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留

　　“缴获物品必须及时进行消毒清洗。”——东部防线守则7
　　信使在这人的衣兜、携行具上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难不成是掉海里了？她对着不算太深的海水划拉了几下，而后又伸手去扒拉了下面的淤泥，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那人包里有个很奇怪的装置，上面有非常多的旋钮，这个物件的精细度可比哈德良城里那些古怪的博士们鼓捣的差分机要精细多了，上面还有一个类似避雷针一样的金属探杆。
　　又是古人的造物吗？不过现在的人们连“飞行器”是啥都不知道，而这个势力已经直接跳跃到遥控无人机了。得益于看过很多古人书籍，很多东西她都是能理解的。
　　似乎在梦中，她见过这种装置……
　　古人的书籍描述着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那是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黄金时代”的世纪，地球上没有要命的极端天气，人们之间的信息交流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古人似乎有某种办法可以让自由电磁波传播信息，也不需要信使这种职业了，庞大的自动化系统与许许多多的无人机械代替了几乎所有的人力，那时的人类为自己搭建出了伊甸园。
　　这个东西似乎也是可以操控自由电磁波的，但具体原理无法得知，并且这绝不是无人机的操控装置，看着满目琳琅的旋钮就知道了，这东西不是用来进行远程遥控的。
　　黄金时代的人类也利用他们的先进技术打造出了更强大的录像装置，相必那个无人机上面的水晶球体就是某种拍摄工具。不过黄金时代的人类即使如此幸福也还是没有停止争斗，有传言是发生了一场大灾变，也有传言称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总之古人类就此毁灭了自己的文明，迎来的是当前的灰色新世界。
　　此时信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堡垒内的士兵们。
　　“来来来都把他给搬回去，看看这是谁家的崽子”
　　一个士官走过来说道：
　　“太谢谢你了信使，你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厉害，不过你此次来是客，我们是有托于你的，还是先回到防线内吧，这人之后的消息我们会通过驿站告诉你的。我们在营地里准备了早饭。”
　　几个士兵费力的将尸体扛上去，信使则和士官抵达了壁垒后方的修整营地处。
　　在经过10多分钟后的路程后，信使抵达了两层壁垒后面的营地，这里只有一些帐篷和沙袋，仅仅作为士兵们的后方休息点使用。一辆在铁轨上行驶的板车从面前的山坡上慢慢滑下来，靠在锁死的弯道上停下了，士兵们将刚刚的战死者一个个搬上板车，拉下拉杆，看着板车运着刚刚还活跃着的生命慢慢转过弯，沿着另一处山坡滑了回去。
　　士官看着这一切，说道“在这样的一个时代，生命是十分珍贵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生命可以挥霍了，这次的损失比过去6个月的总和都还要更大，究竟是新型怪物啊……”
　　信使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那个无人机操作员的尸体和遗物则被封入裹尸袋中，准备带到城里面研究。
　　信使随后与士官走入帐篷里面，等着炊事员把早饭端上来，阿尔比恩王国领武装力量的很多军事高官也抵达了这里，清晨的袭击让他们必须研究出新的对策来。
　　不过信使也吸引了食堂里面很多人的目光，毕竟这么能打的美少女还属第一次见，而且装备也与普通士兵不同，如果不穿防护服的话，大部分士兵都是身着粗糙面料的制服，均为阿尔比恩标准制式土黄色作训服，携行具基本也是X形的挂带和皮革子弹袋，连“左生活右战斗”的挎包加水壶的搭配也没有普及，枪支基本都是土制的半自动/栓动步枪，班/小队里面会有一到两把冲锋枪或者自动枪（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突击步枪），这些全自动武器大都是小作坊拿各种零件拼凑出来的，枪管寿命感人，机枪则基本没有，有几把水冷机枪和转轮机枪放在仓库里，除此之外士兵们还极度缺乏单兵爆炸物，实际上机械弩也在其他势力中十分流行——土造枪弹精度感人以及成本问题让一些小势力选择了退回冷兵器。
