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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狂欢至死的灵魂们。它抹去了不堪回首的记忆，把放纵、酒精和夜晚的错误，都归结于昨日。
阳间的光，和没有窗户的房间毫无关系，唤醒了我的是微妙的燥热，以及危机感。
昨日的危机、困难，扑面而来的危险，随着大脑逐渐清醒，一股脑的在脑海里炸开来。我少见的没能赖床，立刻清醒过来。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首先，我要面对开始今日的第一个障碍。那就是把我像抱枕一样抱在怀里，手摁着我后脑勺，让我的脸贴着她胸前，毫无危机意识，恬静地做着美梦的瑞香。
睡着的人，身体会处于放松状态，即便是力大无穷的瑞香，我也能轻易从她的怀抱里挣脱……
但是，任凭我怎么拉动她的手臂，她都巍然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不动！快动啊！瑞香！
要放在平时，我就干脆眼睛一闭，继续睡个回笼觉。偏偏今天是关键的日子，加上现在真的很热。
在我像砧板上的活鱼一样，死命挣扎的间隙里，瑞香总算被怀里狂乱扭动的我吵醒了。
看来不用担心时间问题了，不过，她在刚刚醒来的几分钟里，依旧不会清醒。
她睡眼惺忪的眼睛张开片刻，脸上露出不同往日的傻笑，又闭过眼睡死过去。这过程会持续大概5分钟。
我只能忍受着逐渐升高的体温，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心跳。
无论何时，夏日都是如此燥热。但今年的夏日，好像比以往更难熬。
我又闭上眼睛，想用‘心静自然凉’的古法驱散这份炎热，不过遗憾的是，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贤者，心自然是静不下来的。
瑞香的世界，夏日又是什么风景？她曾认为无趣、无聊，毫无意义的世界里，又会有什么样的邂逅和冒险？
干脆就从墨丘利逃走，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把这一切抛之脑后……但似乎已经晚了。
无论是否有过这种想法，我终究不是仅凭情感行事的人。
在墨丘利得到的一切，如今都如镣铐一般将我牢牢锁在这里——自由意志不过是谎言，我的选择，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与朔月相遇时，就已经注定了。
我胡思乱想时，瑞香却松开了手，翻了个身，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总算把我从束缚中解放出来，但她看上去一点要醒的意向都没有，
总算从不断升温的燥热中解脱出来，我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调整紊乱的呼吸，悄悄离开了房间。
大厅里，除了那位一如既往睡死过去，根本叫不醒的神明，却比往常多了一位客人。
不断自称是我的敌人，却不怎么展现自己敌意的董事长，她如‘沉思者’一样端坐在沙发前，凝视着茶几上的棋局。
不对，那并不是棋局，仅仅只是将黑色的‘王’摆在棋盘上罢了。
在我走出房间后，她的目光便与我对上。她解下麻花辫，散乱的栗色长发配合身上书生气的穿搭，颇有一种背德感。
平静又不带感情的冷峻的脸，在大厅昏暗的灯光下，一半陷入阴影，反光的眼镜，十足的幕后黑手的味。
昨天睡得很早，现在才早上5点，正好有些时间来和她聊聊昨天的事情。
想着，我却下意识紧张地理清衣服上的褶皱，因为奇怪的睡姿变得凌乱的领口。
这下反倒让她占据了先机，她咧嘴一笑，伸手拿起棋盘上的‘王’，让它躺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一边说：
“睡得好吗？咏梦。可别因为贪恋一时，忘记了正事。”
没想到她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我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她怪异的表情，不由得问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得看你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回答。这里是你的‘游乐场’，你说了算。”
她将王放回棋盘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语气中饱含着无奈。
“‘我想要真相’之类的吧？”
“我想要真相……呃？”
我们的话语重叠在一起，交织出宛如歌词和声的乐曲。
她得意地望着我惊愕的表情，随即耸肩摊手，轻描淡写地顺着话题继续说道：
“首先是红魂对策部门……实际上，万神殿只是把原本属于魔女的权利，分割成了两份，一份现在在你的老相好手里，另一份交给了方舟部门……或者说你手上。”
“为什么万神殿不自己进行研究？”
“因为红魂可以说是他们的‘天敌’。”
