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详 上

　　其中一个人的愿望，为什么那么熟悉？
　　向书店外的人间走去，不祥的预感在沿途似贴满了关于不祥的字眼一般。
　　之前就有关于类似的预感。
　　不止一次。
　　比如关于“救救我，谁来救救我。”的信息。
　　当夏佐在手机上接收到，灵性层面的直觉，便似另一个自己投了一个骰子。
　　判定通过后，灵性的提示紧随其后。
　　不止夏佐一个人接到。
　　它们就像一群蠕虫一般，向人类发动了名为蠕虫的战争。
　　朝着所有人进攻。
　　虽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它们发的消息。
　　但夏佐一直，一直冷眼旁观着。
　　比如夏佐同学群里的一位女生。
　　同样跃入夏佐灵性层面的女生。
　　在高中期间，还和夏佐有过一段复杂往事的，被群里以往一个校园的同学称呼为校花的姜文文。
　　她坐起身子，凝神细听，想找出声音的来源。
　　“救救我，呜呜呜...我不想死...”
　　这样的信息，更是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耳朵里。
　　下午时分，从一个既中二又恐怖的直播间出现在她手机又迅速404开始。
　　家里的房间就仿佛不知道从哪里破了个洞般，幽幽咽咽钻进来仿佛被那个直播间疯子割去了胸口一大块儿肉的女明星的鸣泣。
　　但细想那个女明星是谁的时候，姜文文又想不起来了。
　　好在意，姜文文一旦在意起来，如果不查清楚的话，她就无论如何也没法罢休。
　　然而任凭她找遍家里每一个角落。
　　都找不到。
　　但她也不心慌。
　　她并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孩。
　　相反隐藏在乖乖女外表下的骨子里，从父亲离婚开始，就有了一股比男生还叛逆的倔强。
　　她闭上眼屏住呼吸。
　　仔细聆听，反而声音消失了。
　　就像鬼压床一样。
　　一旦你去仔细感受，毫不在意，那种骤然袭来的恐怖感觉，却反而慢慢的四散逃离。
　　当她拿起手机，看见弹出界面的qq消息。
　　点开，她终于找到了鸣泣的来源。
　　然而刚点开，文字便一点一点，似被无形中的秩序，给似橡皮擦般抹去了。
　　姜文文怔住。
　　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打开浏览器搜索她刚才意识到的错觉。
　　刚搜到一个类似的帖子，点进去又消失了。
　　刚搜到一个，点进去就消失了。
　　在她发出一条帖子后，系统立即便提示她的帖子违规而被自动删除。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注视着她。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停止了继续的做法。
　　可是，好在意。
　　这种在意，持续到了翌日。
　　甚至一点一点改变了她的世界观。
　　她一边做着早饭一边面无表情的对天天把工作拿回家工作的妈妈说道。
　　“妈妈...这三年来爸爸已经结婚离婚又再结婚了，你却没有再找一个男朋友。”
　　自和父亲吵架不久，姜文文就被担心她的母亲接回了家里。
　　姜文文的母亲是一名在家工作的自媒体从业人员。
　　因此在家工作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唉，我又不是离开了爱情就生活不下去的怨女。”
　　她说着的时候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继续双手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
　　“而且你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还没正经谈过一个男朋友，届时毕业走进社会，天天要上班的时候可就没有时间再好好谈恋爱了吧。”
　　同时姜文文的妈妈也有着美人的特质，即便快四十了，可却完全看不出步入中年的样子，走到街上还经常被路人认为是她姐姐。
　　“...没办法呢，初恋被爸妈联合搅黄后，我的心已经枯萎了。”
　　“文文啊！你知道你当初那个初恋现在一天在做什么吗？”
　　打开水龙头，将切好的蔬菜放进水龙头下冲洗。
　　和着水龙头流水的洗涤声，“相比于以前，现在时代已经变啦妈妈。”
　　“啊要想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思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母亲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无奈地摇头感慨。
　　就在这时，电话声响起了。
　　“快，快帮忙接一下，肯定是公司同事又有人想把麻烦事请求到我身上了。”
　　姜文文无奈的走过去接过，才发现是找自己的。
　　于是对母亲摇头道：“同学约我出去聊实习工作方面的事情。”
　　“噢噢，是这样啊！男同学女同学？”
　　姜文文翻了个白眼。
　　倒是男同学，算是姜文文在读大学期间，唯一聊得来的异性同学了。
　　地点约在学校。
　　坐公交车达到指定位置后，姜文文百无聊赖的坐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道石凳上，修长的双腿笔直的摇晃在半空。
