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战 the art battle

　　第四章文战TheArtbattle
　　“…哥，一打二啊，你行不行啊？”
　　“很行。没问题（余甚慌啊余甚难啊为何以一敌二啊）”
　　“…三原在照看真理，不用担心，晓得咩？”
　　“晓得。余不会分心的（为什么真理和宫汐都不来看余战斗之英姿啊啊啊好失落啊啊啊）。”
　　“不要因为对面是妹子就掉以轻心、隐藏实力，虞佾泽做得到吗？”
　　“……唔…………（不想给女子留下坏印象）”
　　“奏似马妹giang划了？！（为什么不讲话了）”
　　听见本应最容易做到的事项却换来一阵无言，虞云珀的心里直发毛地飚家乡话。
　　“小玩笑罢了。余会好好的，安心。上阵去了，Ciao。”
　　白色的身影走远，定格。目不斜视地望着一左一右两人。右手边扎着左偏团子头、白衬衣挂在肩上的是姐姐辰梓，左手边团子头位置相反，抱着手叉开脚站着，把白衬衣系在腰上的是妹妹辰莘。一静一动、一庄重一洒脱的气场非常好辨别，尽管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和可人的外表相反，姐妹二人都是令人生畏的对手，双手锤和双短镰轻重缓急地无间配合非常出色，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她们文系语文科的智阶和虞佾泽一样都是七阶，不相上下。
　　难搞哦。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冒出来上述念头，但虞佾泽立刻转换了想法：云珀还在看着呢。
　　“久等，两位。余来了。”
　　“无妨。一分钟而已。”
　　“话休繁叙，雅人，开始吧。朕等不及了！”
　　雅人这个字，是余生父虞三剑所言，弱冠之年必以“雅人”为字。佾，乐舞祭祀也，泽，江河之边也。水边祭祀……家父当时或许在读屈子，忆起《湘夫人》吧。屈子是雅人，那湘君（虞舜）是雅人，在江水穿城而过的地方出生，继承他文系语文科血脉（知识）的余，理应也要做个雅人。
　　虞佾泽一边想着自己的字，一边取下「认证机」。
　　可惜英年早逝，生孩二年见背。那时候云珀都快一岁罢，父亲有没有想过云珀如果也是语文科希冀人类的话，字应该取什么？
　　左手食指和拇指垂直，另三指收折——戟手，指向右下方。与左手反向平行的右手，将「认证机」从释放机上经过。对手也摆出对称的姿势——把「认证机」在前方竖直之后，刷过「认证机」。辰莘的在右后颈，辰梓的在左后颈。
　　可惜他已不能懂也想不到了。不过，他的智机还在余周身，长戟也在余手中。还好他还看得见。
　　嗯，云珀也在注视着余。善。
　　白色的霜雾，紫色的花瓣，绿色的柳叶，化作智机套装。着装完成。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云凛断戟」召唤术式式）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王权重锤」解放模式LiberationMode召唤术式）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不拘钩镰」浪客模式ProdigalMode召唤术式）
　　和别的科目不同，文系语文科和智机一同产生的智机武器基本都是书写工具，而且都是用来发动「知识点」的，真正用于战斗的武器需要「召唤术式」（中二叫法）才能生成，虽然都是小学就学过的诗句，但却百分之百地重要。
　　虞佾泽的细毛笔在线装书上写着，辰氏姐妹的粗毛笔也在宣纸上游走。不过，辰莘纸上是快速而难辨的草书，下一个写完的是佾泽的楷书，最后慢慢浓墨重彩写完的，是辰梓的隶书。按这个时间顺序，武器数据先后从武器库中传输显现。
　　“看来，‘讨教’将倏忽而逝。”
　　右手转着那把墨色柄、银色主体、荧光绿色直刃的短镰，左手垂着另一把一样的短镰，身着淡绿色短镰旗袍，右腰上附有短战裙状外附装甲的辰莘，发出轻轻松松的断言。
　　“不可妄言。「严阵以待」。”
　　“哎呀此乃攻心之术也，不必拘手束足。”
　　“…听话。「严阵以待」。施与辰莘。”
　　“好的好的，姐姐圣上。”
　　“…尔等确实相当有趣，但闲话改日再叙吧。”
　　眯起黑眸盯住眼前的姐妹。虽然对话听起来像是调皮的妹妹向姐姐插科打诨的场面，但精神上已加上「严阵以待」知识点的两人正在慢慢接近，双份压迫感越发明显。
