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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2023年冬末的莱茵生命地下研究所，对III和IV来说，是计日以俟的测选。
按惯例，今天会淘汰神经网络算力末尾的涅槃体。
IV按照标号和其他涅槃体一同进入指定房间内的玻璃分间，背对身着后的西德边防自律机枪，侧选的规则很简单，涅槃体们需要动用算力突破它们的防火墙将其宕机，否则难逃一死。
尽管IV手中掌握有连接通道，临到现场时脊背还是止不住打颤发凉，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种测试了。
这种测试方式虽然粗糙不堪，但过程中带来的未知与恐惧足以扰乱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思考——而涅槃体使用神经网络时需要的恰恰是“专注”。
滴滴——！
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了，头顶的喷水器也开始向外淋洒酒精，以盖住即将四处溅洒的血腥。
“啧，呛死了……”IV小声唾骂，即便是过去这么多久，她也无法淡化对这股气味敏感，以及酒味在她脑海中重新勾出的，在西柏林的那个地下酒窖——她挚友的墓地。
她空虚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视力因视野浸红显赫地削弱，甚至都要丧失对周遭环境的感知。
同伴被烈火焚烧时撕心裂肺的哭嚎再次回荡在耳畔，刺激着IV的神经。
恰恰是这痛苦的刺激，令她的思维意识回归了当下，并快速回到正规，与研究所网络系统搭建信息交互桥。
砰砰砰———！
刺耳枪鸣把IV从如梦般的链接中强行拽回现实，耳鸣刺响虽能让她面色难堪，却迟迟不为所动。
空气中混杂的鲜血与硝烟气息比往次都要浓烈，原是去腥的酒精面对如此难以挽回的场面也变得徒劳。
IV睁开朦胧的双眼默不做声，待眼前雾霭于半分钟后彻底消散，她才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四周
她身后所有机枪枪口毫无例外对准XV，原本保护涅槃体免于第一次枪击的力场发生器，也被IV断开电流通入。
此时此刻，房间内仅剩XV与IV两人，就连闲杂目光都被精准扫除——II特地挑出能力垫底的一些实验体，为IV打造出绝好时机。
IV站在一旁，她的同伴零零散散倒在地上，胸口被穿甲弹炸得血肉模糊，残肢仍在微微抽搐。惨状让她神情稍有抽搐，好在绝对的理性赶在这一波澜溢于言表前，就将其配合着刺鼻的硝烟强压下去。
XV洞察到异样，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些枪口缓缓跟进转向。
“说真的，咱也不想这样……”
IV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如此空虚，就像一阵吹过空洞的风。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面对充满杀意的枪口，身穿白裙的少女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对IV故作的强调表达自己心中的讥讽：
“我早该知道……”
嘭—！
话音未落，最近处机枪口突然喷出一闪火舌，穿甲弹在XV脚边与白色复合地板发生跳弹，高纤维碎片四处溅射，就像在脚边引爆一颗破片手雷。
炸出的碎片尽数扎在XV肌肉紧绷的小腿上，些许高速飞转，割断了她的脚筋，让她一时间失去重心，双膝跪在地上，像是在愧对IV赎罪一般。
XV无比坚信，这种戏剧性效果是IV想要把自己生命折磨殆尽故意为之。
IV缓缓闭上眼睛说：
“不用辩解，咱知道你的想法，你以为你闹出这种事端，就算不成功，也只有你自己受牵连吗？”
XV颤抖着嘴唇，苟言不语。
“国安局想要的不仅是忠心，还有能力。这是铁命令。说白了，按你的意思，II的确可以浑水摸鱼让你们全员通过，可这也相当于把默博士一家人的性命尽数推向深渊。”
“这是现实，别觉得仰仗自己一番特殊就能在国安局面前搞特权，他们……”IV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止，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XV，骂出了剩下半句：
“只看结果！”
嘭嘭—！
紧接两发子弹贯穿XV的胸膛，XV猛然感到上不来气，眼前一黑陷入晕厥。她机体刚进入休克，又被下一发击断腿骨的子弹所带来的绞痛叫醒。
XV悲惨地尚未停止呼吸，行尸走肉样大口的喘息声让人心神不安。她全身受到多处致命伤，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可就算是剩下数秒的生命，如果要默默忍受死亡的痛苦来度过，那也是漫长得残酷的时间。
嘭—！
也许是后悔听到因痛苦而抽泣的呻吟。
IV想要最后一发子弹击穿XV的头骨，结束后者的苦难。而哨塔此时却不受控制地脱离了原定的瞄准程序，第二枪打穿了XV的肺。
什……么？
IV错愕地看向哨塔，快速核查了一遍脚本并确信刚刚并非是程序错误，而是II修改了自己发出的指令。
浓血不断从XV嘴里涌出，气管被呛住的她连哀嚎都无法发出，只能气若悬丝地哽咽出呜呜声。
“别让更多人牵扯进来了……”IV喃喃自语，发抖的身体渐渐平息。
房间的门也同时刻开放，首先进入眼帘的III正伫立在门口，看她那罕见的松散姿势想必已经等候多时。
IV迈过一个个残骸走到门外，呼吸瞬间变得顺畅许多。她扭头打量四周，发现除赶来的研究员和III外，没有她最想见的那个人：“其他人呢？”
III回头瞥一眼研究员说道：“II看不惯血肉横飞的场面，由我负责验收。”
IV摇摇头问：“咱是说其他二代涅槃体们。”
III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着回答：“都回宿舍休息了，你是最后出来的人。”
IV会心一笑，挥挥手冲III做了简短的道别，后者直至目送对方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迈开脚步往II私人办公室方向小跑。
……
III推开办公室的黑颤木门时，II正在用电脑录入本次测选结果。后者一听见进门声，飞快打字的双手突然停止，她看见来者是III便放下警惕，身子索性向后仰去，倒在柔软的办公椅上，尽兴伸了个懒腰，脸上的忧郁却不见削减。
“XV死了。”III淡淡地说。
越是简短的报告，越是能让人雀跃。
听完III的话，II热烈地点点头，坐回电脑前如释重负地敲下几键，以“在测选被淘汰”为借口圆了谎。
文档保存间隙，她抬头对III苦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你消息，还以为出变节了。”
尽管言语间不难听出调侃风味，但III臆认这是一种讳于直言的抱怨，表现得像受到责备的狗狗一样聋拉着脑袋，用干涩的声音低语道：
“抱歉，我应该间隔一段时间跟你汇报状况的。”
II对III会有那样的愧疚感微微摇头：“是我多疑的坏习惯，没必要自责，我还没有迂腐到那种程度。”
也许是无法反驳，III低下头沉默片刻。
“我先回宿舍了。”
打印机躁耳的嗡鸣声盖过II的回应，她也迅速意识到这点，于是冲III点点头作为补充，扭身又投入到装订各类文件的繁忙。
她在测选开始前没多久，就收到默博士明日要从华盛顿启程回到罗腾堡的消息。
从内容上看，西德国安局对二代涅槃体项目成果很是满意，并且决定订走这一批次。
明日，国安局方面派出的检查员会与默博士一同进入地下研究所，进行为期三天考察。收到检查员反馈后，国安局才会出动货运直升机正式进行签运。
II已经除掉XV这一火苗，自然不需要再做无用操劳。她现在要做的，大概只有静等合同交到自己手里吧。
手指带动鼠标，让电脑画面如愿滚动着，她点开一条附件文档，目光久久停滞在标题——
第三代涅槃体简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