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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日
街角有一处供人休息的咖啡馆,欧式装潢。宇很喜欢这里的风格,特别是这安静的氛围——但这种有着小资情调的产业都逐渐被取缔了。宇不免有些可惜,这意味着他将不得不忍受在人群的喧嚣中工作,或者腆着脸回到家中被人戳脊梁骨,说着不求上进云云。
他将纸摊在桌子上,熟练地翻开新的一页,让脑海中的文思在笔尖上恣意挥斥。周遭都是和他有着相似志趣的人:他们喝着手冲咖啡,看着早已过时的报纸,享受着人类服务员的服务。在如今,这种工作一般交由仿生人,它们的外表与人类几乎没有区别,而且不知疲倦。
宇曾经思考过“仿生人会有心么?”,如果被一个没有心的东西服务,尽管它外表看上去是这么热情,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也曾尝试着上网寻找答案,无果。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会思考这种问题了,在大多数人眼里,劳动就是一切。一卷名为服从的浪潮正越积越高,吞噬着人们的独立人格。
据曾经最大仿生人公司的创始人所说“我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繁重的劳动力将被解放。”那么,盈余的劳动力去了哪里呢?就像没人过问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没人会过问那些人的去处。倘若问上一句,得到的回答兴许是“也许,大概,可能的确是死了罢”
宇在写自己的家乡,理塘,曾经的世界最高塘,现在是世界最大电子烟生产基地。宇回忆着家乡的一切:风铃、风筝、澄澈的水,慈祥的母亲与总是宽厚有力的父亲……“Stopfuckingthinkingthat!”宇烦躁地撕掉已经写下的文字。他承认,阔别家乡多年使他给记忆中的家乡加上了滤镜。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记忆中对水沟罗绮的幻想尽力剔除,继续提笔写着:
“从我记事起,家乡便到处都是工厂,连空气中都氤氲着焦油的气味。遍地都是电子烟,以及其烟油,我也被迫吸了两口。天空被钢铁森林笼罩着,人们都低着头,再也没人仰望星空。他们说,理塘以前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到处都能听见小动物的叫声。至于现在,只剩下了咳嗽声以及永无休止的机械轰鸣声。起初我认为这是个很烂的地方,直到我遇到了Nozomi,也就是‘希’。往日的回忆被风拂去,留在我心底的只有那难闻的焦油味,以及……淡淡的栀子花香。
‘你好,我是希,很高兴认识你’,面前的少女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甜美,充满活力,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带来了希望。高挑的身形,柔顺的黑发随风散开,轻轻地触着我的肩头,一个幸福的泡泡偷偷冒了出来。之后她带我来到了这里,我所居住的城市。我想,我要保护她呀,一辈子太短的话,那就永远。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喜欢泡咖啡,每次泡完总是期待地看着我,希望我给出满意的评价……”
当宇从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时,一缕柔顺的黑色发丝悄然搭在他的肩头。她的女孩正给咖啡拉花出一个爱心,乳白的奶液逐渐溢满整个表面,爱心随之自然地散开,轻触了一下杯口。窗外全息投影成的栀子花摇曳着,鼻尖传来淡淡的花香。
“嘿嘿,还不错吧,快尝尝吧~“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的相比丝毫未变,仿佛时间匆匆而过的时候不小心将她遗漏了。她将双手搭在一起,放在腰前,眼睛很是紧张地乱瞟。
看着眼前少女紧张的样子,他伸出手,手掌轻搭在少女的头上,用手指理了理发丝。在重压下许久未放松过的他,嘴角不觉挂上了微笑。
“嗯,很棒。”他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