　　文系语文科未必是人文科目，不确定性因素很多，这直接对「知识点」的作用起影响。如果描述性知识点符合客观条件，希冀人类主观意识又很强烈，那么知识点效果则会加强，甚至精神力的消耗也会减少；反之，事半功倍，付出数倍的精神力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现在正是二对一的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刻，「严阵以待」无疑是个正确决定。
　　那么，余之对策何为？攻之？守之？
　　虞佾泽双手横握「云凛断戟」，思考对策。
　　实力相近，但遭遇一对二的情况还是不能贸然行动。星诸（辰莘的字）和星乡（辰梓的字）的计划大概是星诸近身，以速攻使余无瑕反击，而后诸乡重锤伺机而动也。如此这般……
　　左肩转向前方，戟尖指向二人。「勇往直前」在线装书上写下，发动。
　　不一定非得要把「知识点」念出来，希冀人类不是咒术师，更不是战斗法师。
　　在「勇往直前」的精神效果下，虞佾泽瓦解了一对二带来的暂时危压，径直冲向了辰梓。辰梓当然不甘示弱地将一颗人头那么大的方形锤头后撤，和她身高相仿的长柄架在右肩上，这架势像个棒球击球手。
　　外附装甲除了高防御能力的普遍性之外，各有其特点。安可，巧的外附装甲直接就是武器，怀德的可增强臂力，真理和悠之介的有超级高的防御力，陆进取和蒙问详的用于满载武器，云珀和金瓷铉已经三原的可增强走力，还能发出特殊的「知识点」……相比之下，虞佾泽的肩甲没那么花里胡哨，能力和佐仓钢斗的外附装甲归作一类。
　　“冲！”
　　“？！”
　　仅仅是双脚瞪了一下地面，白色的身影就在辰梓的双眸中迅速扩大。冲锋速度瞬间加快了？！
　　那就是「位移辅助类」。不过实际上还是有区别。外附肩甲不能让虞佾泽高速移动，但可以大幅度减少位移类「知识点」所消耗的精神力。「勇往直前」当然位列其中。
　　仅几秒而已，妹妹不可能立刻作出反应并用双镰钳住「云凛断戟」的。而且她深信自己的姐姐大人才不会那么笨。「王权重锤」上紫光缭绕，「严阵以待」的效果更加可怕了。
　　等待来犯的敌人（虞佾泽）——只要戟尖一进入攻击范围，立刻施以反击。
　　肩膀转正，右手一震，冰白色的长柄从右手中冲刺而出，长枪型智机武器通用知识点「吐信」正如其名，戟尖如长枪扑咬般刺向辰梓下身——之前，银身紫纹的重锤就已经挥击而出，眼看就要将冰戟震碎时，虞佾泽扭动了一下手腕，像要用自己的戟刺杀自己一样回转身体，躲开了锤击。
　　“「飘飘乎如冯虚御风」。「冰冻三尺……”
　　双脚再次瞪地起跳时，牙缝间小声地吐露出一句一词。
　　顺便一说，“飞行”是一种位移，也能得到外附装甲的辅助。虽然客观条件不完整，但虞佾泽仍然如字面所述地向上浮飞了一米多，早有预谋般躲过双镰平行横扫知识点「蟹钳」后，双手握住柄尾，压下。
　　果然呢。长武器的二连击知识点「吐信」的第二式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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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白色长戟砍在绿色的镰刀刃上，溅起一片白霜。这景象深深印在那副宽大的黑框眼镜上。赵胤千，目不转睛地盯着刺出战戟的青年。
　　“三原。”
　　“嗯？”突然被叫到的少女侧了侧头，“什么事？”
　　“「吐信」这个知识点应该是八阶才用得了，虞佾泽练几个日头啊，”
　　“想想啊…呃，小泽好像一次就用出来了，桐雨老师好像也只教了一次喵？”
　　“……成。”
　　桐雨泉照和他的助手AI刘定军还在地下二层的军械库里实时分析战斗时智机武器留下的数据，自然是不能立马问到他们。算了，回头再问吧。
　　“云珀，你哥之前和吕布学过武术？”
　　“他才没够格。中二招式摆的也全是关刀和薙刀的。总之绝对就是完完全全的一个菜鸟新手。但是……”
　　似乎是回忆起哥哥中二时的傻样，虞云珀哼了一声之后不再回答。
　　赵指导的视线回归竞技室内。虞佾泽似乎发现了自己被骗了——长戟被死死的咬住，而辰梓已经克服了后劲，一锤回抡，将长戟砸成碎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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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哇哇，这一锤乱抡得好，但打不中就无意义了呢。”
