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四 交战

　　青年的大脑飞速运转，自己身上出现异常的时机和谷底的异变恰好吻合，二者之间绝对有关联。但单凭青年目前掌握的信息，关联背后的原因根本不得而知。
　　“不想死的赶紧到裂谷边上防御，等第十四军团爬上来一个也别想活！”
　　黝黑的中年男人此时站在一块突出的沙丘上，朝手足无措的人群大声命令到。
　　男人的话得到大部分持枪者的响应，深谷两侧驻扎的人乌泱泱朝悬崖边涌去一大片。
　　青年听完中年人的话，瞳孔中竟然出现了难以察觉的一点橙光，顿时目光有些呆滞，差点按耐不住跟随人群的脚步。
　　就在他抬腿欲走的一瞬间，身旁一直沉默的老人猛地抬头，眼中精芒爆射，瞪向青年的瞳孔。旋即又低下头去，恢复到先前低头默念的神态。
　　“嗯？”青年幡然醒悟，瞳孔上橙光褪去，恢复了神采。
　　他顿时意识到刚才中了中年人某种诡异的手段，好在老人出手相助。
　　青年向低头的老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这回要是没有老人出手相助，自己恐怕已经和人群一起赶到悬崖边了，那里离怪声最近，想必是凶险万分。
　　中年人驱使其他人赶往深谷，自己却站在沙丘上，面带嘲弄地看着深谷两侧此时端着老旧枪械瞄准谷底的人群，丝毫不见挪动脚步。
　　青年敏锐地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着了中年人的道，手中没拿枪的人很多还留在原地，有的甚至闭目养神，对中年人蛊惑的话语充耳不闻，像是在等待什么。
　　“看见了！”谷边有人大喊。
　　随即一声枪响，紧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
　　枪声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
　　大片厚重的白雾突然从深沟喷涌而出，覆盖住了悬崖，使得沙丘这边根本看不清悬崖那头发生的事，只听得枪声变得稀稀拉拉，像是战斗停止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丢了烟雾弹，这也在计划中吗？
　　等不得青年多想，大片的人跑出浓雾，面带惊恐，朝沙丘这边连滚带爬，仿佛浓雾里隐藏着什么极度恐怖的存在。
　　“枪没用，上来了，上来了！跑啊，跑啊！”
　　跑在第一个的人边跑边踉跄着朝这边挥舞双手，又不时回头看向浓雾。
　　他离青年这里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青年甚至可以看清对方年纪不大，一头黑色的卷发，脸庞稚气未脱，只是此时被惊慌和绝望填满，涕泗横流，显得狰狞万分。
　　就在他才跑出五六步的功夫。
　　两条碗口粗的机械触手突然从浓雾中钻出，闪着金属的光芒，从空中伸来，缠住了他的腰部。
　　机械触手有着诡异的柔韧性，在那人的身上紧紧缠了五六圈。
　　“啊！救我，救我！”上面似乎有倒刺，勒得鲜血淋漓，绝望的人发出痛苦的哀嚎，看向沙丘这边，眼中满是哀求。
　　青年所在的沙丘这边约莫有七八人，此时没有一人行动，甚至有人冷漠地瞥了眼呼救的人，像是在看一条死狗，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浓雾内机械触手的源头。
　　机械触手猛地收紧绞动，倒刺旋转，瞬间把束缚住的人撕裂成一推肉片，爆出一团血雾，洒落一地，然后迅速收回雾中。
　　正在奔跑的其他人，望向前面散落的血腥碎片，都有些怔住。纵是跑得最快也落得如此下场，自己逃跑还有什么意义，很多人面如死灰。
　　“呸，拼了，啊……”有人面如死灰，眼神狰狞，啐了一口，端起枪回头冲向浓雾，可才刚转身，机械触手就以难以看清的速度将他绞起。
　　重复了一开始那人的遭遇。
　　一切发生仅仅过了几息，青年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胃中一阵翻涌，想要拔腿狂奔远离此地，可小腿像是被黏在了沙地里，颤抖得难以挪动一步。
　　“喀喀喀喀喀喀。”最开始在谷底发出的声响，此时从浓雾中传来。已经隐隐看见一个两三丈高的轮廓。
　　有东西在接近，可目睹完前两个人的下场，现在无人敢动。
　　这只是几百米战线上的一个缩影，浓雾边缘，无数人在拼命逃亡，惨叫声一声声传来，空气中弥漫着血液裹挟沙尘的腥臭味。
　　沙丘这边所有人都收起了旁观的姿态，站起了身，面向浓雾，眼神凝重。似乎眼前的一幕有些出乎意料。
　　青年身边的老人依旧没有动作，而之前蛊惑所有人送死的黝黑中年人不知何时已不见身影。
　　沙丘上这几个人看起来有些真本事，能抗得住吗，豆大一颗汗顺着青年的鬓角流到脖子上，将颤抖的颈部上糊着的尘土冲开了一条印子。口干舌燥，青年干咽了口口水。
