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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看着我长大的空军大院 / 第45节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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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过语言的人都知道听说读写译,最难是翻译,翻译的皇后是口译,而同声传译要算皇后皇冠顶上的那颗明珠了,世界上能摘取这颗明珠的人不很多。我再打个数字比方,中国现在懂英语的人成亿计,能做笔译的人按百万计,优秀口译按万计,能做同传的只能是数十计了,不信到北京上海数数看。做同传像体育明星一样需要有极高的语言天资和刻苦训练。在当时的师资和设备的情况下,我们安大七八级竟培养出三名优秀同声传译---胡移风,宋中卫,庄明亮。看得出胡移风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
  
  我很喜欢读张爱玲的翻译作品,常常一看到张爱玲的照片就想起了胡移风。她的名字虽没有张爱玲起得水灵儿,但绝有张爱玲的才气和骨风。记忆中我见过她的一张站在UniversityofNewZealand大门旁的玉照,她那在南太平洋阳光下动人的美貌正像宋中卫所题,“Mysunny-naturedgirl”。最近我同她通过一次电话,她那古典型的语音语调像上世纪四十年代旧上海的留声机。她喜欢我的文章,似乎能读懂我的心,她感觉出我对安大同学感情很深,常常十分动情的地方往往又一笔代过。有时候我喜欢作些命运上的假设,如果把我大妹妹一九八四年来Yale读PoliticalScience的名额让给她的话,她要回国,可能已是中国第一嘴了;要留校,很可能为Yale开出一门同声传译新学科,中国的优秀同声传译在Yale产出,那么Yale就会更加辉煌了。
  
  我认识胡移风的时候,她刚刚十八岁,小巧玲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刚开课的那段时间,我不但英语发音很差而且还口吃,连授课老师都怀疑这种水平怎么能通过高考口试,没有办法只得向她请教。她一个音素一个音素为我示范,又一个音素一个音素为我正音,那段美好时光使我终生受益而且很难忘却。我有收集铅笔的习惯,她至今还记得我有时送她一些她喜欢的铅笔作为回报。我也喜欢同她开个玩笑,有一次我在黑板上写道:“Youcannotmakeasilkpurseoutofasow’sear.”这句话怎么翻呢?按王稼祥批评***的话可翻为“山沟里出不了马列主义”,如果按我们这篇文章主题翻:“我们这儿出不了同声传译”。胡移风说她很多事儿已经忘记,唯有这句话一直记着。我现在多么希望就是因为我当年的这句话激励她摘下皇冠顶上的那颗明珠。走笔至此,我想起了当年高考口试时对我高抬贵手的一位杭州女孩儿。
  
  一九七八年百废待举的中国回复了高考,那年我已是空军一位连职军官,正好二十五岁。在我再三向领导要求下好不容易被批准参加了高考报考英语专业。结果高考总分不错超过了录取分数线,接着要参加英语口试。据衢县教育局领导介绍说,全县其他考生已全部落榜,口试老师是专门从省城杭州外专来的。口试考场设在县委招待所,我到的时候民警已到位。看到这专门为我设立的考场,尽管我已十分老练,心里还是挺紧张的,毕竟没有机会同懂英语的人对过话。验明准考证后,我走进了考场,只见前面坐着一位女孩儿,年龄不过十八九岁。她一见我顿时满脸绯红眼睛一动不动,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行军礼后说:“老师你好!”,只见这个女孩儿双手在颤抖。当时正是“全国学解放军”的尾声,过来人都知道,解放军是当年女青年角逐的对象,军官就更不用说了,也许这位年青的女教师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考生会是一位军官。好不容易她平静下来说:“PleasereadtheAlphabet.”我猜是读字母表,大声读了起来。随后又问我几个问题,我全部是有问必答,当然是所答非所问了。两军相争勇者胜,好在文丨革丨时期老师的英语水平也不高。最后这位女教师说:“英语口语不错,个别发音不准。”我顿时感到大学梦要实现了。两个月后我被安徽大学外语系录取。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口语成绩是九十五分,要是岁数小点儿,凭这个成绩很可能会被上海外院或北京外院录取。
  
