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火星上的第一次会议

　　第二天一大早，定在地球时间7点半的闹钟已经响起。叶舒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好长的时间，但是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知道火星的夜晚比地球要长很多，因为在火星，公转一周约为687天，火星的一年约等于地球的两年。
　　她从宿舍的单人床上坐起身，眼睛被宿舍密封舱没有关严实的窗幕缝隙透进来的灯光刺得睁不开，她用手遮住眼睛，朝窗外看去，隐约听到一些吵闹声。
　　过了一会，机器人叮叮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叶舒宿舍的墙上：“长官，早餐时间到了。您可以来吃早餐了。”
　　叶舒整理了一下衣领，正想拿起防护服穿上。叮叮又说：“长官，天棚已经被我们连夜修好，您不需要穿防护服。另外，顾长官让我告诉您，等您用完早点，就请您和戴维队长一起去它办公室。”
　　“好的，知道了。”叶舒点点头。叮叮的全息影像迅速消失。
　　叶舒穿了一件绿色的上衣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走过宿舍外种满花草的管道，顺着一阵熟悉的食物味道，来到基地生物人的小就餐室。
　　刚刚进门，戴维就在大声叫她：“叶，快来，今天的咖啡非常香。”叶舒朝戴维微笑了一笑，坐到他身边的一个空位置。
　　“叶队，真想不到在火星还能吃到地球上的原生态早餐。味道还真不错呢！”钱雪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面包，喝着一杯像牛奶一样白色的液体。
　　“对啊，不仅有面包、树咖啡、树牛奶、豆浆......，嗯，这个树牛奶比我们地球上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牛奶味道更醇厚，还有一丝植物的清香。你瞧，我发现了什么，这里竟然还有油条！天呢，竟然是油条，这可是中国20世纪的传统美食，现在在地球上都很少能吃到。”正在吃一根油条的王思远一脸的满足。
　　“豆浆油条！”叶舒拿起一根油条后从自动榨汁机上倒出一杯豆浆。“王博士，你算有口福了。看来以后营养片你是不大乐意吃了。”叶舒对王思远笑笑。
　　“是啊，最近的主食都是太空营养片，我还以为到了火星还要吃一辈子的营养片，没想到……太幸福了！”钱雪和顾小曼看着刘思远陶醉的表情，朝叶舒扮了一个鬼脸。
　　“顾长官说，今天的早餐算是给大家接风，只要把纽德曼这个大毒枭制服了，这样的早点天天都会有，而且还有更好的呢！”叮叮在一边对大家说。
　　“看在这顿丰盛的早点面上，我们也必须卖力一点。你说是不，叶队！”王思远调皮的朝钱雪和顾小曼眨眨眼。
　　“对，我们要把火星建成和地球一样美丽的家园。吃完早点，我们就去见顾总设计师，不对，见老顾，商量下一步计划。”叶舒一口喝完豆浆，脑海里再度浮现顾晨的脸，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忐忑。
　　吃完早点后，大家一起跟着叮叮来到顾晨的办公室。刚刚走进办公室的门，顾晨就迎了出来。“朋友们，你们都吃饱了？”此时，石墨烯天棚漏进得一缕阳光，刚好打在顾晨的侧脸上，让他那张原本就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高仿生脸，显得更加年轻而有活力。
　　“都吃饱了，老顾，你先给我们介绍一下目前火星的局势。”戴维满意地拍拍肚子。
　　“好，各位随我进来。”顾晨让大家坐下，随后打开全息影像，介绍了当前玉兔广场严峻的局势。一个人像出现在全息投影上。“这个是K·丁格，现在已经确定他是纽德曼的间谍，我们的水循环系统的软件程序的意外和古柯的壁虎计划的失败都和这个人有关。”顾晨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当时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感觉哪里不对，所以当他以难民的身份来到基地，我就让叮叮悄悄在他身上安装了纳米远程监视器。目前，从他身上的监视器显示，他一直在纽德曼城堡的某个地点，从没动过。”顾晨用它那温和而有些机械性的声音向大家介绍。