这个答案也在我的意料中，倒不如说，我只是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答案，来验证我的猜想。
伊什塔布·莫拉……在听到瑞香解释她的力量之后，我便隐隐感觉，她和莫拉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了墨丘利能处理的范畴。
个体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肆意改变世界的规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这也引出了下一个问题，我看着坦然自若的林心照，继续问道：
“那为什么万神殿要继续研究红魂？”
面对这个问题，林心照嗤笑一声。
“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要继续参与墨丘利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红魂的出现是无法避免的？”
“啊，没错。无论方舟系统是否联通，无论人类历史如何发展，红魂都是普遍存在的‘自然’现象，红魂是知识、记忆，是人类……是一切智慧生命的传承。红魂在墨丘利产生的影响，只不过是墨丘利自己将红魂具现化的结果。”
说着，林心照便站起身来，踱着步子，绕到沙发后侧，伸手抚摸着沙发手感甚佳的靠背，一边继续说道：
“英雄主义、勇者，在世界危难之时站出来的人们，在画布上画出不存在的东西、在笔尖描绘谁也没见过的光景……那些知识和记忆，是薪火相传的结果，尽管不一定是好东西……墨丘利还未曾触及、却实际存在。”
“就像墨丘利会存在你的世界的历史、物品，每个世界都是相互纠缠、影响，从而成为新的世界。而红魂，只是其中的副产物，方舟系统只不过加快了这个步伐罢了。”
我不怎么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我承认，林心照作为资深的谜语人，完全已经够格了。
或许是看出了我呆若木鸡的疑惑表情，林心照长叹一声，无奈地摆摆手。
“好吧，我说简单点，红魂只不过是一种能量来源不明的能储存信息的能量，你的大脑能和它们起反应，从而获得可能远在无数光年外、另一个宇宙的知识和记忆。这只是个自然现象，万神殿就算停止研究，也逃不掉。”
“原……原来如此。”
她大概是想说，红魂赋予人们‘力量’的过程，万神殿不可能阻止。
既然如此，万神殿岂不是只是个小丑吗？为什么林心照却被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怀着这个疑问，我皱起眉头，看着林心照忧郁又无奈地脸。
“……你到底在和什么战斗？”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和‘命运’。”
她毫不犹豫地向我张开双臂，诉说着她的‘仇恨’。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只不过是‘魔女’的复制品而已。‘魔女’掌握着这个世界一切的命运，哪怕是我们现在的交谈，也都是命中注定的。正如你所说，‘自由意志不过是谎言’呢。”
“和什么样的命运？”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坏笑，背对过去，靠着沙发。
“不告诉你~”
她故意拉着音调，夹着声音说道。差点让我一口气没缓过来，两眼一黑。
然后，她嬉笑着转过身，两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调笑着望着我。
“怎么会什么都告诉你呢？我们总有一天会刀剑相向，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在我的生命走向尽头之前，你我的命运，都是秘密。”
还真是符合她‘人设’的行为，但我早就能轻松地看破她的伪装了。
虽然不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但我也不能落於下风，我轻笑一声，说道：
“莫拉的事情……你原本也是想用万神殿的力量，复活她吧？”
“……到底是不是呢？”
她不置可否的说着，苦笑着别过脸。
果不其然，她对我们……其实并没有敌意。虽然看不透更多，但我已经稍稍了解她一些了。
我站起身来，伸手遮住半张脸，扬起触须，搬出我觉得很帅的pose，试着耍起帅来。
“没有什么命运如此，是我选择了这样的命运！”
不好，这份缭绕不去的羞耻感，我果然还是个阴暗的角色。
虽然都是别人的台词，但拿过来说两句，却还是让我浑身不自在。捂着半张脸的手马上捂住眼睛。
“不好意思，我能回个档吗？”
看着我滑稽的模样，林心照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呵呵呵，自我感觉良好的台词，还是留到关键的时候说比较好哦。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了。”
我一点也不想在正经场合用上这句台词。
毕竟，听起来就像是领便当的角色会脱口而出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