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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丘利高层清楚红魂的危害，甚至比你们更了解红魂。但他们一直都选择默不作声。”
全知缓缓说出了我意料之中的答案。
“墨丘利高层的态度再明了不过。而且，他们对莫拉事件一无所知。”
“朔月和老王向墨丘利高层隐瞒了莫拉的存在，对吧？”
我摸着下巴，已经没有了胡须，光滑的触感让我有些不适应。
“正是如此。那个雇佣兵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件事上报给墨丘利高层，甚至连相关的事情都没提过。”
全知砸着嘴，从堆在沙发旁的零食山里拎出一袋已经开封的薯片。
她从薯片袋子里拿出一片片原切的薯片，随后一片片摆在棋盘上。
像是在清点自己的‘战利品’一样。
“方舟客服部门，是那个雇佣兵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虫的地方。收留像梅尔菲一样，因为方舟的冲击而失去未来、甚至失去一切的人……”
“听起来都是方舟的错。”
瑞香很是不满地打断了全知的话，我赶忙上去捂住她的嘴。
全知一直喜怒无常，帮助我们本来就全凭兴趣，可别因为两三句话触怒了她。
不过，全知并未因瑞香的打断而生气，而是笑意盎然地点头，继续说道：
“咏梦，如果墨丘利把你开除了，你直到死前，每个月可以领多少保障金？”
“1000方舟点。”
墨丘利意义不明的福利体制，保证至少不会饿死。
“没错，现状当然不是因为方舟。墨丘利的现状本身就是人类所追求的结果。”
“在技术发展之下，无数的职业消失，人类自身的选择越来越少。”
“像以前的科幻小说里描绘的，人类被机械和AI完全取代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这正是墨丘利治下的时代。
方舟系统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瑞香费力甩下呆愣的我的手，随后拍拍身上有些凌乱的服饰，与全知辩到：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人类唯一的未来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无论你怎么想，人类的技术总会来到这一步。”
全知又拿起棋盘上的薯片，轻轻一捏，松开手，她细嫩的掌心里却什么都没有剩下。
“那边的，异世界的来客，你的世界还有厨师吗？”
“当然有。”
瑞香环抱着双手，毫不避讳的看着她。
“墨丘利已经没有了，厨艺最多是一项生活技能。”
全知的话让瑞香哑口无言，她也意识到了全知想要表达的意思。
墨丘利为什么如此肯定欲望？答案就在全知的话中。
只要有想要的东西，从方舟系统都能获得。
梦中情人、不老不死、山珍海味、金银财宝，墨丘利正是希望如今的民众门沉溺于官能的欲望之中。
因为已经没有多少梦可以去追寻，连可以干工作都不剩多少。
“就算方舟消失了，将来某一天，人类还是要面临同样的问题。”
“朔月他们想要改变现状，但无论怎么做，都是饮鸩止渴。我和那个女人关系不好，也是因为这件事。”
全知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疲惫的神情，她摆摆手，准备把我们赶出去了。
卷缩在沙发里的她，稍微闭上眼睛，最后说了一句话：
“咏梦，你不是常说什么、‘自由意志不过是谎言’吗？如你所说，这历程，不过是人类的命运罢了。”
说完，她便沉沉地睡去，不在回答。
我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瑞香，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把她带出了烂尾楼。
“她睡着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的，还是先去别的地方吧。”
“她真的能知道所有事情吗？”
瑞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至少，我问的问题从来没出过错。”
我对全知的信任或许比朔月还要多，或许，是因为她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第三者的模样。
“我们先去吃午餐吧，我先整理一下思路。”
我向瑞香说着，向前走去。
“好啊，带我去吃点你们的特产。”
她马上把全知的事情派抛在脑后，踩着轻快的步伐跟了上来。
墨丘利的特产，说到底只是墨丘利的工业制造出来的‘快餐’。并不是说汉堡、薯条之类的‘快餐’，而是工业上的‘快’。
新鲜的鸡肉出笼、宰杀，到制成一份烤鸡，去骨、切片、调味，再到人们的餐桌上，几乎只需要不到一小时。
这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环节需要用到人力。
在我读到的墨丘利史书中，从信息时代开始，第一个从墨丘利消失的职业便是厨师。
留下来的，只有被人们当做祭奠，仍然植根于墨丘利人文化的娱乐。
烹饪已经成为了娱乐。
不过，这些对瑞香来说，应该还算有新鲜感。
墨丘利的餐饮，对我这个现代人来说没什么特点，但味道还是可以保证的。