  几十年过去了,衢县已是今非惜比了,县委招待所可能早就变成合资宾馆了。多年来我众里寻她千百度,十分想找到那位年青的女教师,想问问她是否还记得当年那场使我永远忘不了的口试独幕剧,看样子可能性不大。不过有一点我十分清楚,永远得不着的才是最美好的,永远失去的才是最痛苦的。
  07/15/06
  
  日期:2008-1-45:48:17
  
  人生难测
  (二零零三年)
  人生难测,有走运也有落魄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
  一九七八年秋天,我有幸考入安徽大学就读英语专业,当时我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那时中国像我这样的幸运儿不多。星期天我喜欢到合肥街头逛逛,因为多年的军营生活,使我很少与外界接触,如今我总算可以同老百姓自由自在地聊天了。
  一天我在市邮电局旁注意到几个以写信为生的老人。我发现他们个个写着一手好字,走笔如行云流水,常常一气呵成。我靠近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他戴着个十分破旧的老花镜正在为一位女青年读信。当时合肥市民中有许多人看不懂信,需要上街请人来读,然后回信。这一读一写老人只收一毛钱。我主动上去搭讪,问帮我写封信多少钱?老人抬头看看我,眼里流露出岁月的沧桑和异样的精明,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烟屁股抽了起来。
  
  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对于这些人不用问,就知道是“地富反坏右”一类分子,军人是不能随便同他们接触的。我大胆地问他过去是干什么的,怎么写着这么一手好字。由于已经是七八年了,估计他也敢说话了。他告诉我他以前作过南京政府财政部秘书,其父是安徽军阀段其瑞的交际处长。
  我看得出他想与我交个朋友,也许能帮他点什么。他接着说,“我看你挺聪明,到我家来坐坐,我给你接风,身边还有一个小儿子。”他停了一下,又看看我是否感兴趣。接着说,“我是中国的活历史,当年什么花天酒地的日子都过过。我知道吴佩浮怎么去的四川,段其瑞怎么下的台。”那天他看我穿着军衣,接着说,“你能不能给我带些信纸来,你们军队肯定有的是。”老人流露出恳求的眼光,我问他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老人又摸出一个烟屁股,满不在乎地说,“其实我们家在国民党时期已经衰败了,新政府没太管我们。有历史问题没单位敢要,就这样帮人写写信,为法院写写状子。”当时正是“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听老人这么一说我到害怕起来,生怕他是国民党留下来的特务,把我拉下水而毁了我的前程。
  
  两年过去了,学校里不少因出身不好受到长期压抑而不敢大声讲话的同学许多都冒出了海外关系,他们在亲友的担保下纷纷准备出国留学,好像毕业分配对他们早已无关紧要。我望着他们羡慕极了。而我们这些出身好,根红苗壮的同学留学连想都不敢想。真是风水轮留转。我有一位才学实在一般的朋友,在美国姨妈的担保下早早去了美国,后来居然拿到文学博士学位,现在在康州一所名校教中文,过着旱涝保收的生活。我见到他的时候,早已是开口Hi,闭口Fuck,Gosh,NoShed。那天他见我正给人刷漆,他随口说出,这家人胆子真大,没绿卡也敢雇。我半天才回过味来,人怎么都这么十三点,不就是早来几年美国吗。当时我想起了那位写信的老人,也许他有海外关系。我再去邮电局打听,旁人说那人刚刚被女儿接到美国去了。我懊悔极了。
  
  等我有机会来美国打拼时,已经十五年过去了,早已与博士学位无缘。唯一让我得着的是华人三把刀创业的艰辛和人生的痛苦,孤独,危险和喜乐。也许我们的人生都会像那位合肥写信老人一样,扑朔迷离,难以预测。也许每个人都会遇到一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活着,就能看到希望。
  
  日期:2008-1-45:52:00
  
  我虽不富有,但有薄酒一杯
  潘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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