　　信使小姐的装备则明显更具“现代感”，身着罗西亚产的郭卡服，光在伪装效果和实用性上就胜过了大部分人，携行具则是采用了Y字带以及装有魔术贴的子弹袋（不过魔术贴是红色的，有点显眼），左边是某种金属打造的水壶，右边是一个装满了各色投掷物的手榴弹包，枪支倒是只有一把大威力手枪，像是来自于传言中孤立于大洋之外的阿卡迪亚产武器，主力武器则是一把机械弩，搭配上了信使自制的特殊箭矢，这下算是压很多弩手们一头了。
　　“所以……大家都同意把这个新怪物叫做蜂群了对吗。”饭桌上，一名少校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信使身上拉了回来。
　　“是的，乔伊，蜂群的指挥官被命名为工蜂长，炮灰们则就是工蜂。”另一人应到。
　　“不过我对那个死人更感兴趣，有这么强大的科技，我们必须掌握他们的情报！”
　　“死人还能研究出啥……勤务局还能对他搞审讯吗？”
　　“不不不，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的作用可大了……”
　　饭桌上几人反复的讨论着，毕竟日复一日的守边实在是缺乏一些新鲜感，即使这会带来生命危险。
　　吃完饭后，从城市方向开来了一辆四轮载具，驾驶员操控着两个摇杆让载具行进过来，前端的发动机通过一根铜管在后面抛出缕缕黑烟。上面下来了一个带着少尉军衔的军官，摆正好姿势后，说道：
　　“信使小姐，欢迎你抵达本城，现在根据城防指挥部以及领主的要求，特来接送你前往王国领核心堡。”
　　终于是开始了此行的目的，总得来说，晨昏交界时的交火倒是个意外。
　　临走前，士官与信使握了握手，说道：
　　“谢谢你的帮助，在这个时代中我们恰恰需要冷静而又决绝的人，古人留下的祸种总归是要被收拾掉的。”
　　“我相信黄金时代还会再临的。”
　　虽是这么说，但这世界上的很多人都还是保以消极过世的态度渡过每一天，毕竟没有什么享受的时间，每一个人都是在为自己或者集体的生存而战，而美好而又虚幻的黄金时代距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
　　阿尔比恩岛上的科学家们认为，金属怪物是人造产物，并且正在通过古人留存下来的自动化生产线源源不断的根据某种程序维持着产出，这也就是为什么怪物们几乎无穷无尽的原因，而更为悲观的猜测认为，怪物们在千百年来已经形成了自我进化的程序，这次的蜂群就是一次很好的印证，在早一点的各色地形特化铁蛹也是此类理论的印证。
　　不知什么时候，信使在车上睡着了，是一个十分逼真的梦，在梦中，她似乎是抵达了黄金时代，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绵延到地平线上的立体建筑物散发出希望的光芒，孩童在公园里玩耍，还有各色无人机械在为人们服务，涂成红白色的服务型机器人从“肚子”里拿出了一杯橙汁，有好的询问她要不要喝……
　　突然间，天空中闪现出橙红色的光芒，凄厉的叫声充斥着整座城市，服务型机器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直接断电停止了运行，装满橙汁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撒出来的饮料弄湿了信使的袜子，崩裂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大腿。
　　城市周围升起阵阵白烟，无数火星拖着尾迹奔向大洋彼岸，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光点，随后在城市上空绽放，公园、橙汁、美好的生活，全都没有了，一切都在气浪下化为灰烬，信使耳边只是阵阵闪过些许话语：
　　“他们……载具…不足…沉默…反击…家乡。”
　　闪光似乎是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好像有无数条龙从地下钻出，震破世界的纬度，人类正在拿起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对准了生养他们的大地，滋润他们的海洋，引导他们的天空。
　　“集结……恐惧…伟大…远征…保卫…毁灭。”
　　看起来应该是个噩梦。
　　巨大的舰船正在集结，一方势力正在准备向一方势力复仇，突然天空中绽放出致命的白雾，狂暴的龙卷展开了战争的新阶段，旷日持久，终于绷断了某一方的神经，闪电、暴雨、诸神黄昏……
　　与气候上的浩劫一同前来的是疯狂的蔓延，人类赖以生存的系统终于走向了崩溃，“那个东西”一直在不停的增殖，这或许就是古人文明的，但不是地球的癌细胞，最后……是文明的退化…乃至消亡。
　　梦境的最后弹出了一行字：很难界定古人与现代人文明的分界线，古人和现代人的区别是什么？
　　是啊，毕竟连体型特征都没有什么变化，没准两者是连续的呢！
　　文明史或许不是断代的，但信使的梦倒是“断代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