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母

　　两天以后，陆垣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但他仍然没有从前几天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有太多的疑问围绕着他：陈昀依到底是什么人？那些接走她的又是什么人？照片上的两个人是陈昀依的父母？143机构是什么？这些事情他暂时屡不清头绪。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再接新活儿，可自从他回来之后潘凡就没消停过，一直在抱怨他为什么让陈昀依就那么走了，他当然知道潘凡这不是在意陈昀依的不辞而别，而是在想剩下的那一半黄金难道就这么飞了？因为“劳动所得”一下减半，潘凡的火儿也很大，这让陆垣更加烦躁，这种情绪持续了几天，直到潘凡的一条新信息发来。
　　“今天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剩下的黄金，应该是小姑娘寄来的。你的那份是要黄金还是折成现金？不过因为尾款延迟了几天，我得从你的那部分里扣掉一些做利息。”
　　对于潘凡这副唯利是图的嘴脸陆垣也懒得搭理，所以只随便回了两个字：“现金”。反倒是陈昀依还会把剩下的酬劳寄过来，让他有点意外，当然不是因为她言而有信，而是因为她仍然能准确地把报酬送到潘凡手上。但从语气里看，这不过是一种单线联系。想到这陆垣不由得苦笑，就算是能联系上她，我应该跟他说什么呢？还是直接问这几天一直在心中徘徊的问题？
　　郁闷间他转头看见了桌上的手帕，只有它让陆垣清楚地知道那几天的经历并非梦境，还有那间淡蓝色的房间，以及那对夫妻，陈昀依跑到这里来，应该是为了确认某些猜想。想到这，他不免想起自己的身世。
　　刚被养父收养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少不经事，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他只能听养父的话。当然了，养父对他也非常好，所以没多久便接受了即成的现实。也许是不想唤起他不快乐的回忆，养父也很少提起他的亲生父母，只有一些过去的照片和影像现在还存在他自己的终端里，再后来他一直跟着养父练习猎人的技能，直到后来自立门户，生计的事情让他不再去纠结以前的事，逐渐地也就淡忘了。
　　直到现在，看着别人执着于自己的身世，又勾起了他对过去的探寻，而且现在的他想要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个问题是他可以立刻解决的，只要去一趟养父那里，和他谈谈，一切都会弄清楚。于是他披上外套出门奔向以前的家。
　　在半路上路远突然有点后悔，应该先问问养父在不在家，这个时间十有八九是不在家的。出都出来了，就算不在家就等他回来好了。一边想着，他的脚步加快了。
　　聚居区还是以前的光景，几年以前他还每天都在这里出入，现在好像人口又变多了一些的样子，而且人们的生活正在逐渐步入正轨。小的时候街上都是衣不蔽体行将毙命的人在街上游荡，只要能换得一口食物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只可惜那时候只有换食物这一单向交易，没人会用宝贵的食物换别的。所以尸体并不罕见，其中有些是饿死的，也有些是看透了命运而主动结束生命的，往往后者死时的仪容会更好一些，而且为了避开饥不择食的饥民，他们会像大象一样找个隐秘的场所了却一生。只可惜，他们躲得过饥民的眼睛却躲不过野兽的鼻子。
　　之前的家是这里的一栋公寓楼的三层，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里面并不是养父，而是养母。她面庞清瘦，头发利索地盘在头上，黑发间夹杂着银丝，身上是一件朴素的连衣长裙，外面套了一件开襟的外套。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里总让人觉得清爽干练，这就是养母的特点。
　　“妈妈！”陆垣先开口了。养母则先是一惊，随即露出笑容“陆垣！我还以为是老何。”
　　“老爹没在？”
　　“早上去参加自治政府的会，看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
　　陆垣心想：这两年老爹不怎么接猎人的活儿了，倒是跟政府走得越来越近。
　　顺势走进房间的陆垣看着熟悉的景象。一阵亲切感涌上心头，这间公寓不算很大，质朴的装饰让人很放松，每个角落都井井有条。这个家是二老慢慢拾掇起来的，如今生活气息越来越浓。环视着屋里的景象，陆垣坐在了桌子旁，他的视线也就扫到了老爹挂在门口的一身装备，那些是唯一和房间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东西，看到这些陆垣又想起几天的事情，刚放松下来的心又绷上了。
　　等缓过神来，一股草的清香冲进了陆垣的鼻子，他这才把视线从那身装备上移开，眼前已经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香味正是从这里冒出来的，好像那个用了很久的杯子有了生命似的。
　　“茶叶？”这种对新鲜度要求颇高、不好保存的东西可算是贵重物品。
　　“知道你平时喝咖啡，偶尔也换换口味。现在茶叶也会定期有供应，情况跟以前比变化很大。所以生计的事情也一样，别有那么强的惯性，人得随着环境变。”母亲一如既往地见缝插针，让陆垣放弃现在的生机，可除了现在这些事情他又能干什么呢?
　　门开了，老爹回来了。
　　“我回来了。陆垣！来的是时候，省得我再找你。”老爹还和以前一样精力充沛，线条硬朗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再配上一副眼镜，很难把他和前特殊部队成员联系起来。可陆垣知道他的另一面，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候，流露出的威严摄人心魄，想起来都让人汗毛直立，这就是气场。
　　“陆垣是来找你的，我也得走了。”说着，母亲往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您还要去医院么？”陆垣有些不解。
　　“前天有一个孕妇早产了一对双胞胎，现在还是危险期，我们得轮流监护。在这里有新生命降生都是大事，何况还是双胞胎。”说话间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母亲出门之后，老爹立刻接管了话题：“今天自治会叫我们这些老人去开了个会，看来很快我们都会转行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陆垣有些意外。
　　“现在废墟都市的社会秩序在逐渐恢复，加快这一进程的根本是人口。现在的情况是这里的人口数量在稳步增长，但非正常死亡和失踪的人数也在同步增长，这可不是什么好趋势。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警察操心的，不过这里的警察你也知道，不过就是挂个名号，都是自治会的人转职换了个名字而已，没什么实际的能力，有点身手的人都去干更赚钱的猎人行当了。现在为了维护最宝贵的人口资源，也算是为了建立新秩序，政府那些人想革新一下区域警察力量，来维护废墟都市的安全和稳定，最佳人选当然就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