰光，“当然，我也不介意和你多玩一会。”
　　“喂，再不动手，可是会被灭活的。”脑中有声音回响，“赶紧把主导权给我。”
　　“你是什么？”身体猛地向左一抖，躲开莫老的重斩。
　　“固执。”身体开始移动，背翼伸开，一股粉尘喷出，莫老迅速向后连退几步，划一根火柴，蓝色的焰光，碰到粉尘后转为黑色，迅速向前燃去，破开一条道路，长剑插入地面，六道金纹溢出，“要上了。”踏步而出，将匕首拔出，与刀身相碰，一道光从刀身流入匕首，一个闪身，匕首刺入夏菊的胸腔，迅速向左奔去，结晶开始失活、破碎、散落，“病灶在背后对吧。“滑步到夏菊背后，”还有两刀。“一刀刺出，结晶崩裂，只剩余部分骨，“愿你在地狱过的快乐。
　　“可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随着恼羞成怒的声音，晶体迅速向夏菊体内收缩，只是一瞬，地面上便只剩下了夏菊。
　　“莫老？”意识方才回归，夏菊眼前一阵恍惚，“抱歉，我让小姐受惊了。”轻轻合上双眼。
　　“菊！”白安坐到夏菊身边“你怎么样？”
　　“快，稳固剂。”医师进行简单的消毒后，一管试剂注入，“准备失活手术。”
　　“是。”一张担架将夏菊抬走。
　　“医生，他怎么样？”
　　“急性魔石同质化,。现在的技术，只能进行稳定化处理。如果能和魔石和平相处的话，还能作为感染者活着。”说完，医生便急匆匆的走了，“这种结晶…从来没有见过…”
　　白安跪坐着，绝望、失落、无奈、无能，笼罩着这颗本应幼小的心灵，“不，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眼泪在打转，“卫队还不知道这件事，吾辈要接过夏菊的工作才行。”想要起身，但身体却不停使唤，第一颗泪珠落下，便再难守住，小小的身体缩在结晶构成的废墟，无声的哭泣。
　　时间不曾停歇，舰体的修复已经开始，好在协议国尚未发动进攻，不然，少一艘旗舰，是致命的。
　　“好些了吗？”莫恒蹲在白安面前。
　　“嗯。”眼泪仍未止住，通红的双眼，无力、疲惫。
　　“那么，站起来，回到岗位上去。”莫恒走到远处，“现在，你要靠自己走过来。”
　　摇晃的身躯，刚想起身，便摔倒在地上，脸猛地撞向地面，“没事的，吾辈可以的。”
　　颤抖的双腿，再次起身，膝盖完全没有起到它的作用，白安再次摔倒，“让你看笑话了…”逞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泪水与粉尘混在一处。
　　莫老看着白安，沉默着但没有给予帮助，她必须站起来，必须。
　　沉重的步伐，不见往日的优雅，白安想要走出往常的步伐，但无力的双腿不允许她这么做，毫不意外，这次比原先的两次更加沉重，“请，请稍等片刻。”像是自言自语，白安还没有放弃，也不能。
　　不断的起身、摔倒、再起身…短短数米，仿佛被无限延长，最后，白安扶住双腿，并不雅观，但足够稳重的走来，“让你久等了。”
　　去除一块手帕，为白安擦去早已混在一处的泪水与灰尘，“不，并不久。”轻轻将白安拥入怀里，“你已经做到了，现在，去做那些你应该做的事吧。”
　　“嗯。”慢慢的，双腿不再颤抖，白安渐渐回到以往的状态，“那么，吾辈走了。”
　　“有不懂的可以问吾~”渐渐把声音甩在身后，泪水也早已止住，“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眼神坚定，她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