　　作为主动约她的人，却总是姗姗来迟一步。
　　但姜文文并不是一个介意这些鸡毛蒜皮事情的人。
　　“问小远你一个问题啊。”
　　“嗯？”他一边喝着碳酸饮料，一边目光漫无目的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大学城除了教学楼以及研究室附近，都自由开放。
　　因此除了学生，观光的游客也不少。
　　“为什么大人总是会觉得小孩子谈恋爱就是危险的呢？然后长大后又急的不得了。”
　　“额，身为没有早恋经历过的男生，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此刻的想法唉。”
　　姜文文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后仰，随手将空掉的有茗同学从底部看向头顶天光。
　　S市作为首府城市，这几年大力提倡绿色经济，相比于其他地级市，反而像是人工制造的一般。
　　蓝得就像赝品，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夏天快到了。
　　就像此时的太阳，一大早就必须透过饮料瓶才能直视，不然会体验到群起而攻之的刺痛。
　　“你这家伙，慵懒的口吻就跟我高中认识的一个怪人一模一样。”
　　“我竟然现在才察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姜文文放下空瓶子，改为用手遮住太阳。
　　随着时间的推移，向阳的地方会变得越来越耀眼。
　　今天到了中午，大概又会变成像曝光失败的照片一般白花花地了吧。
　　果然，到了中午，太阳便不出意料凶猛的倾泻在S市的大街小巷。
　　两人狼狈的躲在咖啡厅里，只得用手机浏览了一天实习工作的事情，至于出门找工作，今天太热了。
　　傍晚，熟悉的金黄色夕阳，熟悉的和高中时形像仿佛的慵懒男生。
　　心血来潮之下，姜文文竟忍不住哼了起来。
　　“小远~小远~超慢条斯理的说~”
　　名叫温思远的男生对此完全习惯了，在送姜文文回家的途中，继续一边走一边用浏览着实习工作的事情。
　　“老师说实习的工作他们可以帮忙选，如果我们实在找不到的话，你觉得呢？”
　　“学校安排的实习根本就不是实习吧。”姜文文联想到最近的新闻，没好气的吐槽道。
　　“那总得找到一个工作实习吧，不然到时候毕业证都不好拿。”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让她伤感，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自己毕业后能够做什么。
　　别看她曾是高中的校花，到了大学她的成绩却一落千丈，因此空有壳子的她，早就泯然于众人的视线。
　　到了即将毕业的今天，她才微微有些慌了。
　　“我还不想考虑这些。”
　　温思远在她身后摇头道：“你还真是彻底的躺平唉，这样下去你就要升级去隐居吧作伴了喔。”
　　“啊！隐居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呢。”
　　“很有都市传闻里的浪漫，比如肩负着守护世界的守夜人与红手套。”
　　“哈？”温思远怔住，然后用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的目光抬头。
　　这时两人已经走在了夏佐曾经走过的天桥上。
　　姜文文望着桥下的车水马龙，忽然说道：“没听说过吗？从小时候就流传着的古老都市传说。”
　　“他们像魔法少女一样分布在每一个城市里，守护着每一个城市。”
　　“将一个一个就像躲藏在遮阴处黑洞里的怪物，从中找出来，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战场，进行无人知晓的战斗。”
　　“什么嘛，没想到你也会这么中二。”温思远失笑，但又补充道：“不过听起来挺酷的，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那或许会成为我的梦想。”
　　然而开启了这个话题的姜文文却摇头道：“一点都不酷，如果真有那样的世界，那这个世界得多危险啊。”
　　“而且，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冒死守护着世界，却不被人知晓，得多孤独啊。”
　　“因为总是有文学题材这样渲染的吧，现实中要是这样的存在，参考边防军，就算普通人难以知道他们的世界，国家和历史也不可能不铭记不是吗？”
　　顿了顿，看着双手趴在天桥栏杆上，脸枕着双臂的少女，温思远接着道：“喂，你不会认为他们真的存在吧。”
　　姜文文吹了一口气，将栏杆上的落叶吹开，“就是因为希望是真的，所以才越来越惫懒啊。”
　　“你也知道我是以高考状元的成绩考上这所大学的，能没掉科完全就是得益于高中的知识积累。”
　　“如果没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大概会保持以往的好成绩，成为青城大学的风云人物，然后早早就在学生会的帮助下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
　　“之后或许会在职场认识不错的有志青年，然后结婚。”
　　“到了社会上真正的爱情就不存在了吧。”温思远笑。
　　“很多前辈都有在论坛上抱怨，社会上可是只有利益的交换，像现在这样慢节奏的生活......”