　　“不是‘抡’！这叫「举鼎」！”
　　辰莘/星诸甩了甩被压麻的小臂，向姐姐轻笑一声后便发动追击，辰梓/星乡不满地回复后跟在身后。虞佾泽一边想着，“正好已经用过的‘诗句（召唤术式）’不消耗精神力，”一边舞动新生成的「云凛断戟」，横扫用于防止辰莘近身，突刺用于伺机打断辰梓的蓄势。
　　“这意识完全不似初级上手者乎！”
　　“搞不好余上辈子学有所成——呢！”
　　搞不好还真的是上辈子学过，桐雨泉照AI讲的蛮多知识点，虞佾泽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就可以使用出来，动作非常标准，力度非常到位，和用惯长戟的高手差的只有意识（战斗的经验）。
　　瞄准目标后单手让长柄滑出，然而瞬间伸长的攻击距离谁也没能伤到，少女迎着冲击而来的枪尖奔跑，低下身子，像足球中的「滑铲」一样贴地滑行，反手抬起的镰刀迅速滑过空门大开的左侧腹，火烧一样的刺痛瞬间扩散，但在还能忍受时，虞佾泽先选择倒在地上——暴风般的双手锤旋转着碾压过他刚才站着的空间，就连空气都在哀鸣。巨大的力量回旋一周后猛在地上。
　　这一次辰莘乖乖闭嘴，间不容发地向倒地的青年腰上的伤口伸出镰刀。
　　“「一刀两断」。”
　　伤口处自然不会真的流血，但从伤口那里延伸出的紧张感却不容忽视。
　　搞不好星诸那句话就是为了——让他伤口断面一断开后就再也无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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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你太紧张了吧……”
　　“我哪有啊。我才没有在担心他。”
　　琥珀色的双眸嗔怪地看向旁边这个高个子青年。
　　“……”
　　青年——墨景乾只好作了个“向下看”的手势。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干嘛啊！…”
　　刚才那句坚定得要死的否定像是在骗人一样，明明好好站着，云珀右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左手却插在热裤的口袋里，而且自然得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为了重振气势而轻咳了一声。
　　“哼，没，没那么严重。这俩妹子的数据我全部给他了，他还有机会反击的，只要她们不轻易更换模式就行。辰梓性格沉稳，管住她妹那不是件很容易的……”
　　“云珀！”
　　“干嘛啊？！我还在分析呢。”
　　“那个……小辰姐姐已经全部换模式了。还是姐姐先…动的手喵。”「镇压模式（SuppressionMode）」下的辰梓，长长的裙甲分解成无数的小片，组成手甲、背甲、胸甲和腰甲，将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的双手锤前后侧面都突出牙齿般的棱台；「隐士模式（HermitMode)」下的辰莘双镰变成勇武的两把长钩，短裙甲分解成几块盾状小片，悬浮在身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处决啦——”
　　少女悲鸣着抱住头，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
　　当然，她哥哥脸上僵住的笑容，她也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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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兵法不是以‘慎武’为核心吗？两边这么快就切换模式，不怕暴露实力吗？”
　　“挨了一刀还真敢说啊！”
　　“附议。这里不战斗就无法生存下去，“辰梓拖着战锤走近，”「止戈为武」也没必要写了。”
