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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老式楼房过道中的网状风墙，杨茜侧身观察广场中正在一步步蜕变成异族战士的活祭品，脸色冷的像面瘫一般。她已经将灵能控制权限移交给西兰花，左手捏着一块儿青色的纯化魔晶石，不断吸取着灵能来补充提高思维运算速度的灵能消耗。
你到底看出什么了？为什么这些人会发生蜕化？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只看现场情况光我知晓的就至少有173种可能性。你等等，我看看你的记忆。不要拒绝我，放轻松，让我们融为一体。不要尝试翻看我的记忆，有些东西你现在看了是会死的。”
西兰花轻描淡写的说出禁令，她没有多做重复。她知道，莲花是不会做她明确说明禁止做的事的。
但是被动灌输就不一样了。
行，你要我怎么配合？
“很简单，就是在水中自由呼吸。”
莲花：？
下一秒，莲花就感觉到了如同第一次强行唤醒西兰花的痛楚：窒息。
意识下沉，不可抗的迟缓沉顿。一股被包围海水浸泡的感觉升起。莲花感觉到，海水在进入她的皮肤，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xx。这无法抵挡的海水从她身体的每一个孔洞进入她的身体内。但很奇怪，这与第一次的窒息感完全不同。这仿佛是，她在重新适应一种新的生存环境，由标准的地球原生生态系统到了一个与地球环境大异小同的新生态系统之中。
一股新的刺激感自肺部传达全身，如同薄荷提神一样的清爽感常驻于脑海。无意识在水中呼吸了一下后，全身感官都适应了这种新的生态模式。莲花感觉，她好像融入了这片水域。她成了水域中的一员，只要她想，她就能控制这片水域做出任何她想做的事。
这种控制感与生俱来，想要控制水域就如同控制身体一般轻松简单，理所当然。
“放轻松，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了。我们终于融为一体了，莲花。”
一股意识冲撞着莲花的意识。就如同这是她所思所想。她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她说的还是西兰花说的。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莲花或者西兰花了。只有“杨茜”。
仅仅是意识融合的开始，莲花就理解了大量有关意识融合的概念和描述，她懂得了现在的现状是她与西兰花之间共享了认知、灵魂、思想等等一切。她就是西兰花，西兰花就是她。她们的底层四大基本信息已经完全合并，现在不分彼此。等等，组成我的底层信息里为什么会有混乱信息？
哦对，因为我们既不属于开源文明也不属于闭环文明，所以我们同时有有效信息和混乱信息。错了，因果顺序反了；因为我们是环印城，所以我们是理想主义的具体表征；因为我们厌倦了四海无家，所以我们选择了建立【花海】；因为我们受够了背叛和误解，所以我们自甘进行意识融合，自甘剔除我们的存在......
西兰花无法释怀的记忆片段在思维融合后如雨后春笋般自己浮现。她无法控制，她只能被动看见一幕幕熟悉与陌生并存的片段：
眼看我起高楼，眼看我宴请宾客，眼看我楼塌了。
......
我忘不了他们毁灭我的那一天，就像我忘不了我毁灭他们的那一天。
......
孤乃杨茜，恳请人类联邦赴死！
......
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还是失败了......苏联真的不可能长久存在吗？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的人民要背叛他们的阶级？
......
总有人喜欢把资本家妖魔化。我澄清一下，妖魔没有我可怕。
......
自我之上众生平等，自我之下阶级分明。真是可笑至极的人性。
......
一切伟大之作都有牺牲铸就。他们或许不理解，但他们必将臣服。
......
想要所有人幸福本来就是种自私的想法。
......
找不到归宿，那就自己去创造一个不就是了。
......
你是被选中的救世主，而我是被诅咒的孤魂。
......
一副又一副自己惨死的模样；被熟悉的人背叛的难以置信；确定真相后的绝望；被人海送上王座，被人海千刀万剐；爱欲与憎恶同时并存，克制与放纵交替出现......
这些究竟是什么？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些？那里面的人是我吗？她是我我是谁？
好痛，好痛......
万众一心......共同命运......卓越学术......科技至上......巨像计划......天机工程......戒心永存......化身天灾。
我们将重新定义这一切。
要想打败黑暗，必先融入黑暗。但我否决了我的黑暗，于是我便是光。我的光就是暗，我的暗就是光。所有人都会背叛我，所有人。只有我不会背叛我，只有我永远站在我身边，只有我能与我相拥。
所以，所以......所以只要不接触理论上会背叛我的生命，我就不会被背叛了。这样我就能与我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不对，西兰花是谁，莲花又是谁......我是莲花，我也是西兰花......我究竟是谁？
这不重要？这不重要。我只是我，我只是“杨茜”。西兰花是我，莲花也是我。我有身为莲花的记忆，我也有身为西兰花的记忆。但是，我之前说过，让我不要看西兰花的记忆，不然莲花会死的。不对，不是我说的，是我说的。那我为什么不能看我的记忆。我不能看我的记忆，那它还叫我的记忆吗？记忆的本质不就是信息保存吗？
我要干什么来着？哦对，对。翻看我身为莲花时的记忆。我想想......
