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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即使有支远征军还在外面作战,科学大会已经处于歌舞升平当中,人们忙着讨论各项建设,在会长面前争抢资源。
围绕煤矿管理,两个女执委发生了争论。佩什梅格认为,在矿井采掘实验完成前,不应该收购或占领当地煤矿,而应以收购原煤为主。煤矿生产条件恶劣,多有死伤,如果不是露天矿,还面临瓦斯爆炸、矿井垮塌等各种事故。以旧世界的劳动安全水平,每采出一千吨煤就要死一个矿工。
“‘华生号’每出海一次,煤舱里就带着一条人命!”佩什梅格提醒大家,如果占领这些矿区,就得为矿工生命安全负责,死了人要赔偿,难免得不偿失。
卡梅丽娅则要求大会从人道角度出发,立刻收购大型煤矿,改进采掘技术。她到过几处煤矿。男男女女都在那里靠手工开采。尤其是壮年女人,把孩子丢在家里,和男人们一样光着膀子挖煤。这些地方瓦斯爆炸经常发生,几十上百人的性命瞬间丢在井下。
“现在是一千吨煤一条性命,我们接过来,不能保证不发生事件,但是减少到一条命换五千吨、一万吨,总是可以的。”
身为财务主管,佩什梅格坚持自己的主张。“我们付费收煤,养活这些工人和他们的家庭,就是最好的人道措施。占领新区后,第一年收购量就是当地以前销量的三倍,能养活多少矿工?如果把大会的钱沉淀到煤矿改造上,更需要资本的地方就会没有钱。”
能源科学主持张冲站出来支持佩什梅格。“这不是人道与否的问题,而是要坚持我们的原则,最好的资源给最优秀的人,有限的钱绝不能乱撒胡椒面。新型煤矿设计方案即将完成,到时也需要矿工。但只要有训练前途的人,工资将是旧矿工的二倍。那些只想混饭吃的人,就应该留在旧矿流汗流血。”
“也包括在那里等死?”
“我的历史专家,他们再苦、再累、再危险,还是选择挖煤,这是为什么?他们自己能算清这笔账。”
张冲言外之意,就是卡梅里丽不关心现实问题。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追求已经和这些人渐行渐远。
佩什梅格和张冲没有说错,大会在新启蒙区敞开收购原煤以后,近十万人把田地交给亲戚耕种,跑到矿区挖煤,很多人挣到一生中从未见过的现金。尤其是南六省,以前就有很多露天煤矿,规模都比改造前的西港煤矿大,技术要求也低。如今远远望去,能看到蚂蚁一样的矿工。
虽然敌人望风而逃,穆赫塔尔的任务却没有减少。除了侦查敌境,还要监视自己人。这天,穆赫塔尔向苏吉拉纳秘报,江玉琴返回女兵训练处后,在挑选新兵时着重吸收汉族女孩,不少新兵根本不是学校学生,而是普通农家女孩,因为贫困被父母送来当兵,都没接受过科学教育,很多人大字不识一个。
“这样违背了我们的建军原则。如果只是杠枪射击,轻而易举就能招几十万人。”穆赫塔尔提醒会长。“武器只留给科学人,这个原则您可得坚持。”
苏吉拉纳没有立刻表态,这种事要和江玉琴私下交流。江玉琴也不隐瞒,告诉主帅,她想训练一支纯汉族女兵部队。不为别的,就想去砍李永贤的狗头。“那个王八蛋专门欺负汉族女人,我想让被他歧视最深的人消灭他。南方战役打得那么好,旧人不是也起了很大作用吗?”
如何对付崇圣大教区,眼下还没排上日程,和李永贤的生意在高层里是半公开的秘密,江玉琴肯定也知道,眼下不便压制她的热情。想来想去,苏吉拉纳同意了江玉琴的作法。
“但是你一定不要降低标准,兵学一体,她们首先是学生,然后才是女兵。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人的员额,请行为专家做能力测验,在报名女孩里好中选好、优中选优,不识字的马上组织她们识字,能认字的立刻攻读《科学世界基本图景》。”
这和当年给阿尔弗雷德旧部补课的作法差不多。苏吉拉纳答应给一千人的限额,就意味着大会要出一千人的学费,意味着要给她们配备将近一百名行为教师,这甚至超过了江玉琴的预想。“会长放心,我保证训练出一支娘子军。”
苏吉拉纳点头称是,只是要求她不能公开打出“汉族女兵”、“讨伐李永贤”之类的旗号。毕竟双方谈判还在进行中,远征崇圣大教区的战争可能打,也可能不打。
既然满足了要求,这一点江玉琴满口答应。苏吉拉纳很相信她。军事政变前,自己与江玉琴没接触过几次。乍一开口,她便能领悟自己的意图。这次,他相信江玉琴也会同样执行。
在前线省和玉山省,阿尔弗雷德一边作生意,一边搜刮民财,将地主富人当成真理教死忠分子处置。此事已经激进民怨。穆赫塔尔也把他当成重点调查对象。结果发现在南北战役期间,由于学员管理制度松懈。阿尔弗雷德把大批山寨旧部突击弄进第二师,安插在军官位置上。如今,该师所有团长,七成以上的连长都是嫡系。
秘报之后,苏吉拉纳仍然不想动他的副官。他告诉穆赫塔尔,把阿尔弗雷德放到那里,让他们发财,就是为了远离中枢,避免更多矛盾。
“可是会长,这个人如果不查办,他的部队就成了军阀。凭现在的科学武器,一个连长都能占领一个小教区。如果人人都为自己占地盘,将来怎么办?”