　　叶舒点点头“看来纽德曼已经在四处部下间谍，以后我们大家都要警惕身边的陌生人。”全息投影继续播放着，放到壁虎计划那一晚，顾晨被古柯手下黑格带入古柯城堡的一段时，叶舒突然说话：“老顾，你把这一段再回放一次。”
　　顾晨朝叶舒看了一眼，四目对视，它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马上，顾晨又恢复正常，回放了刚刚的画面。
　　“在火星，古柯城堡的地理位置相对优越，而且在古柯城堡一带，是火星能源石的主产区？”叶舒问顾晨，但是她没有按照之前的作风，有意识地回避直视顾晨。
　　“是的，叶队长。那天晚上我们被当作破坏壁虎计划的犯人，被黑格带进了古柯城堡。这也是我第一次去古柯城堡。据我观察和计算，那里确实防守严密，纽德曼想要攻破古柯城堡绝非易事。”顾晨还没说完，叶舒朝戴维看了一眼，对顾晨和戴维说：“我们可以考虑和古柯结盟，一起对付纽德曼。你们认为呢？”
　　“古柯也不是什么好鸟啊！这个计划有风险。”戴维说。
　　“是的，叶队长，我们也考虑过，所以一直以来，古柯城堡的粮食和水的补给，我们都没有停止过。只是古柯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而且他一直都受纽德曼的毒品控制。”顾晨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
　　“我建议，先详细摸清楚古柯的底，再考虑联盟。目前，玉兔广场外围已经被纽德曼连番的攻击，经受不了内部因为联盟而引起的意外。你说呢，叶队？”戴维朝叶舒看看，但叶舒似乎没听见戴维的说话，只见她看着顾晨敲打桌面的手指，呆呆地出了神。
　　“叶队？”戴维大声喊了一声。“哦……不好意思，我想，去摸底的事，由我去吧。”叶舒转过头，看了一眼戴维，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让我和你一起去。”戴维昂起头，露出军人的威严。
　　“不用，我去就可以了。戴维队长，你还要指挥其他队员安排下一步计划。”叶舒接着说：“我从地球带了纽德曼的毒品解药和隐身衣等一些先进的科技，这些都可以帮助我完成任务。”
　　“你们都不用争了，这一带的形式你们都不了解，就由我陪叶队长一起去吧。”顾晨的脸上再度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冷峻。而这种表情，是叶舒从没在顾城脸上看到过的，大概因为它是个机器人，所以对事态的判断要比生物人冷静客观得多。而对于生物人的感情，它可能也永远不会理解。叶舒想起刚刚看到顾晨用手指敲打桌面的画面，这是顾城在思考时的一个习惯动作。“而它，不是顾城，它只是一个机器人。”叶舒想。
　　“好吧，那就你们俩去。我会照看好基地。你放心，老顾！”戴维耸耸肩，没再说话。
　　“那我们商量一下，晚上就出发！”叶舒朝顾晨投去坚定的一瞥。顾晨点点头。
　　“钱雪，顾小曼，开完会后你们跟我来！”叶舒对她俩说。
　　开完会后，叶舒满腹心思的朝宿舍走去，钱雪和顾小曼在背后默默地跟着她。“这个叶队长，非常强势！”钱雪给顾小曼的手臂信息窗发来一条中文信息。“嗯，看来我们来对了。”顾小曼回复钱雪。
　　正当她们走过基地农场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听着声音似乎是从难民安置室那边传来的。她们走得越近，这些吵闹声就越清晰。“我说了，把我的眼角膜给她。”一个男人说。“不，我不要你的眼角膜，你有一双眼睛就够了，我不需要。”一个女人抽泣着。“不，玛丽，我不想你什么都看不见，我宁愿自己看不见，也受不了你看不见任何东西。”男人的声音也开始抽泣起来。
　　“怎么回事？”叶舒问一边正要给她打开宿舍防护门的叮叮。
　　“哦，叶队长，是难民营一对夫妻，丈夫逃到我们这里，妻子是昨天才被我们的搜寻队找到的，找到时已经奄奄一息，一条腿已经没用了，而且在逃离纽德曼攻击时，很不幸被离子炮的光束抹掉了眼睛。腿倒是可以装置金属腿或是克隆，眼角膜我们这里暂时还不能克隆。”叮叮对叶舒继续说：“所以当丈夫得知这个情况后，就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给妻子。”