带着瑞香来到朱诺音乐广场，在上班时间，这里依旧十分冷清，偶尔能见到一些店面，却见不到人烟。
瑞香好奇地在广场里张望。
她对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还有立体影像广告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反倒十分好奇霓虹灯的构造。
瑞香也在无数的选择面前犯了难，与现代人一样陷入了‘选择困难症’，用凝重的神色望向我。
“有什么推荐的吗？”
“你能吃辣椒吗？”
“当然可以，阿斯加德有很多彼海姆的店面。”
我完全听不懂她的后半句话，只好选择性忽略。
“那川菜馆还不错，我不知道你们那个世界有没有。”
“川菜？听起来有些耳熟。”
于是，我们便找了一家川菜馆入座。
明明是二人的座位，瑞香却刻意坐到我旁边。我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开始下单。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用手里的手机下单，还感叹着技术的革新。
但等我收起手机，她马上话锋一转。
“全知说的朔月是谁？你们好像认识？”
“客服部门的前辈，很照顾我。”
“不只是这样吧？全知提起她的时候，你的脸色很差。”
说到这里，她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我身上的触须，明明这边还在聊天，却突然好奇起触须的构造了。
我趁她不注意，一下抽回了触须，并随口回答道：
“前几天我生日的时候，我刚刚向她告白，被拒绝了。”
“原来如此，是前女友吗？”瑞香恍然大悟。
“所以说被拒绝了啊！”
“没关系，就算是现女友也可以，我不是墨守成规的人。”瑞香煞有其事地紧盯着我、说道。
“还请你在这方面墨守成规一些。”
“你想和她成为敌人吗？”
瑞香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现在确实在想这个问题，朔月的目的和使命，我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朔月正利用在利用莫拉，想用她来曝光这次红魂事件。换句话说，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对我不抱期望，甚至不希望我能说服莫拉。
诸如‘她不是这样的人’之类的想法，我当然有过，只不过，理性的部分总是会更快占据我的脑海。
红魂曝光后，现在的墨丘利肯定会陷入舆论危机之中。这是个让墨丘利高层洗牌的好机会。
朔月曾解决过红魂，如果她再顺势解决莫拉的事件，并加以宣传，以墨丘利的处事方法，朔月就能顺势进入墨丘利高层，单独为她成立一个部门。
再来，墨丘利就会宣称，红魂对策部门已成立，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将来也会得到解决。
这样一来，朔月与墨丘利对抗的第一步就达成了。
至于理由……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世界上多的是想要墨丘利下地狱的人，因为方舟系统失去梦想和未来的人，对方舟心怀仇恨的人多如牛毛。
而且，朔月曾拒绝了使用方舟治疗眼睛，恐怕，她的‘使命’从那时起就已经影响她的人生了。
我又能做什么呢？
很简单，我自己去解决事件，让事件在开始之前就归于沉寂。
在演唱会召开之前，解决莫拉的红魂。
但这样的话，岂不是在做墨丘利的走狗？我可是称职的工资强盗。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事情还是会继续向前发展，朔月会离开，去达成她的‘使命’。
我有些头皮发麻，好像我和朔月的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道我沉默了多久，才回答的瑞香。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结果我都不想看到。
瑞香拍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
“如果你不相信自由意志，那更不应该相信命运。”
“那我该相信什么？”
“相信你的选择。”
瑞香将右手伏在胸前。
“我的老师曾教过我，真正的强大，便是朝自己的选择矢志不渝地前进。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命运如此，而是我选择了这样的命运。”
“真像是拯救世界的人会说得出的话啊。”我无奈地回应。
“有……有吗？我刚才说的很奇怪吗？”
瑞香一手撩起鬓发，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微红的脸上，是因为不成熟带来的害羞。
“不会奇怪，因为世界正是如此。”
我耸耸肩，装作轻松地说。
无论我怎么做，明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平凡的人平凡的努力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正如瑞香所说，我可以由我自己决定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