　　就在这时，姜文文忽然眼睛一亮，转身向天桥冲了下去。
　　待她沿着扶梯跑到街上，跑到对方身边，抓住他的衣袖。
　　对方回头，熟悉的轮廓，却是异常的陌生，扑面而来的冷冽，像是能够一下子冻僵她一般。
　　“抱歉，认错人了。”
　　被认错人的赫然是顶着夏佐身子的克希拉，她微微讶异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回话，转身继续离开。
　　天桥上的温思远还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心情低落的朝身后的温思远挥了挥手，说出口的嗓音，却是习惯性的开朗笑颜，“拜拜，就到这里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咯。”
　　“那个，路上小心，拜拜！”
　　温思远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见她没再吭声，微微叹了口气，便也扭头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另一头，姜文文见身后的目光消失，鬼使神差的，朝着克希拉的方向跟了上去。
　　女孩子总是比男生敏感。
　　何况高中的时候，她是夏佐几乎称得上唯一聊得来的同学。
　　虽然称不上朋友，她也总觉得对方没拿自己当做朋友对待，但在她的主动下，却成为了她一段时间的假男友。
　　尽管，后面依旧分开了，在父母的干预下，假恋爱像真恋爱般的分开。
　　“但只有那段时间，我是最喜欢的。”
　　姜文文在自己的私人日记里这样写道。
　　在夜晚灯光一点一点的亮起，为了气自己的父亲而大着胆子留在异性的家中。”
　　夏佐无可奈何的看着她，露出一副被无赖缠上了的死鱼眼表情。
　　当时的自己却为自己的无赖而窃喜。
　　事发后才知道当时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危险，然而事实证明那个怪人相当的靠谱。
　　后来在父母的干预下双方再也没有联系，慢慢的，姜文文便升起如果当时假戏真做，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之后便有了克希拉不是很明白一个普通女孩子为什么可以看见自己。
　　给克希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克希拉也是在那一刻，和她目光相对，于擦肩而过的刹那间。
　　夏佐同样是由这一个灵性层面的提示，同样心有灵犀的注意到了她。
　　只是当时不明所以，不明白灵性层面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提示，因此便没有多加在意。
　　三年时光白马过隙，他原本就不是很容易多愁善感的人。
　　如果不是一直单身，其实他的心态和渣男没有多少区别。
　　不在意，不拒绝，不负责，不记得。
　　也是在这样的记忆漩涡里。
　　夏佐的记忆不由自主的犹如被风撕扯的日历，哗啦啦的卷回三年前的高空。
　　那个，光与影黑白分明，模糊的记忆让高楼大厦像墓碑一般的晴空。
　　“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考这么差？”
　　其实也不是很差，就是较之以往，没再考上满分，让第二名追上来了一点点而已。
　　但姜文文的父亲却挥着手中的期中卷子，充血的脸像个烤红的烧鸡。
　　姜文文毫不畏惧的迎着父亲的视线，反唇相讥道。
　　“我以为你忙着和妈妈离婚，就没心情管我了呢，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闲情逸致。”
　　“你这是什么话？大人离婚那是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这成绩，对得起我养你这么大吗？”
　　“知道啦知道啦。”
　　这是三年前的冬天，因为那次和父亲争吵，姜文文一不做二不休，威胁班上唯一不会多看她几眼的夏佐，让他做自己男朋友。
　　“夏佐，帮个忙？”
　　“额？”
　　“做我一段时间的男朋友？”
　　“哈？”
　　“假的，我想气一下我的父亲。”
　　“...？？？？？？”
　　直到三年后，夏佐犹记得她当时吐槽式的评价。
　　那是，一张多么无趣的脸啊！
　　在被桌椅裁剪的狭小教室里。
　　他被恼羞成怒的姜文文强行拖着挤上像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
　　因为靠的过近而自作自受的染上了橙红的面庞。
　　于此白马过隙的回忆时光中。
　　所进行的片刻戏剧化的旅程。
　　姜文文偶尔会开玩笑，其实如果是真的恋爱也不错。
　　“我郑重宣布，这是我的男朋友，新时代的文艺青年，夏佐。”
　　站在门口的夏佐，那张终日仿佛沉睡在阴影中的脸，满是布满黑线式的尴尬。
　　然后父亲沉默了，姜文文知道，她的父亲越沉默，则越代表怒发冲冠。
　　没多久，他就几步走到姜文文身边，强行拽着她的手，走进了里面的屋子，紧接着咆哮的声音，外面的夏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文文，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找男朋友。”
　　“而且，你居然还把他带到家里来。”
　　“我对你太失望了。”
　　姜文文毫不退让的顶了回去，“你离婚就可以了，所以我交个男朋友，就不可以了吗？”
　　“我...”
　　父亲差点被她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现在是在说你男朋友的事情，到底谁是爸爸，谁是女儿了？”
　　“作为女儿的榜样，你连你自己都没管好，你凭什么凶我？”
　　“我妈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和她离婚，从小，从小到大都是我妈妈带着我，你一直在外面忙碌。”
　　“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带回来的却是和我妈妈离婚的消息。”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我内心的感受可以任意被抛弃吗？在这个时候我想找个男朋友倾诉一下内心的悲伤，凭什么就不可以了啊！”
　　姜文文的声线却越来越大，渐渐压过了自己的父亲。
　　伴随着像脱线珍珠般的泪水，父亲完全的，彻底的，无言以对的呆住了。
　　“......”
　　“...那你也不应该交男朋友，我绝对不能让你做错事。”
　　“我不用你管！”
　　“哼，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最后轰然的关门声里。
　　姜文文冲了出来，抓住还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夏佐的手，跑了出去。
　　无论父亲怎么怒吼“给我站住！”她都不回头。