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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小图普离开南六省二十几年,早已没有旧识。他不怕露面,手下的谣言部队开始显出效果。其中一个谣言便以“扫烟囱的小女孩”为素材。内容是科学魔鬼为了梳通烟道,买来孤儿从上面扔进烟囱。谣言迅速在南六省炸开。当地很多人没见过科学工厂,偶有人目睹,很恐惧它们那些喷云吐雾的烟囱。
“可是,他们把石头扔进烟道,不是更有效吗?”也有人质疑这个传闻。
“他们把孩子塞进去,再升上火。孩子在里面拼命爬,这样就把烟道清理干净。石头哪有这种功效。”传谣的人补充着细节。
“我听说在兄岛,他们可是给孩子塑了像的?”也有人知道更准确的信息。
“干出这种遭天遣的事,他们当然要装模作样了。”
不管大会如何辟谣,用活孩子通烟道的事越传越广。另外一些说法不算纯粹的谣言,但是属于以偏概全。比如陈必成逼死父亲,为科学大会夺下土地建工厂。小图普发现这件事后,就让部下广为传播。看好你们的孩子,别让魔媒把他们夺走,这些人要教唆儿子批判老子。
生产工作化,社区城市化,这两个目标都要让劳动者离土离乡,尤其以年轻人为主。为吸引他们进预备班,或者当科学工人,大会如今还在宣传一个口号,叫做“孝而不顺”。作为子女,事业有成后给父母物质回馈就可以,遇事没必要听老人的话。他们在旧世界生活了一辈子,不明白在科学新世界上如何生活。
既然打宣传战,小图普就要尽量寻找陈必成这种极端事例,找不到干脆编上几条。不管哪个民族,农业社会的父母养育儿女,都是为了防老,这条宣传很有杀伤力。
当年陈必成夫妻都是大会树的榜样,现在为了避嫌,对外只宣传阿什妮塔。虽然她仍未与父母和解,但是一个人的工资顶全家收入总和,也会寄钱贴补家用,折衷了新旧两种道德的诉求。“如果当年她顺从家庭,现在无非是织布放羊,哪有今天的风光。”老师们在课堂上这样教育新生。
把科学大会称为占领军,“枪炮威胁于前,富商搜刮于后”,也是宣传战的重要内容。特别是最早发迹的那批科学商人,他们在新十二省每次商业扩张都会被广为传播。苏吉拉纳要宣传他们的财富,小图普就控诉他们对当地人的掠夺。
第二师在战役中的劣迹更是不断发酵。当年被抢劫过的难民有的病亡于大洋,更多的人逃到蒙昧区,从此贫病交加,衣食无着。阿尔弗雷德本以为这些人逃到敌方,可以高枕无忧。不知怎么,这些人的悲惨命运不断传过来,气得他抓耳挠腮。虽然苏吉拉纳不会动摇他的走私特权,也不会取消他的执委身份。但是他在大会中本来就不高的权威更是一落千丈,今后除了仰仗老大哥,再无人与他结盟。
对于新十二省人民来说,他们以前都不认识苏吉拉纳,也没有谁需要感谢全宁梓。这对夫妻的人情效应等于零。小图普这么一搅和,“强盗”、“占领军”的形象便牢牢竖立在很多人心中。
在另一半世界里,旋风也着手印刷各种诗歌、民谣、标语和漫画,巩固人民对魔媒的仇恨。很多内容都在讽刺科学大会穷奢极欲。巴布鲁的儿子和阿尔贡的女儿结婚,大排宴席,总共花费一万阿坦。相当于正教区三千户农民的年收入。这么一对比,民间立刻被煽起熊熊烈火。
漫画还专门描写婚礼现场,贵宾们吃着鲜嫩的烤羊腿,仆人们只能在角落里啃食丑陋的龙虾和帝王蟹。这是科学世界贫富差距的典型。这些文字和漫画也会印成传单,偷运到陷魔区散发。
南北战役后,为了让新区人民切身体验什么是科学,甄淑兰组织了多次参观团。邀请对象有旧官吏、商人、作坊老板、地主和优秀工匠,前后数千人。唯独忘了给文人一次机会。于是,“马尔萨斯号”专门带着几十名文人组成的参观团横渡大洋。陈寿铭,克里希纳,罗斯布劳,科罗纳多,艾罗这些人都在其中。
上船后,甄淑兰先给他们参观特意准备的旧式厨房和手推石磨,还有专门给他们购买的鲜活家畜。“这是为你们单独准备的饮食,不会与科学食品混淆。你们可以自己动手做饭。”
这次,旧世界的遗民没在饮食上发难,踏上“科学船”的甲板也不再是个问题。他们确实都想看看,几年后南方大教区会变成什么样。巨轮绕了个弯,先到达艾尔斯米尔湖,大家坐着小艇上了岸,参观第一处科学营地。
“各位可以看到,我们并非天生的权贵,当年都是冒着牺牲的风险重启科学事业。”甄淑兰指着尚存的营帐向大家介绍。
“是啊,有百分之一千的利润,什么险都可以冒!”艾罗不以为然。
甄淑兰没有争辩,接下来带他们去内地参观模范城,这里已经成为工业实验基地。沙欣知道当地不能和南北各省拼资源,就突出先发优势,吸引人才留下来搞研究。
“女士,你希望我们关注这些漂亮楼房,我关注的却是那里。”克里希纳指着城郊显眼的贫民区,它比半年前又扩大了一倍,已经有两万人生活在里面。目力所及之处污水横流,男女混杂。“这也是人能生活的地方?”
