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百货大楼

　　“阿列克谢！”
　　被叫到名字的人揉了揉眼睛，将头转向了声音的方向——但是身体还在被子里。
　　“早饭回来了？”
　　政委把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背后。
　　“什么早饭，是我回来了！怎么说得像我是早饭一样！”
　　“不可以吗？”阿列克谢看起来并没有清醒。
　　“可以，”政委无语：“如果你想把我当早饭吃了的话。”
　　阿列克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冷，不想动，帮我把衣服拿来嘛～”
　　“哦，好。”政委先把早饭放在了桌上，然后拿着衣服裤子和袜子走了过来：“用不用我再帮你穿上啊？”
　　阿列克谢好像在思索：“下次吧，今天后面还有行程。”
　　“你怎么真的在考虑啊！”政委一把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床上：“快点穿，穿好下来吃饭。”
　　“哦。”
　　早饭是三明治，夹着蔬菜，香肠和鸡蛋。二人一边感叹着加林快餐的质量，一边对车站的食物进行着攻击。
　　“一共多少钱？”
　　“三明治一个八十戈比，加二十戈比送饮料，”政委回答：“一共两卢布——饮料在这里。”
　　政委取出吸管，“啪”地扎在了杯口，递给阿列克谢。后者没有用手接，直接含住了吸管，一吸就吸走了半杯。
　　“格瓦斯！良心啊。”阿列克谢打着嗝。
　　“火车站的双人餐竟然卖三卢布，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政委愤愤地嚼着三明治：“三卢布还是黑面包，牙要掉了。”
　　“就当是红菜汤和奶油贵吧。”阿列克谢安慰道。
　　“我才不信能贵三分之一……”
　　“毕竟是火车嘛，有溢价也正常。再说三卢布也贵不到哪去——明年就要涨津贴了。”
　　“我只是不想浪费你的钱……”政委小声。
　　阿列克谢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怎么这样啊，是不是还想过什么时候还我钱？是不是还记着小账本？”
　　政委没回答，看来是默认了。
　　“联盟实行按需分配，只要你有需要联盟都会支持你，钱只不过是辅助手段罢了。再说，部队上的小组没有特殊情况长期不会换，所以一般都是财产共享，然后按需取用。”阿列克谢举着三明治宣布：“所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那我更不想浪费了。政委想。
　　列车上的只因蛋面包显然不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二人用三明治给自己补充了能量，就收拾整齐准备去管理处——行李放在原地，之后取。
　　管理处刚刚上班。作为管理部门，管理部的工作时间需要比其他所有工作都向前向后各延长一个小时。这也意味着，管理处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都需要保持运行，每天工作时长是十小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联盟人民会议常委会决定，对全联盟所有工作时间超过八小时的部门，实行等比例的人员扩招。这样，通过轮班、调休，平均到每个人身上的工作时长都是八小时——也算是一种联盟主义的解决方案了。
　　管理处的设备已经提前开机，在绝大多数设备都是靠火种直接供能的情况下，并入联盟能量网的加林设备俨然是冬纪元的一股清流。作为联盟的首都，加林率先研发出了转能厂——这是一种能将火种的能量转化为二次能源，进而精准配送到千家万户的工厂。虽然有百分之二十的能量损耗，但它的优点也同样突出——至少对于能耗巨大的联盟部门，再也不需要每天用半履带车在库房一车一车地堆放火种了。
　　“你好，同志！”接待员热情地同二人打着招呼：“请出示证明！”
　　阿列克谢和政委掏出了证件。阿列克谢又拿出了一张加盖公章的证明：“我们是远征军第五十七队的，总部批准我们参与这次的疗养，这是文件。”
　　接待员接过三份资料，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五十七队，二位是从波留什卡过来的吗？”
　　“是啊。”
　　“祝贺你们的胜利！啊还有，希望二位行程愉快。”接待员坐在热算机前，飞快地录入着资料。直到手续办完，加林远征军事委员会还特意发来了传真，总共时间也才花了半个小时。
　　“就，就完了？”政委站在门外问。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阿列克谢有些犹豫：“看来还是大城市效率高。”
　　“没事，总有一天全联盟都会有这样的效率。”政委丝毫没有在意：“比起这个，下一步的安排是什么？”
　　阿列克谢看了看传真。
　　“军委会说疗养从十月十八号开始，持续二十一天，十一月八号结束。”
　　“也就是，我们只需要在后天之前到达就可以？”
　　“理论上是这样的。”阿列克谢点头：“但到北岛不仅需要坐一段时间的长途车，还要在加里纳转乘轮渡——别忘了还得替人问好。所以，还是明天早晨就出发比较保险。”
　　“没关系！至少今天还有一天的时间嘛！”政委抓着阿列克谢的手摇晃着。
　　阿列克谢有些疑惑：“你有什么想做的？”
　　政委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高大建筑物。
　　“百货大楼！”
　　阿列克谢最终同意了。迈进大门的一刻，强烈的联盟主义气息扑面而来。大厅的正中间是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喷水池，分别向四个方向延伸出通道，明明是在建筑物内部，却大有匹敌外部道路的架势。除去一条面对正门的通道相对较短，其他三条通道都有着几百米的延伸，南北两侧的总长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八百米。正门是北门，而政委和阿列克谢则是从南门进入的，这也意味着需要走过将近四百米的道路才能到达商场中心。得益于火种科技的发展，设计师在原有的通道旁新增了助力步道，用火种的能量方便着顾客的游览。
　　踩上助力步道，政委和阿列克谢只花了三分钟，就从南门到达了喷水池的面前。喷水池是联盟的地标性建筑之一，除了喷水的功能，它还会在日出日落时改变喷水的形状，如果是重要节日，水池内置的留声机就会启动，播放包括《联盟颂》在内的一系列歌曲。
　　“真遗憾啊，下周就是十月节了，真想看看那时的喷泉是什么样。”阿列克谢感叹。
　　“大概只能看到人吧。”政委丝毫不留情面。
　　阿列克谢抬头看天。百货大楼除了房屋的部分房顶与其他大楼无异，在通道的部分选择了遮风挡雪又不会阻碍阳光的透明瓦，并且史无前例地在烧制中加入了银柱石。即使是少量的银柱石，熔炼在非金属中后也可以发挥出极强的隔热作用——这使得百货大楼内硕大的空间得以长期保持适宜的温度。除了这点，得益于联盟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的不懈努力，百货大楼的层高从一层翻了三倍，极大地拓展了经营面积。即使是意识形态不同的远洋联盟，建筑师们在听到“冬国联盟盟立百货大楼”这个名词时，也不由得会肃然起敬。
　　“壮观吧？我也觉得壮观。”阿列克谢看着目瞪口呆的政委，笑道：“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我只是在想，只有联盟学校这样能发挥每个人特长的教育，才能大量培养出这样优秀的人才；也只有联盟的计划经济体制，才能像这样把如此多的资源集中起来，只为了提升人民的生活质量。”
　　“是啊，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辜负了联盟的良苦用心。”阿列克谢伸手，指向了喷泉旁边的商场地图：“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