　　浓雾中的存在终于露出了真容，那是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体，精密的内部机械被灰白色的外壳包裹，只露出少许线路和活塞，三丈高的庞大身躯上伸出六条肢体，前端的两条捕捉足微微抬起，显得格外的长。腹部涂装上有着“XIV”（注：罗马数字14）的字样，青年还能明显看到机械体的尾部拖着一根和身躯差不多长的尾刺。
　　机械体刚出浓雾，突然一改先前的迟缓，修长的后肢迅速活动，带着两条捕捉足肆意在慌乱的人群头顶上方游走，随着锋利的机械肢体一次次落下，一声声绝望的哀嚎传来。
　　“砰！”一个手持改装霰弹枪的壮汉打中了机械体。
　　然而巨大的机械体灰白色的外壳仅仅出现了几个小小的坑洞，甚至一丝停滞都没有，对开枪壮汉的报复随即而至。壮汉还没来得及挣扎，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声传来。
　　“蝎蝽型（TheNepidae)，该死，十四军团的侦察队什么时候混入了这种东西！”
　　沙丘上有人忍不住惊呼。
　　“一起出手，这玩意可是三型核心，搞下来，我们平分！”
　　一个瘦高的男人眼中闪露贪婪的神色，蹬腿爆射向机械体，这一跃远超人类极限，竟然腾空三四丈高。
　　青年瞳孔微缩，这还是人类吗？
　　定睛一看，瘦高男人的腿部居然是两把森然的利刃。
　　没等他过多惊讶，身后六七名之前看戏的老手各自显露出能力。
　　有几个人拿出样式奇怪的枪械，仔细看去闪烁着和机械体类似的金属光泽。但是也能明显看出生锈和改装拼凑的痕迹。
　　一个看起来畸形肥胖的男人脱下外衣，斗篷掩盖下右肩膀上赫然是一支机械右臂，肩头甚至高过脑袋，金属色的右臂上涂画着显眼的“IV“（罗马数字4）字样，竟然和青年刚才在恐怖机械体上见过的类似，只不过涂装是有些生锈和掉漆的纯白。
　　另有一个面色铁青的光头青年怒喝一声，露出干瘦的上身，他的身躯除了头部竟然全是坚硬的金属色，腹部被一个装满淡紫色液体的玻璃罐代替，光头抽出藏在身后的一把长刀，在空中空挥几下，隐隐传来破空之声。
　　青年轻轻松了口气，看这几个奇人的架势，加起来对付一只机械体应该是够了，虽说面对整个悬崖上的屠杀作用微乎其微，但也给自己和这几个逃跑的人创造了求生的机会。
　　几人瞬间来到机械体身边，隐隐形成包围的姿态。
　　被称作蝎蝽的机械体闪烁红光的电子复眼四处转动，像是在分析观测。
　　“它犹豫了！”“嗡嗡嗡。”几个持枪的老手率先发难，手中的奇怪枪械颤动着，颜色不一的光像是在积蓄，开始在金属的空隙间流动着，一息的时间，枪械中喷发出颜色相应的光柱，向机械体激射而去。
　　“哧。”机械体的装甲传来金属熔化的声音。看来有戏！几个老手面色一喜。
　　瘦高男人弹射而起，双腿的利刃直冲蝎蝽头部，想给予其致命一击。
　　而地上的几人都有些警惕地相互对视，似乎他们口中的三型核心是令人垂涎到不惜和所有人对抗的宝物。
　　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胜利在握时，装甲外骨骼被熔穿的机械体，竟突然抬起两条捕捉足，朝上方正在下落的瘦高男人射去。
　　“嚓。”瘦高男人的腿刃还没能碰到机械蝎蝽的外壳，身体就被捕捉足切成了两半。两条锋利的机械腿分成了两份，连带着内脏落在了沙丘上。分成两瓣的头颅上，男人最后一瞬的疑惑和惊恐永远定格。
　　看到发光的腿刃落在身前，几个先前慌不择路的逃跑者，以为机械蝎蝽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竟然心一横一窝蜂冲向瘦高男人的尸体，眼中的贪婪难以掩饰。
　　然而刚刚解决完瘦高男人的捕捉足，仅仅停顿了不到一秒，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射来，将接近的几个逃跑者拦腰绞断。
　　“真是废物，我们上！”机械臂胖子和光头青年像是提前达成了默契，同时暴起出手。
　　“一起开火！”胖子朝几个持枪的老手喊道，他的机械臂像是得到了命令，掌心出现一团不断变大的蓝球。
　　“是射炮步甲型（TheBombardierBeetle）的EMP炮！虽说是一型核心内驱，但可以让一切电子系统暂时失灵。”一个持枪的老手向身边的人解释，有些惊喜。
　　几个持枪者同时蓄能，这些怪异枪械射出的光柱，显然穿透性比寻常子弹强了无数倍，之前的几发已经让坚不可摧的外骨骼熔穿，虽然没能重创机械蝎蝽，但其行动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
　　手持利刃的光头趁着蝎蝽解决逃跑者，悄悄来到蝎蝽的身侧几米远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沙丘上的青年反而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