　　“伟大的爱情！”听完叮叮叮介绍后，顾小曼不禁发出感叹，钱雪则朝顾小曼斜了一眼嘀咕了一句“真不理性。”
　　“这样的事在难民安置室经常发生吗？”叶舒问叮叮。“也不多，大部分难民情绪还算稳定，部分由于战争和恐惧会有异常现象，但这种过度偏激的事不多。”叮叮低下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哦，上个月有一个妈妈在儿子去世的第二天自杀了，因为她是和儿子一起来的火星，妈妈已经70多岁，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儿子由于伤口感染败血症，当时我们这里的医务人员不够，到处都是伤员，外面又还在和纽德曼的部队交战，所以等抢救他的医务人员到达前，那人就不行了。”叮叮说。
　　“这里就没有心理辅导咨询师吗？”叶舒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没有，因为基地以前大都是机器人在打理，难民是最近几个月多起来的，而且我们一直人手不够。每次开战，大家一刻都不休息，很多机器人甚至连充电时间都无法保证，所以也无法做到保证每一位生物人的生命安全。”叮叮说。
　　叶舒的声音更加急促：“你们顾长官，就没有想办法干涉一下这些事，人都逃到基地了，怎么还可以轻易地让他们死去呢？”
　　“这是他们生物人自己的选择，我们机器人的核心定律无法做到让他们不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且，按照我们机器人的逻辑，做出这种选择的生物人太偏激了。”叮叮机械性地回答叶舒。
　　“是啊，偏激，这就是人类的感情。你不会懂的！你们顾长官也不会懂！”叶舒转过身，对钱雪和顾小曼语气坚定地说：“你们两个医生，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先做心理咨询师，对一些内心受到严重伤害的生物人难民进行心理咨询。这个星球，生物人本来就不多，不能继续少下去。”
　　“是，叶队长。我们一定全力以赴！”钱雪和顾小曼异口同声地答应。
　　而此时的顾晨，正启动体内的计算程序，在计算进入古柯城堡的最佳路线。当他从叮叮的全息影像获知叶舒的这个决定后，作为一个机器人，它本能地站起了身，想要阻止叶舒这个安排。因为还有很多生物人伤员等着钱雪和顾小曼去救治，但是它又坐回了椅子上，眉宇间露出一丝无法捉摸的表情。叮叮的智能芯片根本无法判断顾晨是觉得叶舒太偏激，还是觉得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好一会，顾晨才从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回复过来，它按下叮叮的全息影像通讯，命令它：“叮叮，你配合好钱雪和顾小曼的工作，告诉其他充电后休息间隙的机器人，向这两位特遣队的专家学习关于生物人心理咨询师的课程。帮她们俩分担救援工作！”
　　“是，长官。”叮叮接到命令后迅速地通知其他正在充电后休息的机器人。
　　“刚刚叮叮跟我说，顾晨已经命令休息间隙的机器人学习生物人心理咨询的课程，我的想法是你们在做咨询的时候，让这些机器人在身边看着，然后就按照你们咨询的流程教会它们。”叶舒看了一眼眼前这两位刚刚从地球来到火星的女医生。
　　“叶队，这就是你要我们跟你来交代的事吗？”钱雪问叶舒。
　　“不错，我早上起床时就听到吵闹声，隐约感觉是难民营出了问题，我想到你们是医生，又是女性，肯定能帮上什么忙。”叶舒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在这种环境下，人的心灵是很脆弱的。你们不仅要救治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受伤害的心灵。”
　　“嗯，知道了，叶队。你放心，我和钱雪会全力以赴的。”顾小曼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韧劲，然后朝叶舒点了一下头，拉上钱雪，直奔难民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