　　话语像针一样刺中虞佾泽的右手——手中的笔才刚游走完“止”字的最后一横。察觉到使用者心中的动摇，黑色的楷书消散无疑。既然没办法强制双方“停战一分钟”来找机会慢慢疗伤，那就直接再生啊。白袖舞动，两行新的诗句又写在了空白的线装书上。
　　右手紧压在左腹上，因为久握「云凛断戟」而覆盖上一层薄霜的右手刚一接触伤口，细密的白烟就从指缝间冒了出来，升华的冰烟又凝结在衣服上，将布料打湿大半。伤口处，「一刀两断」的效果逐渐消失，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是那火烧烟缭般的灼热感，额头上溢出点点汗珠，在掉落过程中凝结，掉到地上成了冰粉。
　　估计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住了，两人都没有再往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被止住，黑色的圆弧又将近恢满。
　　终于，完成再生的虞佾泽笑了笑。又一次举起战戟。
　　“果然是白乐天的……吗？”
　　“勇士啊——你，虞佾泽。”
　　辰莘还在嘀咕，辰梓就已经完全明白了。野火的灼烧，痛苦但有效的再生治疗。
　　“吾越发想和你认真竞技了，来吧，切换战斗用的模式吧。”
　　“……很遗憾，余啊，是个废物，”他轻轻地自嘲着，“「白发书生」只有「云雾模式」(CloudMode)啊。”
　　“那要朕使轻点力否？”
　　“罢了……他自己应该也在寻求一个证明自己、进化的契机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王权重锤」旋转起来，双手顺势滑到柄尾，锤子便以难以预料的远距离射程砸向冲刺的对手。尽管他立刻双手横举长柄，精确地躲开锤头上慑人的凸起，用长柄架住下落的锤柄，完成防御——重压却是没那么好挡的！原来站立的双腿已经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明明只是个十六岁弱质少女挥动的双手锤，他却必须得双膝跪地才能承受冲击。
　　辰莘已经开始加速！这种情况下，再被「王权重锤」多控制一秒钟，就多和死亡线近一厘！
　　坚定意志…余…可以做得到的！
　　余答应过妹妹，不能隐藏实力。
　　弹开它！
　　弯折的双肘全力使直，顶开头上的重锤一点点距离后立刻扭转腰身，向地面垂下身子。
　　“「一言九鼎」。「一诺千金」。表义使用。”
　　连珠炮一样地炸完三个问语，手中的「云凛断戟」将水汽全部吸收，质量变大，还不止如此，原来早已在十五年前崩裂的割刃重新凝铸，整把战戟发生通透的蓝白色极光。
　　怎么回事？余可不记得那两个「知识点」顺附发光特效啊？
　　感觉到武器中明显不属于自己主动召唤出的力量，虞佾泽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用别的想法取而代之。
　　正好，云珀还在看着呢。
　　如果余无法随时给她坚定的信念、乐观的精神，那还有谁来支撑余等……实现悲愿！
　　凭借着巨大的惯性，虞佾泽向地面倒去，但右手和「云凛断戟」…不…「云凛战戟」仍是伸直的，他用背部着地，整个人像龙卷风般旋转，又像在表演着街舞中背部着地的回旋，于是乎，蓝光闪耀的锐刃席卷了一大片场地。
　　“体系/艺系知识点：「陀螺回旋」以及长武器知识点「清场扫击」。”
　　「戟刃风暴」。
　　当青年完成动作后旋转而起，割刃又一次离他远去。尽管星诸早就实行逃跑，她的腿上也被冰冻伤害到了行动能力。而完全承受了「戟刃风暴」的星乡，淡紫色长筒袜上，满是割伤和条状的霜晶。
　　如何啊！
　　虞佾泽完成动作后将长戟抬平至胸口，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踢碎薄薄的冰面向前冲刺，星乡仍然是在原地保持跪倒的样子，看来双腿的损伤已经到了让她难以站立的程度……不错！就在他起跑时，身后远处也传来冰霜被挣脱而碎裂的声音——星诸脱离控制了！
　　不过…足够了！这点距离而已…辰莘还攻击不到！
　　“对不住了辰梓——退场吧！”
　　虞佾泽平静地宣告着，没有停下冲锋的势头，将戟尖向着辰梓胸甲下的心脏——因为想着毕竟对手是一位女生要适可而止所以没有向毫无防备的头颅——刺去，他几乎看见白尖穿过身体的特效以及水银色半圆痛觉数据在几秒内归零的景象了。
　　——可是，什么银色的东西以超快的速率飞翔，越过了戟尖。
　　“守！”