杨茜挥舞着海水，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截没有断痕，没有形状的不定型体。它甚至不能称之为“体”，因为它不是物质，它也不是能量。它是信息的三级描述，是能够被把握的信息载体。组成它的信息不断的变化，不断的在底层角度上改写。
杨茜只是把它握在了手中——她甚至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握在了手里面，因为她现在既没有手，也不能清晰的认知那个不可言喻的无名之物——认知中就多出来了自莲花今早停止修炼第二灵能法到意识融合的一切记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这是，这是......
符合现况的173种可能性以闪烁的姿态定格于记忆，记忆又溶于海洋。一个个术式名称、原理及作用效果复刻了西兰花的记忆样本，让杨茜在触碰之即就领悟透彻：
阵法：阴阳对接主持人：一名灵能侧职阶五道教信仰的祭祀；需要辅祭：特克勒斯玻璃体73.7克，哈因枝叶粉末6.1克，大葱叶317.4623千克；主体：对等数量对等职阶信息耦合度偏差不大于0.004%的死者与活祭品分别放置于在一半光芒一半黑暗的规则度大于等于99.99721%的圆形场地上；仪式：主持人向无上天尊祈祷称颂七天，引领死者与活祭品阴阳互换。要求：死者需在半小时内死去，仪式期间不可被打扰。
飞升仪式(基因)：辅祭：基因侧飞升者尸体。主体：对等活性的普通生命体。需要器械：三级基因飞升装置。
奴隶处理场：设备：基因侧职四缝合体与灵能侧职阶四扭曲交叉科技造物。前置需求：奴隶飞升者职阶不超过职阶五。
......
战争仪典：死生嫁接典眼：一名职业军人基因侧职阶五祭祀，一名职业军人灵能侧职阶四规则，一名职业军人基因侧职阶五暴食。仪式：在人潮欢勇之时激化信仰热忱，扭曲所有信仰之物，改变信仰方向，使之指向已死军团。短暂交换已死军团与信徒的生死状态底层信息规则，使已死军团以暴食之兽形态重新活化。前置要求：覆灭已死部队过程中需有原信仰指向目标。战争仪典：死生嫁接的作用效果取决于原信仰目标参与覆灭已死部队的知名程度。
......
找到了！就是战争仪典：死生嫁接！
下一刻，杨茜记忆起所有有关死生嫁接的描述，意识融合结束。莲花与西兰花的意识又重新分开。
莲花从海水中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推出水面，回到身体内。
“嗯姆嗯姆......头有点晕，嘶......”莲花本来站的稳稳的身体陡然一软，倚着墙壁就坐在了地上。脑袋疼痛欲裂，好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不断的在脑海一刻不停的来来回回。身体出了好多汗，润汗顺着身体曲线一点点往下滴落，滴落在黑袍上又全部无阻力的滑下，打湿了黑袍笼罩的整个地面。
“跟你说了别翻看我的记忆你不信。我的记忆里的单位信息容量可是非常大的，你才刚刚到心胜于物，连超凡入圣都不是，瞬间接收这么大量的信息没要你命都算好的了。也罢，这也不怪你。第一次意识融合确实不知道怎么控制，还好我在最后时刻拉了回来。不过也好，你已经从我记忆里得到了我要讲的东西了，现在它也是你的了。准备好去祓除‘典眼’了吗？”
“只要把他们吃掉，我们就能‘吃饱’了。”
莲花没有说话，她对西兰花的话置之不闻。仔细的回想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这件事后，我需要一个解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莲花指的是，她从西兰花记忆里面瞥见的那些残像。
被人类羞辱至死的一脸崩坏的她；站在战列舰上，下令发动“末日审判”轨道轰炸的一脸复仇快感的她；站在某处宫殿内，正气凛然拔枪指向人类君王的她；心灰意冷，当着几十种不同种族臣民的面被压上断头台的她；身穿华服，不屑嘲笑着衣不遮体的贱民的她......
矛盾且对立，尖锐且迟钝。
她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西兰花的经历，都是她的记忆。
出乎意料的，西兰花用非常无所谓的态度道：“一切的果都必有因。当排除所有错误答案后，哪怕剩下的答案多么离谱，都是正确答案。我经历的，你迟早都会都经历一遍。到时候再说吧，先把眼前这关过了来。不为别人，为了自己也要把‘典眼’给吃掉。”
行。走吧，去找“典眼”。
莲花没有质疑西兰花做那些事的动机，没有怀疑西兰花是否会陷害她。她只是有些蓦然。新出现的记忆与她本来的认知产生了严重的反差。甚至记忆与记忆间都有完全相反的点。不知道是因为信息扭曲法则的存在还是别的什么，莲花现在的认知极其混乱。
但哪怕再混乱，她也不会质疑西兰花的一切所作所为。正如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信念是怎么样的坚定，她才更能相信，西兰花所做的一切，都必然有她的理由。让她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意识融合和西兰花的部分记忆足以让莲花永远无条件相信西兰花，相信西兰花不会背叛自己。
永永远远，不会背叛。因为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自己，是不会背叛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