“贫民区生活条件确实很差,但是这些住户并非赤贫,他们在农村都有住宅和田地,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所以那只是过渡区,年轻人住进来,半年内不是搬进工厂宿舍,就是去新区建设新工厂。同时,他们会把房子转给新来的人。人有了希望,就能忍受眼前的辛苦。”
罗斯布劳哼了一声。“我说句掉脑袋的话,正教有慈善事业,所以人民虽苦,却支持他们。你们只知道宣传发财,明摆着是骗人。不管什么世道,总有人会受穷。”
“好吧,请大家稍事休息,然后我们就去参观大会的矫正营,它就是我们的救济院。”甄淑兰临时改变行程。午餐过后,一行人来到矫正营,只见大门两侧各写一条标语:
非残不救
劳动光荣
当年的乞丐收容已经发展成系统的以工代赈。如果境内有人身体健康,但因为自然灾害面临饥荒,可以到矫正营登记干体力活,以砸石子、运土方、平整路面、搬运物资为主。可以获得一日三餐和劳动服装,另给一份家人口粮。这类工地一般都在城郊,白天营员外出劳动,晚上回到劳动营集中学习。
斯瓦米纳坦计算过,要对启蒙区全境农田完成科学改造,至少花费三十年时间。在此期间,当地农民免不了遭受饥荒,以工代赈必不可少。这所矫正营容纳五百人,四分之一是女性。参观团到达时,里面只剩下十几个营员整理内务,其他人都被送到工地劳动。参观者可以向他们随便提问,了解情况。也可以出入宿舍和食堂,观察营员的饮食起居。
“他们都在吃这些垃圾?”旧医名家科罗拉多在厨房里看到一个大金属罐,上面画着一条鲸鱼,里面是提练好的鲸脂。
“我们调查过萨蒂扬提供的济贫食物,这里的食物热量比那里高一倍,基本可以保证难民的健康。”甄淑兰耐心地摆事实,讲道理。
“不给他们纯天然食品,现在能吃饱,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科罗拉多朝着油脂罐作了个呕吐的表情。科学食品吃多了会早衰早亡,这是小图普谣言队的杰作。
次日,参观团来到阿萨耶城,那里正在制造海洋快舟的升级版。每艘四十米长,载重一千五百吨,装备四千人力的蒸汽机。阿萨耶船厂可以同时打造五艘新海洋快舟,造船工人已经达到三千名。
“这是你们的军舰?”罗斯布劳指着新船问道。
“都是客货两用船,跑近海运输,我们不再用木板船打仗。”
“近海运输也需要那种炮?”罗斯布劳眼很尖,指着最远处的一艘船,那是曼德尔给自己定制的专业捕鲸船。前后甲板各有一门空气压缩炮,用于射出飞镖。
“那不是军船,是捕鲸公司的船。”
话一出口,甄淑兰心里一沉,她没考虑到细节,看来又得引起一番辩论。“先生们,一头鲸有30%体重是脂肪。我们以低于其它动物油脂的价格出售,启蒙区里很多贫困人家把它当成主要的脂肪来源。鲸骨制造的骨粉是我们生产的第一种化肥,对于提高农作物产量很有帮助。”
“价格、产量,又是这些数字!”陈寿铭嗤之以鼻。“你们科学人脑子里都是数字,每天都在算计,人性在哪里?感情在哪里?”
“我们对世人的爱就用这些数字来表达。”甄淑兰扳着手指回答:“人均寿命、每日摄取热量、人均居住面积、识字率、孕产妇死亡率……我们脑子里就是这些数字,我们在数字中看到幸福,看到爱。”
马尔萨斯号回到丝敖,把遗民们送上岸,甄淑兰又乘船回到曙光城,垂头丧气地来到苏吉拉纳面前。“会长,没有用,没有一个文化人改变对科学的敌视。”
“唉,历史上他们就是最敌视科学的一群人。你好好发展科学自己的文化,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