　　高昂和低平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和前方传来，辰氏姐妹似乎下达了声效指令之类的玩意儿，辰莘周身环绕的盾状小片飞向辰梓，然后，将辰梓的半身甲再次加强，不仅是下身的膝盖和腿的外侧得到保护原本就坚实无比的上臂甲和胸甲再次加厚，下一刻「云凛断戟」的矛尖接触到了胸甲上。
　　不是吧！那「外附装甲」的特性是“自由组合”吗？
　　虞佾泽将戟推出的双手上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一道道块网细的裂痕从枪尖向后延伸。
　　向后再收回长戟显然是不可能的，惯性，之于物理科学生是小事，但对文科生就……
　　没法贯穿，击退可以吧？
　　才怪呢。
　　像是猜透了虞佾泽的想法，保持沉默的辰梓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冰戟碎裂，而别说后退了，「外附装甲」的另一个特点，「吸收冲击」生效，她连一厘米都位移都没有空着的手前伸，抓住了没碎的戟柄。
　　辰莘的攻击也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到达了。双钩的勾头挂在一起，甩出对攻击距离长了一倍不止，握柄前方的护手上也有锋利的刃印，它和柄尾的尖刺一起切过虞佾泽的右臂，红色的光粒瞬间开始计量——毫无防备的偷袭打掉了百分之八左右。
　　让他还没有预料到的是，这还不是全部。
　　切过右臂的长钩回转，又落在辰莘手里，她双手相向而推，交叉的双钩就把虞佾泽牢牢地夹住了，虽然钩刃压在了外附肩甲上，肉体不是很疼，仅有挤压感，但是他在重型武器使用者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停下了。
　　“着！”
　　虞佾泽听见谁喊了这么一声，然后眼睛里就看见了场外观战的同学，之后是白色的天花板，悬浮着的「Deca」,最后是结霜的白色地板。他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颈扔了起来，然后在自己“哇啊”一声之后，把自己扔回了地上。
　　他痛苦地起身，发现自己左上半身的官服炸开了，袖子半点不剩，肩甲虽然完好，但一股焦虑的力量还在五脏六腑内翻滚搅拌着。碰了下嘴角，“内伤百分之二十二”的文字出现在眼前。
　　连意识都被打恍惚了！他好不容易扶额站起看着自己的惨样，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被星乡定住了，然后被星乡在左胸用锤子全力顶了一下，飞啊转啊倒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不好！再停下来就会受到追击……搞不好真的就得退场了！
　　“借余伟力啊，张若虚前辈，白居易前辈！”
　　小声叫着，迅速站起，用念完诗句后新召唤出来的「云凛断戟」生成寒气，再一次将体表上的切割伤和裂口“烧”好，冷热交替的感觉再次袭来，这种时候也相当地被动，左手始终紧握着长戟，眼神投向对手。
　　“啊，你等…在作甚？”
　　辰莘左手拿着双钩，空出的右手向辰梓的双腿释放出青绿色光粒，腿伤正在痊愈。这姑且还算是正常的，虞佾泽也做好了准备打持久战的心里准备。
　　那她们两个嘴角疯狂上扬还直勾勾的地盯着自己，不对，正确来说，是衣服被炸没之口，正在疗伤的左半边身子是想干什么啊？！
　　没东西掐着啊，也就是光着的。
　　“嚯…居然是这种类型的…犀利哦。”
　　“意外地很结实嘛，私底下有无有经常跑圈啊……”
　　那…是当然的！之前有讲过，虞佾泽是个经常兼职的学生（打工仔），但是因为相貌还谈不上非常吸引人，做招待嘛希望不大，他妹妹带着墨景乾（帅气男友）来了之后更是莫得机会，只好在众人的目光难以窥视的神之街道发挥光和热——说白了就是后街搬运工。一年多啊，在来舮沧书院前一个多月，毕业的时候才停止的。
　　所以肌肉意外的健硕，哇。
　　“辰梓小姐啊对年轻的肉体的活力感到欣慰呢。”
　　“那是腐吧，啊？！话说她妹妹不也一样吗？！”
　　“原来如此同好会建立的事要准备了喵。”
　　佐仓、皇甫和三原的吐槽可没法让虞佾泽听见。不过，明明是自己（是个男生都会有些许骄傲）的健康体型被女孩子盯住，感到如同被猎食者盯上般不安的自己是怎？么？回？事？
　　动作都变得拘谨了，他小心地把左半身转到后面去，抬起长戟。辰氏姐妹有些惋惜地撤回了相机模式。
　　“啊…作为回报，告诉他一件事，妹妹。”