苏吉拉纳长叹一声,阿尔弗雷德手里捏着他最大的短处,那就是政变细节!他拍拍穆赫塔尔的肩膀。“这些旧时代的人可能一生都难以转变,只要不出大事,等他们慢慢衰老,你们年轻人会彻底接班。”
身为会长,当然不能全无表示,苏吉拉纳给阿尔弗雷德发去电报,要他专注走私,不要再克扣境内百姓。金子淇也以教育主管身份派去十名成人教育教师,对这些山寨旧部进行人盯人的教学,不过关就呆在第二师。既是教育,也是监督。
小半个地球已经变天,曾经饱受追杀的教派成批进入启蒙区。继光明派之后,佛教、道教、印度教都有信徒希望得到庇护。历史上双方无仇无怨,大会只把他们当成难民,挥手放行。然而生存问题解决了,有些教徒便开始修筑道场,印刷宣教文字,到国内偏远乡村传教。
一亿几千万人当中,虔诚的真理教徒不在少数。他们不敢挑战科学军警,遇到这些异教异端却不客气。有些地方发生教派之间的小规模械斗,科学警察赶到现场,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大会会员中,资历最老的两三百人与这些教派在魔都里相处过,绝大部分年轻人和他们没有交情。杨慕真甚至代表年轻人发出声音,宗教徒毕竟是反智分子,任由他们发展信徒,会影响科学在境内的传播。
这件事让苏吉拉纳回忆起魔都中的红狼,一个不识字的土匪都能让各派和平相处,他们这些科学人难道做不到?弹压下去很简单,但那只是把矛盾掩盖起来。
不久,《历史研究》创刊号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引起全会震动。文章题目是《我们与阿莱芙派的历史分歧》,作者杨石穿,即使大会内部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甚至除了历史专家,很少有人听说过什么“阿莱芙派”。
杨石穿老迈年高,寓居在弟岛,苏吉拉纳一直以徒弟身份资助他。卡梅丽娅的历史学部有了经费,聘他为顾问,整理光之轮派的历史。这次受会长私下委托,杨石穿从光之轮派的角度介绍了真理教历史上第一次内战。
盖娅真理教统治世界后,内部信徒逐渐分成两派。一方认为既然已经把人类这辆马车在悬崖边停住,以后强调信徒的个人修养就行,不用设置种种清规戒律。甚至认为如果有人纯粹出于兴趣研究自然,也可以接受,只要不将成果转化成工程技术,不损害生态平衡就行。
另一方认为人类个体一出生就有心魔,必须时时压制。稍有松懈,就会有人复活科学魔鬼。笔仗后来变成战争。阿莱芙派获得最终胜利,并且不再使用这个名称,转而自称“正教”,光之轮则成为最早的异端。
杨石穿在文末写道:“我已许身盖娅,终生不会接受科学。但我坚信,比这些分歧更重要的是怎么做个善良的人。在这个终极目标下面,我们与科学人可以互相交流,共同提高。”
《朝阳启信录》也记载有这段历史,当然要从阿莱芙派角度去叙述,杨石穿的文章让大家领略到另一个角度叙述的历史。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声称不放弃盖娅真理教,这样的文章居然登在大会主办的刊物上,没有会长点头是不可能的。
一会之长没有就此文表态,只有刊物主办方历史学部的部长卡梅丽娅为此文写了编者按。“先看真伪,再评善恶。真实应该放在优先位置予以关注,其中也包括历史的真实。”她替会长扔出一块石头,等待着研究激起的涟漪。
胜利让所有会员坚信,他们只需稳扎稳打,全球易帜只是时间问题。一些人便提出辞呈,希望保留会员身份,但不在大会任职,自己创办科学企业。级别最高的就是玉山省省长古斯蒂。此人是阿尔弗雷德旧部,不仅文化程度高,更粗通科学,喜欢研究机械。
苏吉拉纳本来就有分流的想法,便批准了这些人的辞职请求。古斯蒂退职后还主动支付培养费,带走了十几个在机械科学分部任职的年轻技术员,在墨城办起一家名为“骏马”的自行车制造厂。他们号称集资入股,阿尔弗雷德把小团伙的的私款一笔笔零星输入这家制造厂。
此时,全球蒙昧区只有四万多辆笨重的手工自行车,都配备给军队和邮政人员,南北十二省也有几千辆旧式自行车散落民间。大会办的自行车厂在南方战役前投产,规模很小。现在各方各面都在索要物资,这家小厂得不到重视,只能确保军用自行车的生产。
阿尔弗雷德发现,一些有钱人开始购买自行车,作为财富的标志。富人们娶媳嫁女,开始用自行车做财礼或者陪嫁。他认定这里大有商机,于是不惧百分之五十的重税,由古斯蒂申办了自行车厂。
百废待兴,大会对新办的民间企业没有过多审查,只要能制造出好产品,保证上缴税收就予以支持。于是“骏马”在墨城开张,使用机器生产,雇用大量失业铁匠。第一个月就制造出五百辆自行车,行销大洋南北。
虽然以洗钱为目标,古斯蒂也确有经商之才。一半产品是当年塞米拉她们研制的女用自行车。他向大会购买了那项技术,车厂的年轻专家也热衷于技术改造,把车体全重又降低三之分一。从此,他让妻子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墨城兜圈子,当做活广告。
苏吉拉纳也过来捧场,给所有孩子都买了自行车,这个人是阿尔弗雷德派出的白手套,苏吉拉纳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希望老朋友从此把功利之心用于正道。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