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日

　　“黑日体质？”方舟说。
　　“生物的进化，往往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环境。”乌洛波洛斯说，“如今，黑泥是地球生态的主导，那么所有生物都必须不断进化来适应黑泥。既然存在对黑泥有极高耐受性的体质，那么理论上来讲也会存在能完全适应黑泥的体质。随着黑泥持续地对生态环境造成影响，具有这种体质的生物出现，只是早晚问题而已。而这种体质，便被他们称之为黑日。”
　　“这么说，至少我以前确实是人类，只是对黑泥有完全适应性，对吧？”
　　“对。”
　　方舟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口说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那他们究竟什么人？”
　　“我的资料库没有相关信息，恐怕是他们刻意删除的。”
　　“是吗……看来要找他们算账不容易。但，我迟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接着，方舟在乌洛波洛斯的指导下，开始掌握自己的能力。
　　“这副外骨骼躯壳具有特殊的神经系统，”乌洛波洛斯说，“你应该能以此自如操控自己的混沌体器官。集中意念，试试看收回外骨骼躯壳。”
　　于是方舟集中自己的意念，但是外骨骼躯壳只是微微做出了反应，并没有收回体内。
　　“不要太刻意，就把它当成是自己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控制就好。”乌洛波洛斯说。
　　于是方舟深呼吸几下，感受到自己现在的体温似乎很高，体内的能量正在不断躁动。当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后，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回收外骨骼躯壳的想法。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抽离了，然后便是一股寒风涌入，而外骨骼躯壳已经被收回到了脊椎部分。方舟摸了摸背后，发现颈椎部分有一块硬质化的东西，触感和水晶很像——实际上，那正是一块红色的水晶状器官。
　　“我脖子后面的这是什么？”方舟说。
　　“操控外骨骼躯壳的能量反应器官，”乌洛波洛斯说，“至于它的作用，你再次释放外骨骼躯壳就明白了。”
　　方舟回想起了外骨骼生长时的痛苦，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但一想到露易丝，一股强大的信念便又让他克服了自己的这份懦弱。他沉重地深呼吸了一次，决心释放外骨骼躯壳。
　　这时，后颈的红水晶传出一股热量，外骨骼躯壳再次从脊椎钻出！
　　方舟内心紧绷，已经做好再次承受痛苦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次他只是感到了一股热量传遍全身，却没有任何痛苦。只见自己皮肤、肌肉乃至骨骼都分解、重组，而外骨骼躯壳的神经借此进入自己体内，最后两者彻底结合，一股力量从体内源源不断地涌现。
　　“不可思议……”方舟说。
　　“原先，你的变态阶段时，许多混沌体的器官还没有发育好，所以过程格外痛苦。”乌洛波洛斯说，“现在，你的能量反应器官已经相对发育完善，它们不仅可以吸收、转化和释放能量，同时也可以操控你的生物力场，反过来作用于物质。在这种力场的保护下，你在形态之间的转换不会再感到痛苦，同时也能免于遭受许多外界的干扰。”
　　“好像有点熟悉……”方舟说，“变身无敌时间？”
　　“需要注意，生物力场虽然可以抵消各种外界的干扰，但终究是无形的力量。它可以抵消实体的作用力和能量等，但不一定能直接完全阻挡实体，因此还是要小心为上。”
　　“明白了。然后……你不是说我的能量反应器官可以吸收、转化和释放能量吗，那我应该如何让它们按照我的意思释放能量？”
　　“你只需要领会到，他们都是你的器官，是你的一部分。”乌洛波洛斯说，“包括我现在也是。你如何使用自己的手臂，就能如何使用它们，也能如何使用我。”
　　方舟顿了一下，乌洛波洛斯这是在暗示他可以信任自己？
　　那他是能直接读取自己的思维，还是说仅仅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不信任？
　　现在暂且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方舟反复尝试了几次，终于感觉到了有一股能量被自己凝聚了起来。但是这股能量无形无色，远没有到达之前发射高能粒子炮的那种程度。
　　一想到高能粒子炮，方舟说道，“之前你制造出来的高原能粒子炮呢，现在我还能用吗？”
　　“用不了了，我们现在的细胞强度不够。”乌洛波洛斯说，“不过，花费一些时间，我应该还能再制造出来。前提是，要有你的允许。这具身体是你的，我只是辅助你的意识。”
　　“是只有现在，还是从今以后都是如此？”方舟终于说了出来。
　　“理论上来讲，从今以后都是这样了。我现在是你的器官，是你的一部分。除非你遭受重创，失去了意识，我才会为了保护你而接管我们的身体。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始终占据意识的主导地位。”
　　“这么说，你现在顶替了脑部计算机的职责？”
　　“对。”
　　“那你能看到我的思维、我的记忆吗？”
　　“不能，除非你允许。”
　　“那我要如何确认这一点呢？”
　　“比如，我之前对露易丝一无所知。”
　　“你可以假装。毕竟，如果我的一切想法都被你知道了，那你自然也就知道如何伪装可以瞒过我。”
　　“我没有伤害你的动机。”
　　“除了你那不为人知的使命，那个让你不惜背叛那群可怕的家伙，跑到人类生态区的使命。”
　　“我们已经在细胞层面上彻底结合。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共存的。”
　　“那你可以向我开放你的一切吗？如果你做得到，我就信任你。”
　　“只要你如此希望。”
　　那一瞬间，方舟的脑中浮现出无数画面，乌洛波洛斯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实验、那些痛苦，在一瞬间全部涌现。同时，乌洛波洛斯所储存的海量信息也在方舟的脑海中炸开，并且方舟被强制性的理解了这些信息！
　　巨大的混沌在方舟的精神中蔓延开来，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从似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你快承受不住了，必须立刻结束……”
　　但是方舟已经失去了意识。混沌中，他看见了一片深渊般的血海，还有同样血红色的天空。一轮黑日高高悬挂，将整个世界映照的更红。接着，一股鲜红的液体从黑日的轮廓流下，融入到了那血海之中……
　　而在血海的尽头，有一抹模糊的、白色的身影。方舟竭尽全力地想要看清那身影，但这是一个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在对他发出愤怒的抛弃一切那般声撕力竭的咆哮，又像是在他耳边温柔的呢喃，哄他入梦。
　　于是，他坠入了血海之下的黑暗，只在朦胧之中听见了一个无法识别的声音，或者说那根本不是声音，而是一个念头，一个源自最本能、最根源的渴望，仿佛此身存在的一切意义：去完成你的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