　　“嗯…‘内伤’如果用烧的办法来治，会痛死哦？没法用冰镇的话。”
　　“谢了，仗还是要打的，不过这次不用刀枪剑戟了，用“笔”怎么样？”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右手拿住了停在线装书上的细毛笔。
　　明白其意图的二人，笑回了一句“成”之后，拿起来粗毛笔。
　　“啊啊啊！不想被看到胸肌于是就想用法术对轰嘛？吃朕的奥术飞弹吧。”
　　“指正一下，也就是比拼‘量’的时候到了。还有别用奥术飞弹，搞不好打到自己人。”
　　“是是是姐姐圣上，嘿嘿。”
　　————
　　中国自古以来，文人都得讲究肚子里要有墨水。这倒不是说文人墨客们是八只触手的可爱生物，而是旨在表明能著文赋诗者，经历要足，阅读量更要足。心中没有足够的文学积累，怎么可能写得出好文章呢？这一点即在二十三世纪三十年代的希冀人类时代一样通用。
　　文系语文科，可不只是善于研究语言文学，会讲几句漂亮话的人。他们真正的职责，是通过自己和社会创造出优秀的文学作品来引导人类精神向正确的观念行走，激发人们内心深处的能动性力量。当然包括自己。因为智机可以把知识点具现化，所以文科生可以利用这能动性力量战斗。
　　文系语文科的知识点全部都是成语、诗句、名言等言简辞正而意味深远的「语句」。通过在智机武器上书写来发动，用于自己或别人身上，实现增强或削弱。
　　所以说有一种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比起强化武器战斗来说。
　　——直接用「知识点」对轰就好了。
　　所以才有人会说文科生是战斗法师啊。
　　并没有什么五行相克之说，只要知识点强度足够就可以消除对手的攻击然后反击。火可以把水蒸发，木可以把火扑灭。
　　辰莘的手在宣纸上舞出草书的轨迹，诗句完成，几道风刃便袭向十几米外的对手。虞佾泽看着狂风迫近，没有过分的慌乱，默默回想着那个午后。
　　那天中午刚下过雨，空气冷嗖嗖的，好在阳光已经冲破阴霾，将无人后巷中卸货的少年，和在一旁偷偷观望的一对少男少女照亮。
　　是很累啊，但是……笑得那么开心，眼泪都流下来了。
　　想到这里，笔下最后三字“却相迎”写毕，头上不远处的空间降下光芒，将风刃尽数蒸发融化，就连内伤也得到了少许恢复。
　　类似于这样的攻防战还有十数回，虞佾泽主动出击的次数很少。他的计谋是先把痛觉数据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再进行对轰，如果精神力已经没剩多少那就直接用体术。对手那边是轮流制，姐姐进攻时妹妹负责恢复和防守，反之亦然。
　　之前所说的「知识点」的强度很好理解，强度分为质量和数量两方面，数量强度的解释是掌握的「知识点」越多则越强，这一点在其它的科目中大致通用。但质量强度比较复杂。文系语文科的「知识点」是语句，语句与使用者本身的关联程度，还有应用场景，决定了质量的强度，关联越紧密，使用者对语句的感触越深刻，所使用语句对应的场景越贴切，质量强度越高。
　　拿其他科目举例子，衍系生物科的「条件反射」和语文科「知识点」质量强度原理非常类似，都有和使用者的关系以及应用场景两个条件。被大剑重创过之后，在战场上又一次看见大剑，理所应当地会怕。
　　拿刚才那一句“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来说，虞佾泽回忆起自己偷偷二次兼职又被虞云珀和墨景乾抓到的那个下午，紧张，释然，看到他们两个也穿着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店员工作服时的感动，油然而生的希望，对当下一瞬的感谢，对困难生活地瞬间豁达，与词人创作时的思绪完全对应，所以产生的光束效果会意外的好。
　　比起“量”，虞佾泽的“质”，情感，更胜一筹。
　　很可惜的是这只是刚好抵消了“量”的劣势。云珀已经查过了对手的身份——文化传媒产业的千金。自然不缺孔方兄。亲身经历可以加深对「知识点」的理解，提高概念具体现实化得强度。虞家没什么钱，佾泽知道的知识点基本上是从书本来的，“亲身经历”少，效果强的语句不多；而辰氏姐妹作为语文科希冀人类，自幼得到良好的安排培养，“亲身经历”太多了，想要“中流砥柱”就真的去砥柱山观光，想要“六月飞雪”，真的就在盛夏季节跑去了南半球……虽然这些「知识点」大部分是被安排好的，受主观意识“已知要去看”的影响，“经历”不够深刻，质量强度低于虞佾泽那种“没有预知得亲身经历”，但可怕在数量太多，非一时能尽数。
　　虞佾泽恢复到完全状态的百分之九十二，但无法再继续下去，看来双手锤知识点「撞钟」的效力已经伤到了左肺机能。不过也不好反击。就在刚才，他已经把最近的一次“深刻的亲身经历”——“抱着哭泣的亚日真理”用在知识点「竟无语凝噎」上了，但也只是让辰氏姐妹安静了一分钟、沉默了她们的咏唱而已，没起什么大用。
　　而且困意顿生，精神力消耗可是没办法用知识点强行恢复的。两边只不过是接连不断地用语句弹幕互轰了五分多钟，精神力消耗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还差一点……开始反击。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高声和低声的合唱召唤出冰雪风暴，居然直接用对手擅长的属性攻击（冰）。
　　“好一个主权宣誓啊……”
　　虞佾泽露出疲相，没什么快输的恐惧在，看了看云珀脸上的惊恐，以及景乾脸上的担忧。
　　“余可是…使冰戟的！……才不会怕冷……”
　　他沉吟着反手握着长戟，插入地面。
　　“尔等知道云珀看见雪的时候多开心吗哈哈……非一日…之寒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米八长的戟身放出了蓝白色的闪光，将席卷而来的冰暴通通吸收殆尽——从戟尖插入地板处，三寸厚的冰迅速扩散开来，湖水一样蔓延着。
　　“……走啊！”
　　冰瞬间凝住了辰梓的脚步，听从命令的辰莘一钩抓在地上，利用惯性腾空而起。顷刻被冰缠绕的钩子不能用了，散开的外附装甲在空间中形成几个落脚点，她在平放的麟甲片上跳跃前进，手里还剩下一把钩子。
　　“终场绝杀啊啦啊啊啊雅人！来打吧！”
　　矗立在原地的虞佾泽结束了忆想，拔出云凛断戟。
　　“「云凛断戟」，回应余！”
　　投掷。
　　甲片再次组织移动，打断了长戟的割刃和片刃，但戟尖已经挡不住了——蓝色的流星仅仅穿过了星诸的肩膀，将她击落在地面上。冰像潮水一样涨了起来，淹没了淡绿色旗袍的少女。
　　暗银色的圆弧慢慢减少着，减少着……
　　其中那条带着一点绿色的圆弧在最后那点地方停下了，而带着紫色的那一条减到百分之六十就不再运动，反观战场上，辰梓\星乡身上的薄饼碎开了。
　　“…搞什么……”
　　用锤子万分小心地敲开冻住妹妹的冰，把她按进已经解开胸甲的胸口上取暖，辰梓终于抬头看见远处那个黑色的圆弧完全消失，在圆弧前面不远处，一个青年上半身只剩点星星点点的白布片，右手上新生成的「云凛断戟」反插在地上。
　　他的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样。
　　“和亚日真理同学一样耗尽了…精神力…”
　　“怪物…”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辰莘还是默默离开姐姐一点！右手五指对着虞佾泽，左手默默在宣纸上写着什么。柔和的黄绿色气流绕过地上的碎冰，把虞佾泽温暖地包裹起来。
　　“外面的同学！谁可以帮个忙搬他出去！”
　　“哥！”“小佾你我马上治疗你！”
　　其实根本不用喊，虞云珀和墨景乾在deca还没说完结果就站在隔离门边上了，这会儿刚刚冲进来。墨景乾立刻用认证机授权给释放机进行智机着装，开始治疗。
　　“欸呀诶呀，还是很担心哥哥的嘛，这个反差萌挺香的不是吗？”
　　“毕竟是妹妹。”
　　颇有深意地说完这么一句话，辰梓看向被虞云珀扶起来接受治疗的虞佾泽，完全没理会“喂喂喂喂给朕说清楚汝是何意啊喂！”
　　“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下次再见面，拿出八成…不，全力吧。”
　　解除智机着装，紫荆花瓣飞散消失。当然还有柳叶。
　　“诸，走了。”
　　“你才是猪！全家都是！”
　　“吾全家？不就是你吗？”
　　“………………噗啊…………”
　　吵闹的声音逐渐远去。
　　——————
　　“老莫？老莫？”
　　“？”
　　“到我们了呢。”
　　看着虞佾泽被妹妹费九牛二虎之力扛出去，墨景乾的意识突然被一把轻松悦耳的声音召回——是一个笑得很温柔的少年，黑色的头发，罕见的紫色双眸。
　　“哦，老蒙啊……我这就来。”
　　两道圆弧再次绕着场地边缘展开，一道是棕色。而另一道是——
　　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